10、第五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上 ...
-
清晨，孔雀尾跳进窗棂，对着半倚在贵妃塌上的我眨眼。以前语兰师傅常对我和宛儿说，孔雀尾是喜事儿的使者，每当孔雀尾跳进窗棂，一定是有好事要发生。我自嘲般笑了笑，今晚便要去皇宫侍寝，何喜之有？
昨夜溪竹见我感伤便早早退下，今天一大早来到我身边，也不言语，只是扶我起床洗漱。四个丫头都没有来，这个清晨便更显冷清了。
“溪竹姐，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重。”
溪竹手中的玳瑁梳跌落，“优心这是说的什么话？总会有办法的。”
我摇了摇头，“我实在不愿意，谁也无法勉强。”我握住溪竹的手，“宛儿已去，这林府只有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最怕你被我连累，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姐姐都要一口咬定不知情。”我想着几个师傅还有晓夜都与我交好，看在我的面子上，总会照顾溪竹姐的。
“优心……”
“姐姐不必再说了，我这就去听月阁，红姨叮嘱我早些去做准备。”我走到书柜边，敲了三下柜子，然后自己走上轿辇。
“姐姐保重。”暗道关上的时候，我对溪竹说。
到听月阁后，之桃和知春知夏就替我梳洗打扮。刚刚倒持完，代柔便匆匆跑来说相国府孙公子和小侯爷正在听月阁的雅居浣花溪等我。还说红姨嘱咐我一定要去，上一次孙公子见不到姑娘已经拍案而去，这次不能再扫了他的兴 。
我叹了口气，想起上一次孙懿轩那轻薄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又想起溪竹对我说的话，说不定他能帮助我逃过入宫的命运，心里又有些动摇。但想到自己居然被这种纨绔子弟打动过，不由有些羞愤。我优心绝不向这种人摇尾乞怜！这样想着，整理了一下情绪，便蒙上面纱往浣花溪去。
浣花溪是个独门别院，院内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山泉水斜穿过整个雅间，居屋一般大的飞檐亭正居中央，小山上簇满各类花朵，常有花瓣随风跌落水中，因此名为浣花溪。我在雅居的门口便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阵阵笑声传来。
“这迷月姑娘现下可是炙手可热啊，听说皇上召了她三次也没把她召进宫。懿轩兄这么有信心能请得到？”
孙懿轩哈哈一笑，“小侯爷有所不知，迷月姑娘心高气傲，但对老朋友是极好的。孙某薄面，倒和迷月姑娘有几分交情。”
知春见我在门口停下，推开另一扇门娓娓到二人跟前禀报，“二位爷久等，小姐到了。”
知春的脸上一直噙着浅笑，小侯爷见了面上露出惊色，对孙懿轩道，“不愧是‘仙魁’身边的人儿，连个丫头也带着灵气。”
孙懿轩道，“请你家小姐进来吧，让其他人退下。”
之桃对我吐了吐舌头，我示意她噤声。
知春听到孙懿轩支她走，脸上讪讪，道了声是，便快步退下。走到门口，低着头不敢看我，“小姐请进。”
“嗯。”
我施施然走进浣花溪，向二位行了小礼，道，“让二位爷久等了，迷月自罚一杯。”说着捏起之桃倒上的清酒，用衣袖遮住仰起脖子喝了下去。
小侯爷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爽快，愣了几秒，抚掌笑道，“迷月姑娘好气魄，本侯佩服。来，敬姑娘一杯。”
他十分豪爽地喝了那杯酒，我也对他一笑，“谢小侯爷。”说完又是一杯。
孙懿轩玩味似的看着我，“看来迷月姑娘今日心情甚好，可否为我们舞上一曲？”
我闷头喝了两杯酒，这厮就要我跳舞，分明是要我出洋相。不过，我优心才不是那么没胆量的人，跳就跳，谁怕谁？！
我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避，直视孙懿轩，唇边扬起笑容，“那迷月就献丑了。”
之桃几人迅速将亭内收拾妥当，我几个转身来到空地中央。乐师的十指划过精致的马尾弦，古朴浑厚的音乐弥漫开，我踏着节拍缓缓起舞。这首本是琵琶曲的《临风翠柳》用古琴来演奏也别具风味，我随着音乐挥舞衣袖，仿若摇曳多姿的杨柳，微风拂过，只觉眼前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我侧身甩袖，回眸一笑，得意地看着孙懿轩。
只见他闲适地半倚在太师椅上，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摇着折扇，半眯着俊眸，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微笑，可是不知怎的，我似乎看到了那微笑下淡淡的落寞。
小侯爷抚掌大笑，“迷月姑娘好舞技！本侯见过众多舞姬，有的身似扶柳，有的腰如束素，但与姑娘一比便相形见绌了，迷月姑娘当是本国第一舞姬！”
孙懿轩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数日不见，迷月姑娘风采更胜从前了。难得今日风清气爽，请迷月姑娘陪我二人小酌几杯可好？”
“能与二位同桌共饮是迷月的福分。”我点头答应，小厮迅速为我搬来椅子，待我坐好，之桃为我倒上清酒。
喝了两杯，我已是有些醉意，感觉到脸颊发烫，竟然大胆起来。“迷月素闻小侯爷与孙公子文采非凡，今日交谈甚欢，何不来些新鲜的，行令饮酒？”
小侯爷放下酒杯，十分豪气地点头，“好，迷月姑娘来做令官。”
我看了看孙懿轩，他笑着颔首，“好。”
我站起身，在亭中踱了两步，伸手摘下一枝合欢，“就以这合欢为题，诗句、词句不限，可不露‘合欢’二字，但要言之有物，接不上者罚酒。开头是，吐尖绒缕湿胭脂。淡红滋。艳金丝。画出春风，人面小桃枝。”
小侯爷寻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东风香吐合欢花，落日乌啼相思树。”
话音未落，孙懿轩接道，“长亭诗句河桥酒，一树红绒落马缨。”
我略想了一会，小侯爷都作势要叫我喝酒了，才道，“黄衫漂细蕊，时拂女郎砧。”
小侯爷有些气短，没料我和到孙懿轩竟接的这么快，有些幽怨道，“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最爱朵朵团团，叶间枝上，曳曳因风动。”孙懿轩说完，朗目望向我，看得我心中一颤。
我不甘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玉泪几回叠影翠，芳心一点付红绡。”
再看小侯爷明显有些捉襟见肘，“这、这……好吧，本侯输了，本侯领罚。”小侯爷倒是爽快，仰脖子便喝下了满满一杯。
孙懿轩道，“小侯爷爽快，这下小侯爷做令官，不才可要心虚了。”
我坐下，对小侯爷道，“请令官出题。”
他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合欢，想了想，“这诗词歌赋小侯不行，行酒令我倒是熟悉的很。这样吧，我们来唱酒令，以花为题，唱的令不能重复。”说完，他打着节拍唱到：
“我有一枝花，斟上些儿酒，唯愿花似我心，几岁长相守。满满泛金杯，我把花来嗅，不愿花枝在我旁，付与他人手。”他一面唱着一面配合着动作，倒是十分通顺流畅。
孙懿轩笑了笑，接过小侯爷手中的合欢花枝，唱道：“花酒满席有，酒满金杯花在手，头上戴花方饮酒，饮罢了，高叉手，琵琶发尽相思调，更向当席口舞袖。”
我见他一边唱一边手舞足蹈，不同于小侯爷那般豪气粗犷，他捏着花枝，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竟是如此风流洒脱。我一时痴了，瞠目结舌看着二人等我的唱词。
“罢了，迷月输了，这行酒令迷月当真不懂。”我笑着喝下一杯酒，双颊红霞更盛。
轮到孙懿轩当令官，出了个限字令，我只觉得头晕脑涨，根本接不上来，于是又喝了一杯。小侯爷也喝得有些上头，嚷嚷着要加重惩罚，输的人要喝三杯。孙懿轩半笑非笑，算是赞成了。而我酒醉微醺，想起今夜就要进宫侍寝，想起宛儿离去，想起晓夜，想起溪竹，心里苦闷，便埋头喝了起来。
小侯爷喝得高兴，让小厮请天巧和觅荷来陪酒，三人划拳喝酒，浣花溪内一片笑闹声。
之桃见我一个人喝闷酒，走到身边扯我的衣袖，劝我少喝一点。我不想听，仍是一杯接一杯灌。孙懿轩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冷着脸道，“迷月姑娘今日是要喝成醉仙才肯作罢么？”
我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不用您管。”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五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