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艾尼》聿一一

36、心疼

　　这一年六月底，我跟朋友去伊犁玩，骑马时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时没当一回事，后来继续出去玩时，感觉腰部一阵一阵疼痛，在朋友强烈建议下去医院检查得知是腰椎压缩性骨折，建议手术，因当地医疗条件及术后恢复问题，朋友建议回乌市手术。
　　那时已经七月初，几人商量后，于五日下午启程回乌市。当时我躺在车后座连翻身都疼得我呲牙咧嘴。
　　快到乌市时，已经接近凌晨，那时的感觉是气氛不对，全城戒严，我们反复出示身份证，工作证，甚至把医院的诊断都拿了出来，人命关天，才得以放行载我的那一辆车，当时朋友跟我说:乌市可能出事了……
　　我的心突然紧张起来。
　　我当时只想到艾尼，艾尼还好吗？拿出手机，想给艾尼打个电话，看着那个我烂背于心的号码，心扑通扑通的跳。拨过去却是已关机。 艾尼怎么了，怎么关机了。
　　我脑子里当时特别乱，进城时路过那些街道一片狼藉，消防车，警车，救护车的声音不绝于耳。艾尼还好吗？
　　我拿着手机，赶紧给爸妈打电话，得知他们还在打麻将，放下心来。至少他们那里是安全的，艾尼，也是平安的吧！我告诉爸妈乌市出事了，我想我即便不告诉他们，他们也会很快知道，与其他们担心，不如我早早告诉他们，我平安的让他们少些担忧。
　　朋友载我到人民医院，里面人满为患，哭声，呼喊声，全是事故中无辜的群众。
　　朋友面色凝重，辗转几家医院才办理好住院手续，一个劲的发怒:这些傻b就不想好好过吗？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手机，又给艾尼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还是关机。这时朋友跟医生商量我手术的事情，小时候打针吃药都很少的我，突然要手术，让我有些紧张。
　　想着外面的纷乱，爸妈平安的，哥哥平安的，艾尼？你好吗？为什么关机了？
　　一整晚我都没有睡好，一闭眼全是艾尼，自从从巴图尔的家乡回来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我能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我父母口中的“没事”。
　　早上我被电话吵醒，朋友告诉我上午检查结果出来就可以手术，我拿着电话，一个陌生的本市号码，接起便听到艾尼沙哑，急切的声音:吴静，你在哪里，我到你的家里没有人，你的单位没有人，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艾尼，不要担心，我没事，我没事……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我要见到你！艾尼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在医院，马上要手术，你不要急，我只是骑马摔了，不是……
　　我来找你。艾尼不等我解释，挂了电话，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
　　艾尼，你连夜来的吗？你也担心我吗？
　　我进手术室时，艾尼还没有来，我跟朋友说如果有一个维吾尔族朋友来找我，请告诉他，我没事。
　　手术完后，我仍然清醒着，艾尼守在手术室外，跟朋友坐在椅子上，朋友见我出来，艾尼马上站起来，帮着护士把我推到电梯里，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眼里有血丝，脸上的泪痕犹在。头发乱了，胡子也长了，那身警服也皱巴巴的，整个人特别憔悴，我心疼得流泪:艾尼，不要担心，我没事，我没事……
　　转移到病房，朋友有事先离开了，艾尼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他的眼泪打湿了我的手背。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会好好的，长命百岁……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好想抱抱艾尼:艾尼，你怎么来的，到处都在戒严，你的工作呢？你知道这里出事了，就来了吗？
　　吴静，我一分钟也不敢耽误，我就想看看你，看看你平安的，我就放心了，我怕，我真的好怕！艾尼的泪水滴落在被单上，我想用手拭去他眼中的泪水，却被他握在手中。吴静，你不应该回来，你应该像你哥哥一样，不要回来……我亏欠你太多太多……我不能给你婚姻，现在连你身陷纷乱也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吴静，我亏欠你太多……
　　我的泪水早已侵湿我的枕头:艾尼，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就当对我的补偿？
　　艾尼抬起头，忧伤的看着我:什么事？
　　你能不能换一份工作，不要再做这份工作了，好吗？你现在的提心吊胆，何尝不是我我每天的心情？不要做这份工作了好吗？我不求你给我婚姻，这个你能给我吗？
　　艾尼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完全不需要考虑，他不会答应我，我知道，我明知故问。对不起，吴静，对不起……
　　我别过脸，望着窗外，声音哽咽:艾尼，我还要住院几天，你能陪我几天？
　　吴静，对不起，我只能陪你到出院那一天。
　　我苦笑着，我真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出院……艾尼，我真希望我一辈子不出院……
　　艾尼晚上在医院陪着我，这是他第一次照顾我，睡觉前为我把全身擦了一遍，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里有疼惜，有无奈。
　　艾尼，去睡吧，这里有护士，你的眼里全是血丝……
　　吴静，我真的好怕，我怕我一闭眼，这全是一个梦……
　　我握了握他的手:艾尼，我们为什么会成了这样？我们怎么会这样？民族，理想，信仰，爱情，艾尼，我们怎么了？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我们明明爱着，却又推开，明明牵挂着……
　　吴静，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给不了你，除了我的心，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就连爱，我也没有你对我的爱那么深，对不起……
　　艾尼，求你，睡一会儿吧。如果翻身我叫你，好吗？你既然什么也给不了我，答应我去睡一会儿吧。好吗？
　　艾尼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就趴在这里睡，他看着我的手边的地方，我心疼起来，我不知道艾尼是我的劫，还是我是他的劫……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闭着不再说话，艾尼轻轻的吻了吻我的手。趴在我的床边。
　　我住了三天，便出院回家了，我不是不想跟艾尼多待在一起，我做梦都想跟他在一起久一点，更久一点。
　　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艾尼跟我在一起备受煎熬，对我的愧疚，对工作的失职都让他心里很难受。我既然留不住他，我就不打算给他带来任何工作中的麻烦，这样的时刻，他这样擅自离岗，我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处分。
　　我的妈妈得知我做了手术，便过来照顾我。艾尼也放心的回去。
　　我不能让他担心，不能让他分心，我能给他的爱，便是让他再也不为我提心吊胆。艾尼，我对你的爱，终于可以简单到这样了！
　　艾尼离开后，我的心又疼了起来，我想到他为了我连夜过来，他一定担心坏了，我的泪水就停不下来。
　　我在家休息了三个月，这段时间网络停了，短信也不能发。我只能给家里每天打电话，问问家里怎么样。家里也到处戒严，气氛变得比北疆更为紧张。
　　我想起朋友说的那起事故的制造者多是从南疆来的……我更加担心艾尼！他的工作应该也变得更加繁忙。他还好吗？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这场事故并没有对我的工作造成太大的影响，除了出行关卡多一些，并没有多少不便，我还是依旧的忙碌。
　　偶尔跟艾尼通个电话，让彼此都少一些担忧和牵挂，又刻意的生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知道，我们陌生了，是因为我们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