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详的名片 ...
-
一个月前，和也意外的得到了一张混在商店街的宣传广告里的名片。虽然做工精致但是除了店面的名字外什么都没有留下，这到底是做的哪门子的宣传。和也不屑的将名片塞在门口一堆准备处理的可回收垃圾里，一边把自己今天拍好的照片从相机中导入他的电脑。最近做职业摄影的人越来越少了，迫于工作压力和也只得把自己的相机伸向一些可以挣钱但有些不齿的行当。但就算如此和也也就只能每天住在简陋的小公寓里，连做饭和卫生间都没有的破双层小公寓里。
“那个，佐藤先生您回来了吗？”
房东的妻子铃木百合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替她先生来催缴房租了。铃木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有时喝醉后还会暴打自己的妻子。所以时常会出现带着眼罩或者包着丝巾的铃木太太来催缴房租的情形。百合子逆来顺受的性格不带一点叛逆，正好适合那种无德无能的烂家伙，周边的邻居大多是这样评价的。当年铃木太太还是姑娘的时候，也算是商店街里数一数二的标志，但现在真可惜了尚且风韵犹存的百合子现在落得个如此结果。
“是！这个月的您还请拿好。”
和也抓起桌上的信封就跑去开门，但门外的铃木太太因为离着太近在开门的瞬间被门边撞了一下手臂。
“实在抱歉！铃木太太，您没事吧！”
“不不不，是我自己的问题。佐藤先生谢谢您。”
铃木太太没有抬起头，手慢慢的摸到信封的边上。两人离得近，就算是心跳似乎也能听得见。
“不，还是我太鲁莽了。”
和也把手伸回来，想必铃木太太的脸上挂了彩所以才低着头这么晚才来收房租。他扫了一眼铃木太太的手臂，有些发红。当下想给她拿些消肿的药剂。但又考虑了一下楼下的那位醉汉他还是礼貌的停下了。
“下个月如果需要用空调请一定要告知我，限电的话会影响您的使用。但是多出来的电费我会在下个月月底给您列个详单。”
“也好。那么有劳您了。”
“那……”
“百合子！你给我下来！收个房租而已你在啰嗦什么！”
铃木百合子被老公的叫嚷声吓了一跳朝着和也深深鞠了一躬随即马上朝着楼下跑。铃木先生和她住在楼梯旁的第一间，喊声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和也庆幸自己没有拿东西给铃木太太，否则下面那个家伙没准就发酒疯来上面大闹一场。虽然很可怜那个女人但是沾上不该沾的人可不是他的风格。
和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主义，并且以此为傲。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没有自己无论是健康，金钱还是其他的条件都没办法继续成立。他心安理得并自鸣得意。
和也开始整理他的照片，一些隐晦的写真集还有一些特殊商品的产品展示。只要有市场，无论何时都不缺乏卖家和包装的人员。一开始和也不屑于做这些事情，后来也就慢慢“同流合污”了。在这个以钱为基准的世界里，实在没有清高的活头。他整理好今天的拍摄给明天的日程做了个备份就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准备休息。
“你个该死的女人，不守妇道的女人。”
楼下的家暴续曲一如既往的在安静的夜晚响起。和也翻了个身准备抽个烟再睡。
“可悲的女人。”
和也小声说着靠在窗边上。街上的人还真是少得可怜，一个醉鬼在不远的街道上吐了一地，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男的极速走过，再就只剩下几个小混混还群聚在一起放肆大笑了。和也把烟灰弹在走廊的地板上，一根烟的功夫楼下的吵闹声也接近了尾声。他就赶紧躺下合衣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不如说第二天的凌晨和也就被警笛齐鸣给吵醒了。蓝红的闪光灯即使是住在二层也会被晃到。随后嘈杂的喧闹声，女人的哭声还有旁边房间的叫妈声连成一片。
“该死。”
和也也只能揉揉眼睛爬起来。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一副困倦潦倒的模样走出了房间。
“请问您是佐藤和也先生吗？”
“诶？是！是的没错。”
森下警员刚刚在犯罪现场献出了自己第一次的丑态。作为新人的他面对残忍的凶案现场第一时间不是回想学校里讲的那些，而是脑子放空，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被上司的山口给扶出来了。这位严父般的上司居然还耐心的拍着自己的后脊，实在是在往常无法想象。最后待他好一些后叫他负责外围的调查。
“请问您在凌晨到两点间在什么位置？”
“我的话，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
和也回答的很快，生怕警察去搜查他的屋子一般。事实上他的电脑里还有没有做完的图片，作为副业他可不想被人逮到警局里审问。
“您和被害。不，您和铃木先生是什么关系？”
“关系？我们就是租客和房东的关系而已。您是说铃木先生已经……”
森下警员顿觉自己的问话方式不够老道，也许是凶案现场的刺激让他状态百出，他的心理有些懊恼，脸上也增加了一些阴沉。
“奈良，你在做什么？不是叫你去询问附近的居民吗？”
山口撩起铃木先生的门帘，上面沾满了某种发出腥臭气味的液体的痕迹，让和也不敢朝那个方向看。明明小时候还对血液，人体和身体构造感兴趣的自己，不知道何时开始对着这些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是！抱歉！我正在询问这位居民。”
森下警员慌张中连和也的名字都没来得及问，就被刚刚“温柔”一些的上司一脸鄙夷的教训了。作为警察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学，太多的过程要做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铃木先生没事吧？”
隔壁的宫本连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摇摇晃晃的爬下楼来，愣头愣脑的询问了山口。感觉十分刻意，但是山口打量了他的衣着和翘起的短发判定了一下缓缓的说出了情况。
“现在的铃木先生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如果您发现有什么反常的事情还请及时与我们汇报，感谢大家的配合。”
和也点点头，不过和也明显知道这个警察在撒谎，至少在他醒来后是没有所谓的医疗急救车的响声的，和也对声音和色彩的感知度超过了一般人，所以他肯定这个警察在说谎。身后的宫本也点了点头，实际上住在这个小公寓里的人除了他和和也互相认知之外，其他的人他们几乎没怎么见到过。都是些无业游民或者晚上上班的舞女，所以调查起来需要一段时间的排查。不过他和和也大概就没什么事情了，和也一个专门摄影的人和自己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菜鸟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罪犯啊。
“那铃木太太呢？”
森下警员的眼神一亮，他打量着口出妄言的宫本。他刚刚见到了那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明显被长期家庭暴力，抬头接受审问的时候眼角还有微微泛青的痕迹。
“您和这位太太的关系很好吗？”
山口立马瞪了一眼森下，这个菜鸟实在是得不到要领，回去还要多加教育才行。这么询问虽然直白但是也容易让嫌疑人察觉到自己的漏洞。
“恩，铃木太太是个不错的人。在我没钱交纳房租的时候还给我缓期过多半个月。如果说关系好的话，大概也算是吧。”
宫本并不觉得什么的眨眨眼。堪比女孩子的双眼眨巴眨巴的甚是可爱。一旁的和也还曾经找过他当做眼模做一些眼镜产品的拍摄。毕竟请女孩子比起请男孩子的价格总是贵上一倍。
“今晚有什么让您觉得反常的事情发生吗？”
和也靠着走廊边的桩子休息，突然被山口问道愣了一下。他把插兜的双手扶在墙边，山口看了看他的手递给了他一根从自己口袋里抽出的烟。
“啊，谢谢。至于反常吗？一直都是这样，半夜的话铃木先生的家庭私事，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至于其他的我后来就睡着了并没有怎么注意到。”
和也接过烟表示了感谢，再借由对面的山口的打火机点上烟。他左手持着烟，右手扶着一边的墙面。在警察叫他之前，他还在考虑为何警察要对一般市民撒谎这个问题。
“那么在凌晨1点的时候您有没有醒来过？”
“不，完全没有。白天去拍摄了东西所以现在很累，看，我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山口看了看和也身上的帽衫，破旧还带着一股隔夜的味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总是带着点“知道”的味道，山口很肯定。也许是知道后续的发展也许是知道前面的因果。
“失礼了。配合搜查的话，请明天务必在家中等待鉴定科的到您的家里进行调查。”
“啊，这个当然。”
山口转身准备回去和森下警员对一下现在的证据。就算如此也要等到鉴定科的鉴定完毕后才能继续调查。
“那么，铃木先生，已经死了吧。”
“是？”
和也插着手，脚踩在吸了半截的烟上。表情显得很木然。但是他说的没错。铃木谆已经死了。
“还是那个人吗？”
山口站在鉴定科的大车门口敲击着里面的铁门。铃木谆的尸体现在就躺在里面，让法医和鉴定在随意的摆弄。他们赶过来的时候，遗体已经七零八落的躺在铃木百合子的床边了。那种感觉就像是祭祀时给神主摆上贡品一般的感觉。身体的各个部分被分成了几个均匀的肉段，整齐的摆放在铃木百合子的床边，梳妆台，灶台，卫生间，甚至是神龛里也有一小块。这位被家暴的铃木太太首先成为了警察布控的重点，接着就是等待那些房客一个个回来一个个调查。
“怎么说呢？手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娴熟。我要是‘他’的话一定开个庆功会，恭贺自己的手法更加娴熟老道了。”
法医科的田中的两鬓已经泛白，但是头顶的发丝还泛着黑色。他利落的将尸块们缝合，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一定会留下点什么给他们。
“杀人变态。”
山口咬了咬牙。
“什么杀人变态？”
森下警员对自己上司狰狞表情感到了恐惧，嘴里不自觉的蹦出了一句疑问。
“比起杀人变态，不如叫‘他’杀意屋更好吧。”
田中把尸体拼接在一起。当然一如既往的多出了一小块人类的肉块，也一如既往的少了一块人类的组织。他用镊子把那块多余的肉块夹起来放在鉴定科的仪器里，不消几分钟那个肉块的主人就出现在电脑的屏幕上。
“果然是‘他’。这是半个月前的花子的事件里缺少的遗体碎片。”
“畜生！”
山口砸了一下鉴定科的车铁门，果然那个混蛋。
和也在警戒线的外面看到了有些呆愣的铃木太太。不，现在不如叫他百合子。一个女人孤孤单单的失去了自己的依靠，不知道应该说结束了家暴的生活比较好，还是说现在更可怜一些。他想迈过一层的警戒线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女人，但最后还是胎死腹中的转身离开了。如果被警察认为是在作案后观察现场就太多麻烦了。首先他得先整理一下自己电脑里的东西，否则今天警察来调查的时候可有的自己可说的。
“还好吗？”
宫本凑过去蹲在警戒线的一侧把手里的热饮料递给百合子。毫不在意后面的警员们盯着他的行为，他就是那种人，菜鸟还是个“好心眼”的菜鸟。也不会看气氛，只是单纯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偶尔和也会羡慕这个蠢“孩子”一会，接着就会被生活的压力逼的抬不起头再也无法思考那种简单的生活方式。
百合子没有回答宫本的问话，木然的脸上挂着还没哭干的眼泪。那些痕迹延长到百合子单薄的真丝睡裙上。她脚上的白色拖鞋也混着点红色的汁液，好在百合子的样子相当麻木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的缩了缩身子，手也没有接对方递给的热饮料。
“一切都会好的！”
宫本自顾自的说着那些鼓励的言语。只能是自顾自的，没人回答他，呼应他。只是自己自顾自的说着。直到他蹲的双腿有些发麻才缓缓站起来锤了锤膝盖的地方。
随后百合子神情恍惚的被警察带回了警局接受询问。而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被站在外面的森下警员问了一些同样的问题，这件事才算勉强短暂的结束。
和也一直站在后面看着那些警察的行动，说来他小时候还有这样的梦想，成为一个警察。但是后期大多都因为父亲的离开而变得淡然，或者灰飞烟灭了。那些所谓的梦想在父亲的去世后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在保守的母亲面前，就算是现在的工作对于她来讲也是极端危险没有保障的。所以每个几个月和也的母亲就会从很远的乡下跑到城里来见她的二儿子，顺便小住一段时间，抱怨一下他的大哥和那个新近的媳妇。
“我们也回去吧？”
宫本在背后拉了和也的衣角。如此女性的姿势配合着他的身高微妙的合适。和也转过身子盯着他的头顶看。一会就对上了那对漂亮的眼睛。有点淡淡的褐色总有种说不出的通透，纯真还是某种所谓的“处”初期。
“恩。回去吧。”
森下警员瞥了两个上楼的人影，接着就被山口给叫到鉴定科的车门口帮忙抬运中兴的检测机械了。山口也望着楼上进屋的两个人的身影默默的点上了一根烟。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杀人恶魔，在这个事件之前还有几个事件串联在一起都是“一人”或者“一个组织”所为。让他头疼不已。全部事件似乎都是被串联在一起的，但又没办法彻底归结于一个动机，看似随意掠夺他人的姓名的后面到底有什么，山口现在也说不清楚。赌上做了十年刑警的自己的信念准备在离开这个警署之前破解所有的案件，抓住凶手。
和也跟着宫本上楼，期间宫本一直在说百合子的样子让和也有点心烦。那是他人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宫本先他一步到了房间拐进了自己的屋子。而和也也准备进到自己的屋里，不过屋外的可回收垃圾堆倒塌在门前，想来是昨晚铃木太太上楼来收房租的时候这些东西被铃木太太绊倒撞在自己的门框上的吧。和也自我安慰了一下，心情本就不好的他将那些垃圾随意的堆回一边才进了屋。
和也不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同样他也不是个会把东西乱放的人。就如同他的房间虽然柜子或者小桌上有薄薄得一层灰但并不影响使用，因为那些家具和东西都好好的放在应该放的地方，所以当桌子上多了一个纸片的时候，和也确实吃了一惊。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我记得是把这个放在门口的垃圾里的才对。”
那张写着杀意屋的名片赫然放在和也的桌子上，简单的设计和反色的墨水在晨光里泛着鲜红的颜色。
调查的结果只能判定为入室抢劫未遂致人伤亡的小毛罪。毕竟没有指向性也没有什么可以关联的案件，虽然案件的手法都是一致的，但是谁又能确定这个案件是同一个人经手的呢？在这个信息发达的年代任何人都能在网络上得到这样相同的杀人手法的报道，无论是模仿犯还是真正的犯人都被这些爆棚的信息隐藏在阴暗的背后。何况，两夫妇存钱用的保险箱确实被撬开，为数不多的存款也全部都被拿空了。后来鉴定科还来提取了指纹，但是对方似乎是惯犯一样带了手套。
那栋小公寓也在铃木百合子被释放后重新开放，就是名声比以前还要不如，原来那些午夜上班的男男女女也都办理了搬离的手续，本就失去了丈夫的百合子过的比以前还要糟糕一些。她现在甚至不敢住在自己原来的房间里，只要想起丈夫的事情就无法安眠，在医院里开了一下安眠药剂才最终得以片刻的宁静。现在这个小公寓就剩下和也和宫本两个以及一对不怎么经常回来的年轻夫妇了。
“那我去上班啦！”
宫本还是老样子，离着那个案件已经过了半个月。他一如既往的和百合子打招呼，虽然后者并不怎么回应。百合子似乎老了十岁，原来风韵犹存的体态也日渐消瘦下去，有的时候甚至无法看到红色的事物。而宫本就像是个慈善家一样承接了百合子的一切，像个孝子一般照顾着这个失去了一切的女性。
和也的身体似乎也比半个月前显得更纤长了。可能是他经常吃不好饭，又风餐露宿的生活习惯让他过早的进入了一种中年期一样。当然对于一直如此的和也来讲那些其实并不是诱因。只是那天以来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的那个桌面上的卡片让他一直挂心。在他后来小心翼翼的拿起卡片的一角的时候，桌面下面沾的血迹确实吓得他有些魂不守舍，但是他有不怎么敢叫楼下的警察，毕竟这种时候如果是凶手栽赃陷害的话他可是要进监狱的。和也小心翼翼的把桌子上的血迹擦干净，甚至用了一些烟灰和可乐故意蹭在曾经有血的地方，以便应付当天来检查的人。实际上那些警察并没有在屋内逗留太长时间就收工回去了。接着那张卡片他用平时装文件的袋子放在一边，本想着等警察走了第二天好好的研究一下，但第二天好好休息了一下，到傍晚再去看的时候，那个装着血卡片的袋子和那个血卡片也一起不见了。而第四天当他觉得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时候，那个放着血卡片的袋子又出现在自己的被褥里。虽然卡片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但和也还是觉得一阵恶心将被褥和卡片卷在一起扔到了附近的垃圾站里。就这样平复了几天，他昨晚又在家里发现了那张卡片。只不过这次卡片上写上了联系电话。手写的而且相当凌乱。让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不详的名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