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价》谢子言

5、第四章

　　早晨和煦的阳光照耀着绿意盎然的小花园，夏天的石榴花红的火一样，像热情奔放的小伙子，

　　梧桐依旧伟岸的似正直的青年，俊秀挺拔，迎春花早己过了它的花期，枝条上的绿叶却不服输，

　　用点点星光一样的绿色展示它旺盛的生命力。紫藤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枝头，紫中带蓝，灿若

　　云霞，灰褐色的枝蔓如蛇般蜿蜒。

　　小桥静谧，流水潺潺。

　　林旭洋望着水中快乐嬉戏的鱼儿出神，有的三五成群相互追逐，有的独自在水草丛中自由自在，

　　远远的，有一对鱼儿躲在阴影里窃窃私语，小嘴一张一合的吐着透明的，浪漫的泡泡，偶尔身体

　　相触，偶而唇与唇的嘶磨，好幸福的一对儿。

　　回头看去，陈洁羽正在簇簇紫藤中间绽放她阳光一样的笑脸，明媚动人，猝不及防，穿透了

　　葱郁的树叶，穿透了烂漫的花朵，穿过静谧的小桥，像一道光直直射入他内心深处，强烈的光，

　　炙热的光，驱散他心底的层层阴霾，多年来积注的阴郁慢慢的，慢慢的散开，隐藏在心底最深

　　处，最深处的一丝丝温暖，被毫不留情的挖掘出来，和这强烈的光，炙热的光搅在一起，燃烧成

　　熊熊烈火，越烧越旺。在这温暖的有些炎热的夏天的早晨，林旭洋被体内熊熊的火烧的通体冰

　　冷，固定在胸前的右臂像针扎般疼痛起来，一针一针的刺入他的心脏，左手紧紧的抓住小桥的木

　　栏，手指泛白，关节僵硬的“咯咯”作响，他很冷，非常的冷，身体不自主的颤抖。

　　6年，一直在梦中追寻的影子，在簇簇紫藤中间绽放她阳光一样的笑脸，她无辜的的灿烂着。

　　设定过无数的场景，在某一个唱片签售会她会像所有热情而疯狂的粉丝一样，举着有他照

　　片的海报雀跃，流着激动的泪，喊：“阿洋，阿洋……”。他在如潮的人群中找到她纤纤细细的

　　身影，红扑扑的小脸，灵动的大眼睛，他走过去说：“你来了。”就这一句，简单的一句就好。

　　或许。

　　某一天，他的助理会突然接一个电话：“我找林旭洋，我从电影里看见了他，我正在找他，快

　　让他接电话好不好？”

　　也许他会很激动的接过电话说，你好，好久不见。

　　也许他会果断的挂掉电话。

　　因为，

　　他不相信会是她。

　　只有纤纤细细的身体，红扑扑的小脸，灵动的惊恐的大眼睛，眉间突兀和谐的美人痣，惊慌失

　　措的背影，没有她的名字，没有她的地址，没有……

　　她怎么会找他？

　　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一点的他的影子，一点都没有！

　　阳光越热烈，身体越冰冷。

　　只是想看见她就好，没有更多的奢望。

　　林旭洋集中了所有的力气，抑制内心的冲动。

　　想去拥抱她，紧紧的抱住他，再也不放开。

　　那个穿洁白的护士服的女孩子，在簇簇紫藤中间，就像轻轻飘落到人间的天使。

　　“林先生，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她紧张的问，眉峰紧皱，美人痣更突兀。

　　“回去吧”！他无力的回答，一句“林先生”拉开他与她的距离。

　　她的紧张只是因为她是护士，他是患者。

　　电梯速度很快，扶着林旭洋走出来。

　　陈洁羽对护士站喊：“小胖，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表，快！” 她压低了声音，可还是在护士

　　站引起一阵躁动，但很快又恢复安静，工作有条不紊的继续。

　　四个小时前体温还在正常范围，四个小时后，竟然发烧到39.5度。

　　陈洁羽熟练的抽取血样，细细的针刺入林旭洋左手中指，他的手“倏”的缩了一下，陈洁羽的

　　心紧紧的抽了一下，做过千百遍的工作，此时，毫无来由的紧张，红晕飘上她的脸颊，鼻尖渗出

　　点点汗珠。

　　他的手指冰冷，握在她的里，就像一块冬天在零下２０多度结成的冰，冷的穿心透骨，她滚烫的

　　手心要把它融化，融化于无形，像涓涓流淌的溪水。

　　他一定很痛苦，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那么高而笔直的身体软软的嵌在床里，他脆弱的像个

　　需要母亲保护的孩子。

　　陈洁羽忽然的想哭，拼命的让泪水在眼里打转，心底告诫自己：“你是一个护士，不要脆弱，不

　　要脆弱，不要脆弱，坚强，坚强，坚强……　……

　　眼角终究还是被濡湿晕染，她仓惶不敢抬头，低着头把血样递给小胖：“送去化验室”！

　　异样的声音那么别扭。

　　“组长，没事吧”！小胖问。

　　“没事，快去吧，不要耽误了。”

　　她用手紧紧的捏住林旭洋指上的棉签，头垂到了胸前，她诅咒着自己：“脆弱的大笨蛋，笨

　　蛋，笨蛋，大笨蛋……”

　　一滴泪落在下来，落在林旭洋的手心，滚烫的要融化掉冰冷。

　　挣脱她的手，林旭洋用手轻托了一下她的下巴，逼迫她的脸面对自己。

　　红扑扑的小脸，灵动的大眼睛含着泪，楚楚动人。

　　６年，以为很远很长很久，其实一切都不曾变化，她还是在他的梦中。

　　“我很好，不要哭。”林旭洋心底的温暖升腾，在茫茫的世界里，没有一个亲人，只有梦中的女

　　孩为他流泪。

　　他空洞洞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满满的，再也装不进任何东西，从未有过的安定与踏实，多年飘

　　着的心忽然就有了落脚的方向。

　　“我很好，真的很好。！”他的身体轻松的快要飘起来了。

　　沉默，有十几分钟。

　　小胖敲门走进来：“组长，不要担心，林先生只是普通感冒。”

　　“这是医嘱单，药我已经拿来了。”小胖把单子递给陈洁羽。

　　输液的药配好，陈洁羽退后，说：“小胖你来吧！”

　　小胖张着嘴笑，凑到她的耳朵上：“大组长，号称‘一针见血’的你，也有手软的时候，怎

　　么？舍不得？”

　　陈洁羽凌厉的眼神，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上班呢啊，有点正型”！

　　小胖装作一脸委屈，笑容满面：“林先生，您不会拒绝吧，我们组长就是对我们太严格”！

　　小胖怎会忘记他那次拒绝测体温时甩给她的臭脸呢，虽说帅哥的臭脸也还是那么帅，可终究是

　　会伤天使的心啊！

　　“陈组长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那我就做一个没有痛感神经的布娃娃好了，来吧”！

　　哇，这么勇敢，这么酷，这么帅！小胖感动的要掉泪。

　　“我也不会那么差啦！”

　　VIP的护士太不容易了，技术好，态度好……，总之，总之，都要好，小胖自我怜惜。

　　收起笑容核对药品，排空输液管内的空气，小王说：“林旭洋，对吗？”

　　林旭洋奇怪：“是的。”

　　小胖又看了一眼输液袋上的名字，胶管束紧小臂的上方，轻拍几下，青色静脉鼓了起来。

　　“林旭洋！”

　　林旭洋更加奇怪：“是”！

　　一针见血，松开胶管，小胖如释重负。

　　又核对一遍医嘱单：“林旭洋！”

　　“是”！

　　“你叫我三遍名字了”？林旭洋没有烦，只剩下奇怪。

　　“对不起，护理工作中的‘三查七对’，感谢您的理解。”

　　帅哥的脾气突然转变，让人有些不适应啊，小胖吐了吐舌头退出病房。

　　陈洁羽帮林旭洋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不发烧了。”

　　液体伴着时钟声：“嘀嗒，嘀嗒……”

　　像一首特殊订制的催眠曲，林旭洋昏昏欲睡。

　　再醒来时，已是暮色沉沉，夕阳余晖的点点金光洒落在病房里，洁白色的窗纱镀上了一层金

　　色，有微风吹过，掀起窗纱，轻飘漫舞，安静的病房里满满的浪漫气息。

　　陈洁羽陷在真皮沙发里，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洁白色的连衣裙上，沐浴在夕阳的金光里，若

　　不是手里翻舞的苹果刀，她安静得就像一尊塑像。

　　林旭洋静静的望着陈洁羽，睡了太长的时间，他的腰生疼，却不敢动一动。

　　美好的时光太容易消逝。

　　美好的时光太让人怀念。

　　太过于怀念过去的美好，而让眼前的美好消逝，又变成一种怀念。

　　林旭洋不要沉溺在这样的反反复复中，或许要勇敢一些。

　　“洁羽！”他轻轻的喊，温柔的如涓涓细流，像微风悄悄吹过，像绸缎轻抚面庞。

　　“哦”！陈洁羽停下，一个苹果已经被削得干干静静，在陈洁羽的手里玲珑剔透，长长的红

　　色的苹果皮悬在空中，好似跳动的音符。

　　像童话中圣洁的公主，袅袅婷婷向他走来，白色连衣裙伴着轻快的步履摇曳。

　　“醒了”。

　　“睡了好长时间，午饭都没有吃，饿了吧？”

　　林旭洋摇摇头，牵动了身体，他感觉酸涩的疼痛，俊颜掠过一丝痛苦，却被温柔的笑掩盖。

　　脆弱的坚强，陈洁羽揪心的痛。

　　她扶林旭洋坐起，飘逸柔顺的长发滑过林旭洋的脸，清香沁入他的鼻，他醉了，就像刚刚品尝

　　过一杯醇酒，回味悠长。

　　原来她的头发一直这么长。

　　“己经下班了，是吗？”

　　“是的，我熬了粥，带过来，一会儿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饭前先吃一个苹果，可以开胃”！

　　为什么这样对他，她对别人也是一样的吗？给他们熬粥，下班之后，还要辛苦的照顾他们。

　　他怔怔的看着陈洁羽精致的小脸：“你一直都是这样工作的吗？你不累吗？”他的语气中带着

　　质问。

　　陈洁羽愣住，他的眼中分明有一丝怨气，怎么，她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别人住院都有亲朋

　　好友的探望与问候，而他，只有一个助理，这两天也不见了人影，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太孤单，她

　　这样做，真的不对吗？

　　“我只是做为一个朋友来看你，可以吧”！她的语气也含着几分生硬。

　　空气僵窒，无形的墙恒亘在彼此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