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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你说……什么?”青年的脸霎时变了色,两手掐住连峻的肩膀,像先前一样前后摇晃,“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跳崖?你说清楚!”
      这种折磨方式令连峻再次痛苦不堪,“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啊!我求求你别再摇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撒谎?哪有人在山上不分青红皂白塞给人一把扇子然后就自杀的?”
      “我也很奇怪呀!”青年的态度让连峻忍无可忍,“莫名其妙地上了山,碰到那个怪人和一把扇子,最倒霉的是竟然遇上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我怎么就这么背?”
      见连峻动了气,青年反倒没词儿了。这是后来连峻总结出的一个有趣的现象,每次连峻一发火,原先情绪激奋的某人就会立马收敛。良久,青年再度开口:“那样的话,廖纤尘应该已经死了吧?”
      “他是死是活我不清楚,”连峻白了青年一眼,然后回答,“不过从那种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挺困难的。”
      青年突然神色一变,“这样的话,我们需要一个人冒充廖纤尘。”边说视线边玩味地上下打量着连峻。
      “冒充?”连峻诧异地抬起头,看到青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这家伙该不会……?
      “我觉得你挺合适,”青年捋着下巴,“就你吧,也省得我费劲去找别人。”
      连峻几欲厥倒。竟然不幸被他言中了。“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连峻吼道,“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冒充一个死人?再说你凭什么说我合适?”
      “你真的很合适啊。”青年年不以为然,“我虽然没有见过廖纤尘,但我觉得他的感觉差不多就是你这样子。”
      连峻再次厥倒,这家伙,只是根据自己的想象下结论的吗?不过,静下心来想想,确实,那个“廖纤尘”跟我倒是真的有几分相似……
      不行啊,怎么连我也这么想?连峻恨不得把头发一根根揪下来。不行,不能中他的计……连峻揪头发之际,某人又发话了:
      “冒昧问一句,你今年贵庚?”
      “二十。”连峻十分惊讶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回他的话。
      “果然!”青年惊喜地叫了一声,“算起来廖纤尘今年也该满二十岁了。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要扮成廖纤尘,你是不二人选啊!”
      这下连峻彻彻底底厥倒了。我、我竟然自掘坟墓?那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自己买了呀!“不行,你说什么我也不答应!”连峻近乎歇斯底里,“大丈夫坐不更名,立不改姓,我决不干冒充这码事!”
      连峻喊完,喘了几口粗气。青年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开口道:“你先冷静一下,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真有意思,他要给我讲故事,连峻冷笑着想。好吧,看他是要讲“从前有座山”还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你看到了吧?那个扇面上的题字。”找了一个茶摊坐下,青年问。
      “嗯。”喝一口茶,连峻点点头,“好像是姓江的人送给他朋友的。”
      “对。那是姓江的人送给一位廖姓朋友的临别礼物,那时他二十四岁。姓廖的朋友是曾经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当时金兵占据了淮河以北,应天府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但那里还有有少量大宋的守备军,这对朋友就被编在应天的守备军里。后来朝廷要求金占区的军队全部向南过河,重新整编,有人离队,有人调职,这对朋友也各奔东西。”
      连峻边听青年讲述边在心中整合话里的信息:金兵,大宋,宋朝在淮河以南,那应该是宋金议和以后的事了,这么说来现在是南宋……
      我竟然回到了七百多年前,这种事情说给纪真听他八成会笑死。不过如果告诉何为,他搞不好会相信。
      何为……连峻叹了口气,还能再见面吗?不可以,我应该道的是“恭喜”,而不是“想念”。
      “那之后呢?”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青年的故事上,连峻主动发问。
      见连峻有了一点兴趣,青年微微一笑,“那个姓江的人读过书,后来考取了进士,辗转了很多地方,现在知这个宁和府。二十五年来,他一直非常思念那位姓廖的朋友,希望能再见到他。可惜,分别之后只收到两封有关他的书信,一封是他自己写的,另一封则是……从他的家乡寄来的报丧的信。”
      “那个姓廖的人……死了吗?”虽然事不关己,连峻的心还是紧了一下。
      “是啊,信上说他的家乡闹瘟疫,他和他夫人都……”青年叹了口气,“不过,信上还说,他死前将那把扇子交给了他的独子。所以,从那之后,江知府就开始四处寻找那把扇子,以及它的持有者。”
      “那个持有者就是廖纤尘吧?”连峻顿悟,但马上又提出质疑,“不过,仅凭一把扇子就认定是自己要找的人,不会太武断吗?”
      “那扇子是江知府手绘的,天下只此一把,”青年笑笑,从怀中掏出那张纸,“这是赠送之前照扇子的原样临摹下来的,以便日后循扇得人。”
      连峻接过画有扇子的纸和实物对照一下,的确分厘不差。看来这人不像在说谎……等等,连峻突然想起,相处了半天,这人的底细还没交代呢,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那么清楚?难道他……?
      连峻想起刚才摆摊时人们对这人的称呼,“你姓江吧?难不成你是……?”
      “你的领悟力挺强嘛!”青年扬起眉毛,赞叹道,“江知府就是家父,在下名叫江振衣,有礼了!”
      “有礼你个头啊!”连峻一阵冲动想要吐血。这个家伙欠扁是不是?明明是自家的事,还故意卖这么大的关子,你以为你是在写悬疑小说啊?
      连峻不悦地白了江振衣一眼。“你讲的这些和要我冒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人都已经死了,对你父亲只说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江振衣不等连峻说完便出言反驳。“我父亲十五年来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再见他那位朋友一面,听说他去世了,他的悲痛可想而知。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老朋友留下的唯一的血脉接到身边,要是告诉他连那人的儿子也死了,他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连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蛮横无理的小子还是个孝子啊。“虽然不是没道理,可这么做也太荒唐了吧,”连峻无可奈何地评价道,“也不能因为你们是官家就做这些出格的事啊……”
      令连峻始料不及的是,他的说服教育不仅没有说动江振衣,反而点了导火索。“官家怎么了?”江振衣突然爆发,“你以为官家的日子很好过吗?做得好,功劳全临到朝廷头上;做不好,朝廷和百姓全埋怨官员办事不力。我父亲是归正人,朝廷不重用,人民不信任,你知道这二十五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连峻一时无言以对。望着江振衣愤怒的面容,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认真听他说下去的想法。
      “你觉得生活在官家是一种幸福吗?”江振衣叹了口气,口气缓和下来,“要保持一身正气在官场上生存下来,真的很辛苦,生在官家的人,从小就面对不同于常人的压力,要学会周旋于人之间,被迫学习不感兴趣的东西,姻缘和前途不能由自己选择……”江振衣指指自己,“尤其是像我这样热衷于习武却不喜诗文的人,更压抑。”
      连峻静静地听完。
      “这么说来,官家人的生活的确不轻松,不过,至少,你们犯不着为生计发愁,对吧?”
      江振衣闻言一怔,然后点点头。
      “是吧?”连峻一笑,“比起那些拼命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你不觉得你过得比他们好得多吗?”
      江振衣默默地看着地面,不再吭声。
      凡事都是有比较而知先后的,连峻想,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古代还是现今,唯一可知的是,生活总是一样令人疲惫。
      茶水换过两次,沉默却始终无人打破。
      “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咕……”
      耐不住寂寞的江振衣终于开口了,而他说话的同时,连峻的肚子也恰好有了反应。
      两三杯淡茶下肚,胃空得更厉害了,且发出了比前几次更清晰的信号。
      连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江振衣神色诡异地望了尴尬的某人一眼,突然大笑起来,直笑到浑身抽搐。
      连峻又气又怕,他气自己的窘相被江振衣看到,又怕这人一个不小心笑抽过去让自己背上人命,只好小声示意他打住。“喂,你……”
      “到我家来吧。”江振衣说着,站了起来。
      “咦?”
      “有吃的哦。”
      连峻出神地望着伸到面前的手。晌午夺目的阳光映衬下,那不带一丝阴翳的笑容纯净得耀眼。
      这人到底……还是个孩子吧。连峻微微笑着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递到他手里。
      “没办法,那件事就依你吧。”
      看着江振衣的眼神由愕然转为欣喜,连峻的唇角扬起了微小的弧度。
      算了,任命吧,就算做谢礼吧,你让我感受到手心久违的温暖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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