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瞳》凝笑

122、第 122 章

　　第八章

　　事实证明，瞳的确没有说大话，这让无数人谈之色变的奇毒缠绵还真就没耗费他太多的精力，若不是是其中解毒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比较难见到，说不定现在银羽所中的毒已经被解了。好在银羽是生在飞鹰世家，以飞鹰世家之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皇帝都办不到的事飞鹰世家都不一定不能办成，对普通人来说这些药材或许是他们一辈子都难见到的，可是对于飞鹰世家来说也就是稍稍费了一点力气而已。

　　而银府的众人，也因为自家的大少爷一天天好转起来——虽然银羽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起来，可是比起之前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实在是要好得太多了——而对瞳和赤练这对“爷孙”刮目相看，平日里两人走在银府里碰到的人看两人的眼神无一不带着显而易见的尊敬。当然了，像飞鹰世家这种大家族，其中残酷的争权夺利自然是少不了的，有希望银羽快快好起来的人，自然也就有恨不得银羽下一刻就死去的人，只不过他们这个本来眼看就要达成的愿望让瞳插了一脚而变成了不可能。所以说，瞳和赤练两人在银府也并不是受所有人的欢迎的，更是因为帮银羽解毒而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瞳会怕这些人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爷爷，以您之见，这个银家大少爷还得多久才能完全康复？”赤练伸手指了指床上处于沉睡中的银羽，眼中不知怎的流露出几分恼意。

　　因为瞳早就向银翼交待过，在他为银羽治疗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在场，所以现在这整间屋子里除了躺在床上的银羽外就只有他和赤练两人了，说话倒也没了顾忌。

　　“怎么，谁又招你惹你了？”瞳正在施针的手没有因赤练的话而有一丝停顿，用他变声后苍老沙哑的声音道，“难得有这么好的‘教材’，想来这几天你学到的也不少了，难道你就不想趁此机会多学点东西？”若是银羽这时候能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会不会因此而为自己感到悲哀，听瞳的意思，他完全就是把银羽当成了教赤练毒术的一只白老鼠了嘛！能把堂堂飞鹰世家的大少爷、飞鹰世家未来家主的热门人选当成白老鼠的，恐怕也就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吧。

　　“赤练肯定也想多跟着师父学点东西的，”赤练说到这儿突然有了些不自在，一张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才又开口，“可是您没瞧见这银家有些人看咱们的眼光么？那根本就是恨不得用他们的眼神将咱们撕碎！咱们只不过是给这什么银府大少爷解了毒嘛，又没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说到这儿，她突然顿了顿，然后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之争啊！这银羽身为银家大少爷又不失才华和能力，在银家家主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自然是很有可能成为银家的下一任家主，而我们又在他就快要死了的时候把他给治好了，难怪有人会看咱们不顺眼了，想来是恨咱们让他们的算盘落空了吧？”

　　不得不说的是，赤练还真的挺聪明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稳稳地再施了一针，瞳听了赤练的话也不由点了点头，“看来你明白得还挺快的。不错，以银家在靖国的地位，只要不是一个绝对扶不起来的阿斗，这银府里的人恐怕都会对银家家主这个位置有所肖想。以银羽的才干，成为这些人眼里的绊脚石也就奇怪。虽然以银羽的能力倒也不怕这些人耍些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不过……”赤练正听得起劲的这会儿，瞳竟是打住不说了。

　　“不过什么，爷爷您快说呀！”赤练急急地催道。

　　“不过，”瞳轻轻捻动手里的银针，“这银羽的心却不够狠！”他若是心够狠的话，当初就该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将自己杀了才是——虽然他肯定是杀不了自己的，他若是心够狠的话，现在躺在这床上的人恐怕也就不会是他了。

　　“他的心不够狠？”赤练疑惑地眨了眨眼，“难道他得要非常狠心才行吗？”

　　轻轻地摇了摇头，瞳的声音有点奇特的凉意，“‘一将功成万骨枯’，纵观历史，能成大事的人，又怎么可能心存慈悲呢？若是银羽没有这个野心也就罢了，可是以我之见，他对飞鹰世家家主这位也并不是没有打算的，所以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仁慈就显得可笑了些。豪门之间的权利之争向来是残酷的，有时候甚至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就要不择手段地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才会有成功的可能性。就算他的成功是建立在别人的尸骨上面，至少他最后还是赢家，没有人会指责赢家的。所以说，如果他以后处事还是像如今这样顾忌那点同宗之情的话，未来会怎样还真说不定！”

　　说完了这些，瞳却又不得不想到了东方世家的情况，东方家这一代也就他和东方绍杰两个子嗣，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根本是无意接手东方家这重担，而东方绍杰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因为这些而想要对他怎么样。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生在东方家也长在东方家？至少他虽然出身豪门，却不存在他所说的那些豪门争斗。不过以他的心性，便是生于银家，也只有他让别人讨不了好的时候，万万不可能出现银羽现在的情况。想到这里，他却是忍不住转过头抿嘴轻笑了下。

　　似乎对瞳所说的惊诧莫名，赤练一只手掩着嘴，两眼瞠得圆溜溜地看着瞳，“爷爷，原来生在豪门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至少对赤练来说，要是生活里天天充斥的都是无休止的阴谋诡计，那肯定累也要累死了。”

　　瞳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那只是你的想法。其实生于豪门也未必就是怎么坏事，毕竟有一得就必有一失，他们虽然很难享受到普通家庭里的温情，可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生活也的确比一般人要精彩了许多。而且，权利这个东西可也不坏，虽然它能让人腐化，可是它却有一个其他东西所没有的独特的魅力所在——权利，能让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喜欢名利财富的人有了权利之后能很轻易地得到名利和财富；而那些自视甚高以安邦定国、造福天下为己任的文人，有了权利也才能更好的达成自己毕生的愿望；就算有人不爱名利财富，也没有那许多的抱负，权利至少也能让人得到真正把握自己命运的力量！不爱名利和财富的人多，没有那造福苍生的宏伟愿望的人更是不少，可是相信没有人会不希望真正把握自己的命运。所以除了真正无欲无求、随遇而安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权利这个东西的。而这些在普通人眼中天生就衔着金汤匙的人，他们既然有机会得到权利，又为什么不为此而争？”

　　见赤练已经开始随着自己所说的话而思考，瞳停下来略作思考后又接着道：“其实有很多的豪门子弟之所以陷入争权夺利这个泥潭而不能自拔也是被逼无奈，毕竟他们身处的环境决定了他们即使有那隐世之心也不可能真的就这样做——就算他们不想争，可是别人却不会相信他们就不会争！这些同门之争，有时候甚至是骨肉相残，在这种时候也只是他们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无奈之举。可是再无奈，既然决定了要参与到这争斗之中来就再别无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底。想要成功，就得想尽办法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全部打垮！成王败寇，自古就是这样的……”

　　听完这番话，赤练都有些被瞳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冷意与决绝给骇住了，她自然清楚自己的师父既然能说出这些话来，那肯定也是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瞳，一时之间难免有些难以接受。

　　“师，爷爷……”太过惊骇之下，她都差点忘了瞳的叮嘱而叫出“师父”两个字来，好在被瞳恶狠狠地一瞪以后又及时打住。

　　“怎么了？”瞳轻瞟了她一眼，再开口时却是转移了话题，“好了，这次施针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想来再有个十天半月的，他这毒也就能全部清除，那也就是我们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说话的同时，他用眼神示意赤练将东西收拾一下准备离开，而他自己则是一如以前的每一次那般仔细地替银羽盖好了被子才站起身。

　　“爷爷，给这位银大公子清除了余毒以后我们就回家了吗？”隔着门，赤练那清脆的嗓音仍隐隐传进了屋子里。

　　“是呀，难道你还想在这……”由于他们渐行渐远，瞳的声音也渐渐终不可闻。

　　直到他们的声音完全消失，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被人认为是陷入沉睡中的银羽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而他的眼里流露出的，却是因为刚才听到那位为他解毒的老先生那番于他来说不异于醍醐灌顶的话而起的深思……

　　而另一边，直到回到了银府为他们安排的那个清静的小院落，早已有了一肚子的疑问的赤练才开口问道：“师父，为什么您要让我和您在那个银羽面前上演这么一段？”这戏虽然是她听瞳的意思而表演的，可是她刚才听到瞳的那些话的震憾却不是假的。

　　“也许……”只是想让他少走点弯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