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瞳》凝笑

104、释然(上)

　　虽然那中年男子的速度比之前来得更快，虽然那宝物身后还追着那么多想要得到宝物的人，可是这些都没能改变那宝物紧追着中年男子不肯放弃这一事实。到后来，虽然后面跟着跑的那一大堆人还是不肯就这样舍弃宝物，可是在看到了宝物的这执着的势头之后，倒也没几个人对宝物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当然了，那几名本来对宝物就志在必得的大虾就不在此列了。
　　再然后，几乎是有些众望所归了，那让人很是惊奇的宝物总算是重新追上了中年男子，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中年男子撞了上去。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想，恐怕这要是撞上的话那中年男子恐怕再难以幸免，却没想到那宝物倒是撞上了中年男子，可是看起来又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那中年男子的反应有点奇怪，本来还一直跑个不停的他在被宝物接触到了之后居然一改之前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反而是安静地站在了那里任宝物越贴越近。
　　难道他向宝物妥协了？很多旁观者见此情景都不由暗算揣测。这也怪不得他们会这样想，毕竟那中年男子这前和现在的表现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叫人不这样想都难。
　　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那是一个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跟人们所熟知的不一样：那里没有朝堂上俯视苍生的天下至尊，那里没有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江湖，那里自然也没有，江湖儿女们所向往的儿女情长；那里有的只是，被压抑在钢筋水泥之下的肮脏的欲望污染了的黑暗社会，被当作了用来防止寂寞的速食爱情，还有那被无数人赞美、真的事到临头时却又可以毫不犹豫地被放弃掉的所谓亲情……
　　再次看到这些以前熟悉万分却又久违了近二十年的场景，中年男子——也就是易容之后的瞳（这点相信很多人都猜测到了吧，我也就不用再瞒了）在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恍惚失神。本来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这些了，可是那熟悉却又因为太久没见到而显得有些陌生的场景此刻却又如此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转了一个圈，再看了看自己四周那曾经无比熟悉的东西，这是在做梦吗？他不由得在心里如此问着自己。可是，这么多年来都从来都没有梦到过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事，为什么会在今天做这个梦呢？还是……
　　就在他认真回想今天跟以前有什么不同的时候，不远处却又出现了让他再也没法思考任何东西的一幕：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少妇牵着一个模样很是可爱、却老是低垂着头敛着眼的小女孩的手走进了人声鼎沸的游乐园。在给小女孩买了一堆东西以后，那少妇借口上厕所走开了——在这整个过程中，她始终没敢直视一下小女孩怔怔在盯着她的眼睛——这一走，也理所当然地再没有出现在小女孩的面前。
　　而，让瞳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小女孩那双一金一银、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的奇特眼睛，以及，那双眼里看破真相的死寂……
　　心里忽然就有了些难言的疼痛，带他回到这里，就是为了想让他看到这一幕吗？就在他想靠近那小女孩、给她一些安慰时，却蓦地发现，自已的身体此时却是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半透明，看着自己丝毫没有阻隔就穿透了墙壁的双手，他惟有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在这个时候，来自任何人的安慰，都没有用吧？
　　不远处，那小女孩独自立于人群中，在顶着周围路人异样的眼光的同时，双眼却是仍带有些希望的望向那少妇离开的方向，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眼里本就微弱的光芒也终于渐渐黯淡下去，那对奇特的金银妖瞳里最后也只剩下了空洞与，绝望！他看到，小女孩在绝望之后紧握的拳头，还有那金银妖瞳里绝望之后的漠然。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亲情，那个被应该是自己最亲的人毫不犹豫地抛弃的小女孩，是不是再也不会相信亲情了？而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是那些愚蠢的人，还是她的那双听说是不容于世的妖瞳？
　　就在瞳暗自冷笑时，四周场景却是一转，从人来人往的街上变成了一处虽然不大布置却很用心的屋子，就在瞳打量这间很有些眼熟的屋子时，屋子里的两个人却开始说起话来了。
　　“我们去把她找回来吧，那是我们的孩子呀……”说话的这个女人，仔细一看，赫然正是之前将那个小女孩扔到游乐园的少妇！此时，她正眼中含泪地望着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
　　“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怎么可能不心疼，”那男人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抬起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道，“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这话时，那男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竟然闪过了几许恐惧。
　　听那男人这样说，少妇不知怎地突地一下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到那男人跟前：“你就知道相信那些有的没有的，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我不管，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把女儿找回来，我已经错过一回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再接下来，场景再是一变，瞳发现自己忽然变成了那个在游乐园里被扔下的孤零零的小女孩！不敢置信地伸出双手看了看，却蓦地发现之前那少妇已经一路小跑着走到了她的近前（现在就姑且称之为“她”吧）。
　　“孩子，快过来妈妈这边，妈妈带你回家，妈妈再也不会抛下你不管了！”说话的同时，少妇还对着她张开双手，似是在等着她扑进她的怀抱。
　　有些疑惑地看着那少妇脸上慈爱的光辉，瞳眼中有了迟疑，却也没有走向少妇。
　　见瞳没有动静，那少妇不由有些焦急，“乖女儿，我是妈妈呀，快过来吧，妈妈带你回家去！”
　　回家？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瞳一边念叨着这个词，双腿却是一步步地走向了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