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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无情不似多情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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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哥儿在眉娘房里等了她一早上,连个影子都没见着,陌哥儿就更觉心里那一团暗火在炙热的燃烧,胸口憋闷,坐立不安,又见南窗外,柳枝飞絮,飘散空中,白莹莹的,将眼睛都看花了,一气之下,便散漫的四处寻眉娘去了。
一来到南瓦,才发现今日的集市是异常的热闹,陌哥儿在人山人海中寸步难行,只得被大部队推着走,向旁边的小二打听,这才知道皖南的事情,蒙元欺人太甚,朝廷太过软弱,只知道一味求和,始终不肯发动一场大快人心的进攻,一匹仁人志士爱国心切,聚集起来,游街讨伐贾丞相,声称贾丞相卖国求荣,祸国殃民,要求清君侧,除奸臣,所以才有这拥挤的场面,而大多数的人都是观众,一心只想着看热闹。
陌哥儿失望的叹口气,眉娘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定不会在这,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一阵紧急的鼓声,贾丞相的队伍来到了人群前面,贾相思骑着红色汗血马,高高在上,语气威严却不强硬,对领头闹事的人说道:“将他们抓起来,裴飞尚多次诬陷朝廷重臣,今日又蛊惑人心,引发躁动,按律当斩。”
裴飞尚身长七尺,剑眉圆目,自有一股浩然正气,他原是贾似道的得力助手,和廖莹中一文一武,是贾似道的左膀右臂,战场杀敌所向披靡,后来看清朝廷的软弱,知道自己错认了主子,所以他毅然离开贾似道,这些年游走于各个阶层,想要扳倒贾似道,激发起国人的爱国之心。
此时,贾似道就安安稳稳的坐在官轿里,裴飞尚轻而易举的就能对付掉身边的官兵,在队友的掩护下,执刀就往轿子正中刺去,陌哥儿正看得热闹,见贾相思飞身下马,拔出宝剑,刀剑相交,划出激烈的火花,裴飞尚力气大,一刀砍来直中贾相思命门,贾相思临危不惧,来个鲤鱼翻身,左手牢牢握住裴飞尚手腕,右手执剑刺入裴飞尚腰间,只差一寸,他竟收了手,裴飞尚出师不利,心下一急反而乱了章法,连连败退。
陌哥儿挤到人群前,心想:“这公子哥武功是出神入化,却招招留情,人家都要杀你老子了哎···”
对面一抹熟悉的紫色,仔细瞧去,正是眉娘,穿过两个打斗的身影,能看清眉娘的视线正落在贾似道的官轿上,陌哥儿心下了然,便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四肢,果然引起了眉娘的注意,眉娘瞥了他一眼,一副没看见的表情,让陌哥儿不服气,再次变化花样向眉娘招呼。
贾相思朝面一脚,裴飞尚用刀抵抗,长刀便被踢了出去,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贾相思无意间看到了眉娘,两人对视,贾相思一时出神,落在下风的裴飞尚趁机一把抓住眉娘,从袖中飞出的匕首直抵眉娘的脖子,眉娘惊魂未定时已经被裴飞尚牢牢控制住了。
“贾相思,放下剑,退后,让我骑着你的汗血马平安离开,我便饶她一命。”裴飞尚说着,匕首已经在眉娘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贾相思毫不犹豫的将剑扔在地上,命令所有人退后。
“慢着!”贾丞相走了出来,老态龙钟,白发长髯,手中提着蟋蟀筒,却不怒自威,“凭借区区一个歌女?飞尚啊,你真是走投无路了。”
“爹··”贾相思见贾似道制止的眼神,转过身来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要伤害眉娘,我答应你的要求”
贾似道哈哈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玉色蝴蝶流苏,裴飞尚一眼就认出这是妻子芳儿陪嫁的头饰,大声咆哮道:“贾似道!你把芳儿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想要救你的妻子,就乖乖伏法,怎么说,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是不忍心啊。”贾似道将流苏扔到裴飞尚的脚下,裴飞尚一手快速拾起,令一只手依然抵住眉娘的脖子,看着流苏,眼泪直流。
芳儿···一定是死了,临行前,他将妻女藏在了朋友家,芳儿说,若是她被贾似道抓到,必会以死殉节,定不要做他的累赘,芳儿如此节烈,此刻早已去了黄泉,不然贾似道老谋深算,为何不早用芳儿做人质,逼自己就范?
芳儿已去,他也在劫难逃。
“只要你把东西给我,我可以禀告皇上,法外开恩,释放你们夫妇。”贾似道循循逼诱,只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哈哈哈哈···”裴飞尚绝望地大笑,刀刃又逼近眉娘大动脉一分,贾相思担忧的伸出手来,恳求道:“不关她的事,我愿意和她交换。”
裴飞尚思虑了一下,点了点头,贾似道怒斥道:“相思!不许过去!”
“爹,这次相思不得不违抗您的命令了。”
说着举起双手,小心翼翼的靠近裴飞尚,裴飞尚将匕首拿在右手,左手掐住眉娘的脖子,贾相思的距离越来越近,趁他注视眉娘的一瞬,裴飞尚的匕首直插他的胸口。
“啊··”
眉娘的手掌握住裴飞尚的刀柄,鲜血直流,刀刃却插进了贾相思的胸口,如果不是眉娘出手阻止,这把刀就完全捅进了他的心脏,千钧一刻之际,眉娘只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一手搂着自己,一手施展“化棉掌”,将裴飞尚推出一丈远,裴飞尚口吐鲜血,那一掌虽然看似无力,实则内功深厚,裴飞尚始料未及,五脏俱损,被一群官兵的长矛压在地上。
贾相思诧异陌哥儿竟有这番修为,陌哥儿却着急为眉娘的手进行包扎,眉娘推开他,也没有顾及一边关切的贾相思,踉踉跄跄的跑出人群····
贾似道仔细看去,见裴飞尚已经断了气,在他身上搜索了一番,无果。脸色铁青。
傍晚的西湖泛着柔和的涟漪,波光粼粼,湖畔的金柳像夕阳中待嫁的新娘,眉娘的脸色已经没有没有了血色,陌哥儿跟了一路,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她,拿出紫色手帕要为她包扎,她倔强的甩开他的手,强行要离开。
“你想要这只手废掉吗!再不包扎,你就弹不了琴了!”陌哥儿吼道。
眉娘态度却更加坚决,冷冰冰的说道:“让开!”陌哥儿依然拦在她面前,两个人就这样较上了劲:“我说让开!听见没有!”眉娘也吼了起来:“我叫你让开!滚!”
陌哥儿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怒气一下子冲到了最高值:“你这个样子,要去哪里啊!跟我回卷帘楼!”
拉起眉娘没受伤的左手就要走,眉娘用尽全力也甩不开他的手:“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你不过是卷帘楼的一个过客,而已!快放开我!”
陌哥儿身子一顿,突然停下了脚步,沉默不语,也没有了怒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眉娘,眼神深处有一弧悲伤细细的流淌。
“那贾相思那?”陌哥儿又变成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坏坏的笑着:“还是只有你的那个心上人有资格?”
苦苦的味道滑入咽喉进入血液,循环到心脏,心脏传入大脑,才感觉到眼眶不争气的湿润了。
眉娘也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以往漠然的表情,不怒不喜不悲,这才是让别人无法逾越的鸿沟:“不,连他也没有资格,好了,可以放开我了。”
陌哥儿收了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纤细柔弱。飞絮飘飘,人影独立。
是的,只是一个过客,在她的心底,有一座小小寂寞的城,窗扉紧闭,青石板的小路向晚,它在月光下披着柔美的光晕,四周却长满了扎人的荆棘,想要走进它,必须拔掉刺,疼了自己,伤了她。
原来,所谓最无可奈何的错过,不过是,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