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忧愁的脸》叶景笙

23、初雪与圣诞

　　下雪的时候正在上政治课，不知谁说了句“下雪了”，所有人都扭头看向窗外，老师也不例外。
　　这是今年的初雪，大家都格外欣喜，雪花不大，在空中飘飘摇摇，轻盈地飞舞，地上还未染白。老师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干脆说：“给大家一分钟时间赏雪。”于是大家更兴奋了。
　　雪越下越大，到大课间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有半指厚了，大家迫不及待冲出去，雪还在下，落在头上，衣服上，男生们已经冲到操场上，落下一行行脚印。
　　叶景笙也被周晓雯拉出去了，教室里暖和，乍一出来冷空气扑面而来。韩杨和班里几个男生已经打起雪仗了，于梦溪和另外几个女生也在雪地里追逐。十班一个男生不小心把雪球扔到了于梦溪身上，九班一众男生马上围攻了那个男生，十班的同学又立刻去解围，于是演变成两个班的“战争”，好不热闹！最后也未见分出胜负，于梦溪叫嚣说：“纪屿，我可不是好惹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样？”
　　于梦溪手里拿着雪球，说：“我要还回去，既然你是班长，你就代了怎样？“
　　还回去？这算不上事儿，纪屿说：”没问题。“
　　于是于梦溪在众目睽睽下，忽然跑上前去将手中的雪球塞进了纪屿的脖颈，然后迅速跑开，边跑边回头看纪屿的窘样，一脸调皮样。
　　纪屿完全没想到，以为于梦溪只是朝自己扔个雪球，脖颈里都是雪，有些已经化了，凉凉的，一片濡湿。他一边抖着脖颈里的雪，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王喆紧抿着嘴唇，时间倒退，他看见了王喆飞向于梦溪的雪球，正中后心，力道很轻，但很准。
　　纪屿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皱皱眉，说：“我后悔了，冤有头债有主，还是还回去的好。”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雪塞进了王喆的脖颈，王喆傻眼了，随即笑骂一声，但是没再还击。
　　铃声响了，打闹的，围观的，都簇拥着回了教室。
　　叶景笙走在后面，手里还揣着刚刚出来时纪屿恶作剧塞进自己外套帽子里的雪球，韩杨凑上来说：“纪屿不是吃素的吧？”脸色扬起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
　　“全校第一当然不是吃素的。”说完若无其事地把雪球丢进了韩杨的脖颈，然后拍拍手进了教室。
　　韩杨一边跳脚一边说：“一会儿我就还给纪屿。”
　　叶景笙没回头，所以没有人看见她噌得一下红了的脸。

　　下雪后，路况变得不好，三个人商量着雪化前晚上打车回家，三个人拼车也不算贵。这样回家时间短了不少，三个人聊聊天就到了，有时白天没结束的题目就在车上继续讨论，总是讨论不完就到家了，然后第二天继续讨论。司机大叔直感叹要是自家孩子有这么好学就好了。

　　今年的雪比较多，叶景笙的感冒彻底好了的时候已经快到圣诞节了，纷纷扬扬的雪更增加了节日的气氛，校园广播里早几天就开始播放跟圣诞有关的歌曲了，学校周边的小店也都装饰一新，现在圣诞节在国内倒是越来越时髦了。每天晚上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听着欢快的音乐，连脚步都不自觉轻盈了些。
　　陶然摸摸脸颊，“啊，又下起来了。”
　　叶景笙抬头一看，的确是。
　　“唉，每次下雪我都想起《冬季恋歌》，弄得我好悲伤啊。”
　　“韩剧看多了的后遗症吧。”
　　“我得吃点儿好吃的调整一下心情，走，去趟超市。”
　　进了超市才发现，圣诞的气氛这么早就蔓延到学校了，到处是包装好的苹果和橙子，五彩缤纷的摆了很多。
　　陶然拿起一个，说：“你猜多少钱？”
　　“五块？”
　　陶然摇摇头，“我看没那么便宜，至少七块。老板多少钱呀？“
　　“苹果八块，橙子十块。就剩这么多，再不买就没了”
　　两人吃惊的表情倒是很一致。
　　“这外国的节日到了中国都是商机啊，不过赚不着我的钱就是了。”陶然撇撇嘴。
　　这几年流行圣诞节送苹果、橙子，尤其是学校，普普通通的苹果、橙子，被简单一包装价格都翻了几倍，但仍旧被抢购一空，很多同学甚至跑到校外去买。
　　叶景笙和陶然从初中时就没有这个习惯，虽说是礼尚往来，但是关系好也不在一个苹果上吧。周晓雯也早早告诉叶景笙，她们也是不送的。
　　但是没想到今年自己竟收了好几个，时间来不及，只好把收到的换一下又送了出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晚自习课间韩杨抱着一抱包装好的苹果进来堆在书桌上，招呼几个人说：“来来来，吃苹果，吃苹果。”
　　“哇，人缘这么好。”周晓雯笑着说。
　　“那是。”
　　“哎，你不是出去上厕所吗，这么一会儿收到这么多苹果？”袁野不解地问，然后不客气地拿起一个开始解包装。
　　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韩杨摸摸头，笑着说：“嘿嘿，正好碰到纪屿了，帮他排忧解难呗，他那儿多得都没地儿放了。”
　　周晓雯掂了掂手里的苹果，说：“纪屿嘛，可以理解。韩杨，你不会每年都帮纪屿排忧解难吧？”
　　“当然，好朋友嘛，不就是要一起分担。”
　　“得了便宜还卖乖！”
　　韩杨捡了包装漂亮的给叶景笙和周晓雯，叶景笙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苹果，她用力捏了一下，好像是个橙子。叶景笙在心里模仿着周晓雯的语气，欧阳嘛，可以理解，橙子嘛，更容易理解。包装这么精美，送的人真有心，要是知道又被随便送了别人，那人应该会很伤心吧。
　　其他三人都解开了包装纸，韩杨和周晓雯的是苹果，袁野的是橙子，叶景笙有些舍不得打开，虽然她对那些花里胡哨的包装没什么兴趣，但手里这个着实漂亮。
　　“你倒是打开啊，难不成要送人吗？”周晓雯说。
　　叶景笙正要打开，刚好李惠在发卷子发到这里。
　　“哎，这不是梦溪的吗？她送你了？”李惠一脸吃惊的问。
　　叶景笙怔了一下，摇摇头，下意识看了韩杨一眼，手上也停了下来。
　　“怎么可能？”周晓雯随口说道。
　　“怎么不可能，我陪她买的包装纸，特意去外面买的，这个包装你看过第二个吗？”李惠一脸笃定。
　　四个人瞬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叶景笙感觉自己手里拿着个烫手山芋，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怎么没见过，超市里到处都是好不好，我下午才买的。”韩杨淡定地说。
　　“是啊，我看着都一样，哪有什么区别啊。”袁野说。
　　李惠有些疑惑地看着二人，脸上的笃定似乎有些动摇，周晓雯见叶景笙没动静，于是三下五除二把包装拆了，一个黄澄澄的橙子。周晓雯说：“我喜欢吃橙子，咱俩换换吧。”说完没等叶景笙反应就把自己的苹果塞到了叶景笙手里。
　　李惠看了叶景笙一眼，又去别处发卷子了。
　　韩杨叹息一声，把拆下来的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身后的垃圾篓，说：“你们女生真是事儿多，花那么多钱和心思，最后还不是被扔掉。”
　　是啊，那些精心挑选的包装纸掩盖了多少女生的心思，以朋友的名义，小心翼翼地表达另一种心意，最终也不过被扔掉。

　　雪已经停了，路灯映着地上的雪，闪着白色的光，冬夜的校园里静谧无声。
　　铃声忽然响起，瞬间打破了安静，不一会儿楼道里传来脚步声，说话声，嬉笑声。
　　三个人在校门口和陶然分手然后向马路对面走去，路上的积雪未来得及扫除已经被车轧得结实，叶景笙已经非常小心仍然滑了一下，纪屿眼疾手快赶紧拽了一把，叶景笙才没有摔倒。
　　“小心。”
　　“谢谢。”
　　叶景笙有些不好意思。
　　有过往的车辆鸣笛，三个人赶紧加快了脚步，一直到了马路对面纪屿才松开拽着叶景笙衣服的手。
　　今天三个人没有像往日那样讨论，而是安安静静看着窗外，商场外的圣诞树装饰得很漂亮，彩灯一闪一闪的，隐约听到圣诞歌曲，这个节日虽然对叶景笙没什么意义，但是寒冷的冬天因此添了些热闹与温暖，这也挺好的。
　　因为路不好走，车子走得慢些，韩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了句“圣诞快乐”便下了车。许是被韩杨传染了，叶景笙也有了困意，车子里暖暖的，车窗慢慢被热气模糊掉了，车窗外的霓虹灯也看不清楚了。
　　叶景笙转头看见坐在前面的纪屿，对面车子驶过来，灯光里叶景笙看见纪屿的耳朵变成了透明的红色，想起刚刚纪屿拽自己那一把，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赶走了些困意。
　　到了叶景笙家的小区门口，叶景笙跟纪屿说了声“圣诞快乐”便下了车，不料纪屿也跟着下来了，“叶景笙，等一下。”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很大的红苹果递给叶景笙。
　　“圣诞快乐。”
　　叶景笙的困意瞬间就不见了，纪屿把苹果往叶景笙面前又递了一下，然后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叶景笙忽然笑了，接过苹果，没有包装，不过这样更好看，她忍不住拿到鼻端闻了闻。忽然想到自己没准备，书包里倒是有个苹果，但还是从纪屿那里得来的。
　　“你等一下。”说完跑到小区门口的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不一会儿叶景笙拿着一个橙子跑了出来。
　　“苹果卖完了，只有这个了。”叶景笙把橙子递给纪屿。
　　“唔，不解释也没关系。”纪屿笑着说。
　　他们都知道送橙子的意义近乎表白了。
　　虽然说得有些暧昧，叶景笙只当对方开玩笑，又说了声圣诞快乐转身进了小区。
　　纪屿回到出租车上，见司机对着自己笑，“不好意思，叔叔，让您久等了。”
　　司机大叔嘿嘿笑了两声，说：“没啥，我在车里反正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