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 ...

  •   《彭彭与丁满》

      by请请

      <第一话>

      ——“我不会喜欢你。如果你嫁给我,你会很不开心。”

      --------------------------------------------------------------------------

      订婚仪式进行到最白热化的阶段。
      台下的闪光灯与天花板上的射灯交叉成一片,使得整个宴会厅光彩夺目。
      众宾客欢声笑语。
      怎么看都应该是欢天喜地的喜庆画面。
      可任凭司仪口中的赞美之词不绝于耳,任凭嘉宾眼中的期许之意如何热忱,也没能让男主角的冰冷僵硬的表情有一丝变化。
      司仪的嘴角稍稍抽了抽,可他毕竟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人,还是自顾自地把话圆了下去“订婚作为人生中的最重要的时刻之一,我们这位英俊潇洒的彭先生看上去还是略有紧张啊!各位嘉宾,就让你们的掌声再热烈一些,来给这对才子佳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等等。”
      清脆的女声冷不丁插了进来。
      但此时满场正掌声雷动,这气势不足的女声显然已经被淹没。
      只有在她身边的人才隐约听到这两个字的尾音。
      “你想怎么样?”男主角的脸上终于有了从走进会场以来的第一丝变化,嘴角扯出一个极不耐烦的弧度,沉声问她,“邓丁满,你还想干什么!”
      她回头看他,目光中带了一分委屈,咬咬牙才小声道:“跟我结婚这么让你受不了的话,那就不要订婚了。”
      他的眼神闪烁几秒,嘈杂声中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连语调都带着几分不确定:“……你刚刚……说什么?”
      她做了个深呼吸,提高了音量一口气低吼出来:“我说我不要跟你订婚了!”
      恰逢此时掌声停息,于是这句带着冲劲儿的话语就如一声惊雷炸在整个宴会厅里。
      寂静的三秒钟。
      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
      而三秒之后,久经沙场的司仪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试图将这尴尬的局面圆回来“我们的女主角平时也是一位特别幽默的美女,一定是今天的气氛太过热烈,才让她忍不住跟大家开了个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她突然就急了,生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么被打压下去,于是一鼓作气挤到司仪旁边,嚷嚷道:“我是认真的,我不想订婚了!我不要跟他订婚。”
      由于她离司仪站得太近,所以她说的每个字都从司仪手中的话筒中扩散出来,足以再次震慑全场。
      男女双方的家长站在舞台一边,一时也被这情形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次,连身经百战的司仪也只能舌头打结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为、为什么啊?”
      她缓缓抬眼望向身后那位正抱着双臂以一副看好戏姿态瞥着她的男人,喉头一紧,才幽幽道,“因为他不喜欢我。”
      那男人薄凉的唇角却带上一丝似笑非笑:“可是你喜欢我啊。”边说边往前几步,靠近她身旁,压低声线道,“邓丁满,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她右手拽紧礼服的裙摆,忍了忍,没有搭话。
      而他微微低头,更向她耳边逼近一些:“别玩这些花招了。一开始说不会结婚的是你,后来拼死拼活要结婚的也是你,现在又在订婚宴喊停?都说事不过三,我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任你摆布?”
      在场宾客依旧鸦雀无声,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而舞台一侧的双方家长已起身准备上前询问。
      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都严肃得让人屏住呼吸。
      台上的男主角突然转身,示意四位长辈不用上台,随后又拿过司仪手中的话筒,淡淡道:“没有人要取消订婚,丁满她只是昨晚跟我闹了别扭,现在耍耍任性罢了……”
      这下轮到邓丁满瞠目结舌了,她傻愣愣地望向他,无法理解他此番话的意思,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她明明是为了他才妥协的啊!她纠结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出她人生中第一件可以称之为“忍痛割爱”的事情,他却完全不领情!
      惊讶之余她下意识地去抢他的话筒,可他右手越过她腰际,将她的胳膊死死箍住,制住她的动作。
      她的身子微微发颤,望向他的眸光中染上一缕错乱。虽然这不是她与他相识这一个月以来最近的触碰,可她却第一次感觉到,他这么近。
      她更加用力地挣扎,以掩饰自己的失措。她掐他的胳膊,推搡他靠得越来越近的胸膛,口中还慌张地胡乱轻呼:“你放开我,我没有闹别扭,我没有任性,我不要订婚,我不订婚了你还不满意吗,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她的话没能说完。
      他臂膀收紧,稍一用力,顺势倾身,用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语言。
      她的心脏暂停三秒,接着迅速加快,几乎从胸口呼之欲出。她的后脑已被他的手掌托住,她半仰着头,瞪大眼睛盯着他,而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似有笑意,又无笑意。
      台下又是掌声雷动,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空白的大脑终于被这声响拖回到现实中,她一口咬在他唇上,在他嘴唇稍稍偏离的一瞬间,用尽有史以来最大的力气将他推开,而后提起繁重的裙角,跌跌撞撞地跑下舞台从侧门冲了出去。
      出门之前,她听见身后是他永远平稳的语调——“丁满只是害羞,让各位见笑了。”

      “害羞你个头!”邓丁满对着地上已被她蹂(防屏蔽)躏得面目全非的礼服又踹上一脚,“彭骋你个神经病!混蛋混蛋混蛋!!!还我的初吻初吻初吻!!!”
      河东狮吼的穿透力足以震撼整条街。
      “好样的!明天全城都会知道邓丁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前24年都没人要这一爆炸性新闻!”从初中就与邓丁满同校的挚友苏舟靠着旁边的古董书柜,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明明是你喜欢人家,干嘛要悔婚呢?不是所有人都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难得彭大少爷能忍受商业联姻,你一个疯狂暗恋者还假惺惺地临阵脱逃什么啊?初吻献给了暗恋对象,难道不应该做梦都笑醒吗!你还矫情什么?”
      “那也要看是不是情愿的啊~~”邓丁满看着自己脚下这条彭家专为她定制的独一无二的奢华礼服裙,愤恨道,“如果他不喜欢你,就算吻你一百次,你也只会觉得敷衍吧?”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吻你?”苏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语调悠哉,“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吻你?”
      “难道不是防止我说出更过分的话所以堵我的嘴?”脚有点酸,邓丁满终于停下脚下发泄的动作。
      又一个白眼翻过来:“你台湾言情看太多吧?堵你的嘴需要人家大少爷的唇亲自上阵?给你塞点吃的不就搞定了?”
      “当时在舞台上,没有吃的。”
      “那他可以用手捂啊!”
      “当时他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在我腰上。”
      “……”
      “阿舟,他不会是其实对我有一丁点好感的吧?”邓丁满突然从地上一把抓起“团状”的礼服,紧紧抱在胸前,两眼放光。
      礼服被一双无情的大手夺了过去,礼服背后是苏舟恶毒的答案:“你。做。梦。”

      是的。她做梦。
      她明明很清楚地认识这一点的。在她第一次随父母去他们家共进晚餐他当众接起女朋友电话的时候;在她第一次真诚地询问他关于两家联姻的看法而他直接告诉她不可能娶她的时候;在她第一次受他父母邀请参加他们企业晚宴可他却紧握他女朋友的手进场的时候;在她第一次被好友怂恿去他公司送早餐却在办公室门口撞见他和女朋友亲吻的时候;在她第一次将那个女孩约出来见面遇上倾盆大雨而他驱车前来将女孩接走却把她扔在雨中的时候……
      于他而言,她甚至连普通人都算不上。更或者,他讨厌她。
      因为他的厌恶,所以明知她喜欢他,便故意在订婚典礼上做出那样的行为。
      他是在嘲笑,在讽刺,在示威。

      “你说得对,我做梦。”
      像被针戳破的气球,邓丁满迅速蔫了下来。
      苏舟沉默片刻,挨着她坐下:“小满,说不定是你过去二十几年都过得太幸福太一帆风顺了,你一直都像生活在美梦中,所以上天才为你安排了这种梦醒般的挫败感。我一直都对你羡慕嫉妒恨啊,直到最近我才终于感觉到了世界的公平。”
      “你确定你是来安慰我的?”
      “小的只是‘奉命’来‘陪’你的。公主殿下。”苏舟无辜道。
      丁满翻身,作势要去掐她的脖子。
      “咔嚓”一声门响,卧室门被打开。
      苏舟赶紧逃离丁满的魔爪,起身站好:“丁阿姨好!”
      丁满瞟一眼门口妈妈的身影,徒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邓妈妈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说:“你胡闹了大半天了,也该闹够了吧?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能还这么任性!早上要不是彭骋给你打圆场,我看你能把你的订婚宴搞成什么样?我瞧着人家小骋啊,对你还是不错的。刚刚彭夫人打来电话,说晚上设了家宴,你赶紧收拾收拾,换了衣服我跟你爸在楼下等你!”
      “我不去。”毫不犹豫。
      “不去不行。这订婚了,你就算半个彭家人了,跟自家人吃饭,你扭捏什么啊?”邓妈妈早已习惯了女儿的性子,把手中的礼盒袋放到门边,“新衣服我给你放这儿了,动作快一点啊!小舟,今晚阿姨就不留你吃晚饭了,改天让丁满再专程邀你过来。”话毕转身欲走,带上门之前不忘再次提醒:“小满,快点换衣服啊,司机早就备好车了。”
      等厚重的木门一合上,丁满就窜起来跑到窗边:“我才不去呢,万一他又叫上他那女朋友,我还在那里当花瓶摆设么?当电灯泡么?阿舟,快帮我搭把手,我要趁着我爸妈还在楼下赶紧从窗口翻出去。”
      “翻出去???大小姐你可别吓我!我才不跟你同流合污呢!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全家三代加起来都不够赔啊!”
      “你不帮我我可就自己翻啦,反正你肯定脱不了关系,我这翻窗的本事可是你在大学时言传身教的!我牢记您的谆谆教诲,大学四年三楼五楼都实践过了,这区区二楼算什么……”丁满卷起睡衣的袖口,往窗上一撑,“不过好久没练这活儿了,还真有点手生……”
      “大学时还不是怨你每次逛街吃饭搞那么晚宿舍楼都锁门了……”苏舟撇了撇嘴,结果一瞪眼发现丁满已经半个身子在窗外了,“喂喂喂你不是真要翻吧你别动啊再动我叫你妈了!吃个饭有那么吓人么你就算要跑也得先换上衣服啊……喂!”话还没落音,就看见丁满的身影消失在窗前,而窗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得断了了好几颗挂扣。
      苏舟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窗前,只听楼下一声闷响,她探出身子一望,楼下草坪上正躺着四仰八叉的邓丁满。
      “小满!你没事吧?”苏舟在楼上大呼,“有没有摔疼啊?你先别动,我马上下来……”嘴里的话忽而顿了顿,她吞了吞口水,瞧着不远处,不忍直视此时的画面。
      “不疼你试试!屁股都没知觉了!早知道前几天就不让物业来修剪草坪了,梗死我了!”丁满龇牙咧嘴地在草坪上扭了几下身子,随手把睡衣上的脏泥拍了拍,“好像穿这个逃跑真的不太合适啊!阿舟,帮我找件外套扔下……来……”
      话到一半突然卡在口中。
      脸上方出现的阴影覆盖住她瞬间僵硬的表情。
      丁满的身子一动不动地以原姿势摆着,刹那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那阴影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她不由自主缩了缩头。
      “躲什么?刚刚跳下来的时候不是很英勇吗?”阴影阴森森地说话了,“邓大小姐如此风范,今日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丁满的头再次缩了缩,底气不足地面对那张与她方向相反的脸:“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妈说今天是我们订婚后第一次正式家宴,为表重视,让我亲自来接你们过去。”明明是充满磁性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难道伯母没有通知你?”
      “说过了。”臀部疼得厉害,丁满没好气地皱眉。
      英俊的脸上眉稍轻扬:“那你现在这是干什么?刚刚我好像听到了——‘逃跑’?是这个词吗?”
      “没有没有,呵呵呵,您听错了,我说的是……淘宝!对!淘宝!我跟我朋友刚刚在屋里网购来着,呵呵呵呵呵呵。”
      “是吗?那为什么从窗户跳下来?”
      “嗯……我其实是想弄弄窗帘,只是脚下不稳……”丁满的舌头有些打结,“一时脚滑,一时脚滑……”
      那张熟悉的脸终于偏离她一些距离:“既然只是脚滑,那邓大小姐还不起身抓紧时间回屋准备?我妈听说你喜欢吃辣,可是特意新增了厨师。”
      丁满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痛苦表情:“彭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看我这一摔,好像全身上下都散架了似的,估计得在家躺上一段时间了,我让我爸妈代表我去就好了,等我伤好了,再好好宴请你们家。”
      她心里盘算的是,他们家总不至于逼着她一个伤者去吃饭吧。经过早上订婚宴上那一折腾,她实在不想在正式场合长时间面对他和家人,更不想再看见他和他的俏佳人秀恩爱。先把这次蒙混过去,等时间久了她脸皮又厚了,再让妈妈回请他家,也不会这么尴尬,何况,在她的地盘,他总不会再带那个女孩来刺激她了吧?
      这么一想,她便装得更像,干脆嘴里哼哼唧唧起来,十足的“摔伤者”模样。
      “全身都散架?”他居高临下审视她丰富的表情,“不是只是屁股疼吗?”
      她耳根一红,愤愤道:“屁股也疼,哪儿都疼,反正走不动就对了。”
      他闻言缓缓弯腰,慢悠悠地在她身边蹲下:“都疼?那可有点严重。千万别耽误了治疗才好。你别乱动伤了筋骨,我先抱你进屋。”
      她两眼瞪大:“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抱你进屋。”他边说边伸出双手,摆出准备横抱的架势来。
      她条件反射将他推开一弹而起。
      整串动作连贯得一气呵成。
      他仰头看着刚刚还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现在却一秒站得笔直的她,平静地问:“你不是全身都疼动弹不得吗?”
      “呵呵呵,我现在突然觉得好多了,呵呵呵。”她皮笑肉不笑,“就不劳烦您的帮助了。”
      他将手环抱胸前:“现在你可以带我进屋了?”
      她心中将他咒骂了一千遍,抖了抖身上的灰,没好气地跨步往大门方向迈去。
      结果右脚刚踏了一步,只听“啊”一声惊叫,她身体一偏歪倒在他身上,双手下意识抱住他的腰。
      他稳了稳步子,冷冰冰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这次她脸上的表情是真真切切的痛苦之色了:“……我也不想抓着你的……可是我刚发现,我好像真的摔伤了……脚腕疼得要命……”
      “脚扭了?”
      “不能挨地……”她单脚抬起,两手紧拽着他的衣衫,哭丧着脸,“麻烦你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出来看看……”
      他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面无表情:“活该。”
      ……
      两分钟之后,邓妈妈从大门处出来,后面跟着一脸惶恐的苏舟。
      而花园的草坪上,丁满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紧靠着彭骋。
      “怎么搞的你?”邓妈妈还未走近就先发制人,“之前明明还看见你在房间里,怎么就突然掉到楼下还崴了脚?”
      丁满望了望躲在后面连连摆手的苏舟,又瞄了瞄身旁一副“事不关己”神情的彭骋,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我只是……只是在房间的时候……然后……然后……”
      “到底怎么回事啊?”邓妈妈急了,“衣服也没换,怎么弄成这个邋遢样子?”
      丁满用余光扫向彭骋,他真是没有一丁点想帮她一把的意思。
      内心挣扎半分钟以后,丁满终于咬牙切齿道:“我在楼上看见彭骋来了,一激动,就从窗户跳下来了……你们懂的,思君心切嘛。”
      邓妈妈:“……”
      苏舟:“……”
      彭骋:“………………”

      最后丁满还是免不了去彭家吃饭的命运。
      邓妈妈请来家庭医生为她推拿揉捏敷好药之后,天已经快黑了。但邓妈妈说带病前往更能表现出她们的诚挚,这简直不是亲妈能够说出口的话,甚至还做出了把丁满独自一人塞进彭骋车内这种非亲妈所为的事情。
      邓妈妈与邓爸爸坐着家里司机开的车先行出发。
      丁满乘坐彭骋的车紧随其后。
      彭家离邓家的距离不算远,平时的车程最多半小时。只是遇上傍晚的下班高峰期,只能被堵得如同龟速。
      丁满抬抬脚,看着自己贴着药膏的脚腕,暗自郁闷。穿着这么正式的小礼裙,走路却要一瘸一拐,实在毫无美感。早知折腾一番还是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前去。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换了几次,但车流量太大,绿灯时间太短,他们的车子始终没能通过。丁满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坐姿,开始百般聊赖地打量起车内的摆设。
      他换车了。这是她第一次坐他的新车,车内很干净,一如他给人的印象,而且,车内气味清新,没有出现她担心闻到的香水味。
      那个女孩有特定的香水味,她与她仅有的几次见面,那味道都足以让她记忆犹新。按理说,像那样单纯的学生妹,并不适合用那样的香水,或者,是彭骋喜欢,所以送给她用的吧。
      “思君心切?”驾驶座方向传来他淡淡的问句,扰乱她的猜想,“邓丁满,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善变的人。我一直很想问你,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词的?如果我没记错,早上在宴会上你还口口声声要取消订婚。怎么,这么快又态度转变,思君心切了?”
      她翘起扭伤的那只脚,故意抬高声调:“是啊。我早上是想取消的。可谁让你要吻我?你难道不知道,这会让我死灰复燃,重新对你热情高涨吗?所以当然思君心切了。”
      他大概是没猜到她回答得如此直接,顿了几秒,才说:“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女孩子。”
      “你刚刚说了两次没见过我这样的人,是想表示我在你心中很特别吗?”既然说她脸皮厚,那干脆再厚一点好了。
      “邓丁满!”他踩了个刹车,回头看她。
      窗外的夕阳余晖淡淡地透过深色车窗映进来,她的脸一半在余晖下一半在阴影中。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真实表情。他唇角翕动,却忘了要说什么。
      对视几秒,他又沉默地转回头去。
      丁满扭头望向窗外,过了半响,才听到他低哑的一句。
      “我不会喜欢你。如果你嫁给我,你会很不开心。”
      很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应,恰好绿灯重亮,他踩下油门,发车前行。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她始终侧脸朝外,一言不发。
      又过了三个十字路口,车子终于驶上畅通的立交桥。
      她摇下车窗,让江风从外面吹进来,令自己更清醒一些。
      “你为什么吻我?”她问出困扰她一整天的问题,“你不喜欢我,你希望我不要嫁给你,那你为什么吻我?”
      车速有明显的放慢。
      “彭骋,我早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成全你,你为什么要吻我?”她的语速不受控制的加快,“是你让订婚典礼顺利进行,不是我。”
      他握紧方向盘:“我妈昨晚跟我谈了很久,她希望我和你结婚。”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她愣了愣,随即不怒反笑:“既然如此,彭骋,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不会喜欢我。你能违抗你爸妈吗?还是你能于你家企业的现状不顾?你们家需要我们家,我们家亦是如此。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所以从现在开始,不管你多喜欢你的小女朋友,也不管你多不可能喜欢我,你都死心吧。你说我跟你结婚不会开心,说的就像我不跟你结婚就会开心一样。那要是我告诉你我会更不开心呢?与其我一人不开心成全你们俩开心,还不如我们三人都不开心,这样对谁都公平。”
      她很久没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像绕口令。把自己都圈绕得头疼无力。
      风呼呼地窜进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落入她的耳中:
      “就算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也没关系?就算我每天夜不归宿也没关系?就算我只和我女朋友出双入对也没关系?”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混蛋。”她用手拨开被风吹乱的刘海,笑意更深,“如果你爱她没有爱到可以背弃家里的一切,又何必迫不及待在我面前展现你的一往情深忠贞不渝?”

      后来丁满一直反思她在车上所说的每一个字。在她过去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她从未对谁说过什么难听带刺的话。从小到大她被灌输的待人接物的应有态度,都是优雅得体温婉大方。她向来被所有长辈称赞知书达礼,可为什么,现在变得这般咄咄逼人。
      一帆风顺到平淡无奇的人生,从她三个月前敲开那家顶级饭店的包间门的那一刻,就注定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前去。只是丁满不知道,这到底是将她从原本的笔直大道拖入了戏剧性的分岔口,还是这才是她该有的未知的真实人生。

  • 作者有话要说:  继《惘辰错》之后新开坑啦。话说离惘辰错完结也快两年了,这两年都没憋出新文实在是种罪恶。。。。好吧,这篇文不会有惘辰错那么纠结复杂。。。。
    我希望它在狗血之中更多的是轻松(想法是美好的)。
    大家多多给我加油吧。。。
    惘辰错是花了两三年一鼓作气写完然后每天更新连续更到完结的。可是这个文却是一边上班一边码字所以会慢很多,也不能保持每天都更,不过当然也不可能有惘辰错那么长,所以大家要对我有信心啊!!!
    我会加油的~~~
    PS:欢迎关注我的微博@请请seven.谢谢大家~~~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