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风雅》奔跑的向日葵

5、原来是他

　　陈小雅虽然自己长得祸国殃民，但是她其实对长相美丑没什么太多感觉。俗称“脸盲”，说的就是她这种。
　　但Jessie原来是叫陈小雅帮着从公司小仓库搬一些文件夹，书，还有办公用具到给苏总准备的办公室。东西不算少，本来叫个男生会好办点儿，可是行政部唯一的男生小田儿已经去机场接人了，剩下别的部门儿的又都一副忙得热火朝天的模样，行政部的人微言轻，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开口。本来陈小雅仗着恒远地产第一美人的身份站出来吆喝一嗓子，绝对会有男同胞跳出来帮忙。可惜她一贯怂，不会利用个人优势，张了半天嘴也没能出声儿。俩人默了一会儿，陈小雅看看Jessie那副长期不好好吃饭饿得弱不禁风的小模样儿，干脆一挽白衬衣袖子说：“你前头带路，我来搬。”
　　所以说陈小雅能干绝不是嘴上说的。一箱子东西少说几十斤，她居然也就扛进电梯了。看得Jessie满脸钦佩，对陈小雅也亲近了几分。
　　“Cecilia，你真厉害！光看你外表真不知道你这么能干！”放下东西 Jessie跑前跑后给陈小雅又是倒水又是拿点心。“说了你别生气，你没来的时候，咱们接触不多，就听说你公司第一美女的光荣称号了，还以为你就是一花瓶，不知道怎么看不起人呢。结果满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看那些个长得远不如你的，可比你架子大多了！别说干活儿，多说句话都恨不得鼻孔对着天。拽得个二五八万的……”
　　陈小雅不爱在人背后说闲话，就只装傻。“对啦，我看着是个女的，其实是个女汉子。以后有我在，行政部的大牲口们就歇了吧！”
　　Jessie被她逗得哈哈直乐儿：“去你的！说谁大牲口呢！……不过你放着好好的工程设计师不做，干嘛来行政部打杂啊？”
　　陈小雅把事先准备好的理由抛出来：“我专业不好，考核的时候没通过，所以就调了部门。要不就得走人啦。”
　　“得了吧。”Jessie撇撇嘴。“别蒙我了。你知道不知道，公司里人人都议论呢。设计部那个郑总监见天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公司里是个长得标志点儿的都被他搭过话，放着你这样的大美女在眼前他还能放过？你平白无故调了部门儿，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你知不知道，你调过来，那个Mike郑还找Alice麻烦呢，质问为什么又跟你续签了人事合同。”
　　“那Alice怎么说？”竟然还真的给Alice惹了麻烦。
　　“Alice是谁呀！几句就给他顶回来了。”Jessie提起自家老大一脸崇拜。“你放心吧，Alice在公司做了十多年了，什么事能办什么事不能办她可知道了。Mike郑敢欺负你，可不敢欺负她。”
　　那倒是。在哪里混都得讲人脉的，自恒远地产成立Alice就在，元老级的人了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关于你调部门还有一种说法。”Jessie冲陈小雅眨眨眼。“说是因为Brian苏要来，所以Alice特地调了长得最漂亮的到行政部来伺候他。”
　　陈小雅一头黑线。
　　“这种白痴理由多半儿是Mike郑编出来给自己找面子顺便给Alice泼脏水的。只有Maggie那种脑子的才会相信。”Jessie一脸不屑。“所以她才老是给你脸色看。不过你别往心里去。除了级别比她高的，她跟谁都没有好脸色。”
　　今天这信息量对陈小雅来说真够大的。苏总人还没到就先跟她扯上关系了。真是桃花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过陈小雅打定主意离绯闻越远越好。
　　“咱们赶紧收拾吧。”陈小雅说。
　　两人手快脚快地忙活了一阵，也就差不多了。出来一看办公室又空了，原来都过了午饭时间了。Jessie想起来刚刚搬东西的时候小仓库里没收拾好，就说要去收拾。陈小雅想想那些个爬高上低使力气的活儿她去了也没用，就干脆让她去吃饭，自己去小仓库做整理。
　　小仓库就在行政部旁边儿角落里，不大的一间，就放些平时常备的纸张文件，墨盒儿零碎什么的。虽然东西多，但是都整理得很规矩，一个一个箱子贴着标签在铁架子上码得整齐划一。刚刚搬东西整得乱了点儿，但要再理好了也不难。陈小雅把地上零散的东西装回箱子，扯了把办公用的椅子，抱了纸箱子站上去，要把箱子放回架子上。
　　那一层架子有点儿高，好在箱子也不重，陈小雅奋力举着往上塞。
　　“要帮忙吗？”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陈小雅不防这会儿有人来，冷不丁地被他一吓，手一抖，箱子“哗啦啦”地掉下来。脚底下椅子上的轮子骨碌一转，她人整个歪下来。
　　糟糕！就算她平时身手还算敏捷，这回也紧闭着眼打算挨一下子了。
　　谁知意料中的摔跤没出现，她忽然被人接住了。
　　那人本来离她还有几步远，却反应极快在她要摔下来的瞬间把她抱了个满怀。
　　陈小雅睁开眼，正对上的，是一张雕塑般的脸和一双透着玩味的细长的眼睛。
　　是这会儿她保持窝在对方怀里的姿势足足瞪着人家的脸看了十秒钟。当然也许并没有那么久，只是她的感觉而已。过了半晌她终于后知后觉跳下地，窘得手脚不知该往哪放。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叠声儿地说。“都是我不小心啊。”
　　“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吧。”对方微笑。
　　陈小雅只觉得被那笑容闪得一阵恍惚，怎么都觉得他跟这个小仓库格格不入。她赶紧打起精神把人往外领：“你是来领东西的吧？仓库里太乱，你到外面坐着吧，要什么我帮你拿。”
　　那人挥挥手，扯过刚才陈小雅踩的那把椅子坐下，说：“这儿挺好的，我就在这等吧。麻烦你帮我找支签字笔，我下午开会要用。要写出来粗点儿的，外面那些笔尖太细了我不习惯。还有……”那人举起左手示意。“麻烦你帮我找个邦迪。”
　　陈小雅一看，他手背上划了道口子，虽然不深，可也往外渗着血呢。大概是刚才接她的时候在哪蹭了一下。
　　她“哎哟”一声就往外面跑。
　　好在行政部东西齐，急救箱就摆在Jessie的桌面上。陈小雅找出酒精棉球和创可贴又跑进去。
　　那人手长脚上，坐在办公椅上悠然自得。受伤的那只手就搭在椅子扶手上。
　　陈小雅在他面前蹲下来，把酒精棉球打开，用小镊子夹出来一块儿，说：“我帮你先消消毒，有点儿疼你忍一下啊。”
　　她一边拉住他的手，一边夹了酒精棉球小心擦上去。刚一擦大概有点儿蜇，他的手微微一动，修长的手指刚好在她手心里挠了一下。她手上心里一阵哆嗦，差点儿把他的手扔了。他的手特别漂亮，修长，匀称，干燥，温暖。比她的手大了一圈儿，肤色也深了一号。同样漂亮的两只手叠在一起，看起来特别舒服。
　　陈小雅用酒精擦了两次，才打开创可贴小心给他贴起来。她把酒精棉球和剩下的创可贴放回去，又去倒了杯水拿进来。
　　“先喝杯水吧。我给你找签字笔。”她把水递给他。
　　他接过水看着她忙活。陈小雅偷偷从余光里打量他。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姿态优雅，气质绰然。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坐在狭窄的储物间里也没有半点窘迫，相反的是透出那么种怡然，淡定，高高在上却又没有压迫感。芝兰玉树想必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你是行政部的？”那人问。声音淳厚而磁性。
　　“嗯，我是。你是哪个部门的？”陈小雅问。恒远大，上上下下多少号子人，陈小雅以前天天窝着画图，很少跟别的部门打交道，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大认人，所以公司里好多人她都叫不上名字。真没想到，公司里还藏着这么优质的。
　　“我……算总经办的吧。”那人说。
　　“总经办……”陈小雅脑子里想了一圈儿。“我好像没见过你啊。不过我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
　　“你是新人？”
　　“对啊。”陈小雅笑着吐吐舌头。“行政部新人……笔找着了。”
　　陈小雅把笔递给他。“你看这种行么？”
　　他顺手在登记单上签了字。“行，凑合着吧。谢谢你。”
　　“不客气。”陈小雅冲他挥挥手。“慢走。再见。”
　　芝兰玉树冲她一笑出去了。
　　陈小雅冲着人家背影回味：“极品，尤物。”低头一看登记单，不由“啊”了一声。
　　登记单上龙飞凤舞地签着：Brian Sue。
　　下午的时候Jessie和Apple跟陈小雅在前台咬耳朵。
　　“听说没？苏总行李丢了，手机也没电。结果杨总带着Maggie和田儿接机扑了个空，白在机场等了仨钟头。Maggie的脸都绿了。她今天可是穿的CHANEL啊！那一身儿得花她小一年工资吧？肝儿疼死了！可惜可惜，想惊艳一把呢没弄成。”Jessie说。平时Maggie仗着自己资历老长得好，在行政部里架子端挺大，所以行政部人人对她有意见。这会儿见她吃了瘪，都乐得看她热闹。
　　“她真能下本钱啊！不就一行政部副主管么，一个月多少工资当谁不知道呢，穿什么CHANEL。以为整身儿衣服就能麻雀变凤凰啊。” Apple也撇嘴，把“副”字儿咬得格外重。
　　“不下本钱行么！” Jessie说。“她撑死了就一中上水平的外表，不抓紧机会入了Brian苏的法眼，一年的时间一过，人家就走了。到时候哪还会记得她啊……你当她有多少机会能在Brian苏这样档次的面前去卖弄啊？”
　　陈小雅听着忍不住插嘴：“Brian苏不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么？再上赶着又能怎么样？还能给人搅和黄了啊？”
　　那两个立即对视一眼。Apple神秘兮兮地说：“做不了正的就争取做副的，当不了大的，还不能当小的么……”
　　陈小雅惊讶：“图什么啊……”
　　“谁知道。”Jessie翻翻白眼儿。“兴许这就是人家远大志向呢……”
　　就算Maggie嘴脸可恶老是不给她好脸色，但是陈小雅还是觉得这样讲个女孩子有点儿过了。于是赶紧打哈哈：“别这么说嘛。男未婚女未嫁的，追求恋爱的权利都还是有的，说不定就真对上眼儿了呢。”
　　“切！”Apple不屑。“Brian苏是谁啊？什么时候少了绯闻了？换女朋友跟穿当季新款似的。再说你看人家的前女友团，那是什么档次？能看上她？”
　　原来是个花花公子啊！陈小雅一下子没了兴致。想想那人，斯文和煦，干干净净，怎么也看不出是这样的恶劣本质啊。也难怪。人不可貌相，人品好坏又不在脸上写着。人家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跟多少女孩子周旋也只会被赞一声风流。更别提还有大把自愿生扑的。
　　“……我看要是Cecilia还差不多。” Apple忽然说。“你这个水准的，要拿下他应该问题不大。”
　　陈小雅被她吓一跳，想起中午的时候自己还掉进别人怀里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儿心虚。“别瞎说！听说过王子爱公主，没听说过王子爱女汉子。”
　　“哪有你这么自黑的！” 两人都笑她。
　　“而且我有男朋友了。我俩感情好得很。”陈小雅说。“所以任凭他再风流多金，我也不感兴趣。快别把我和他扯一块儿。”
　　“咦？你在公司都三年了，倒是头一回听你说有男朋友啊。干什么的？帅不帅？你俩谈多久了？”
　　“是我师兄。”陈小雅笑笑。“在国外念书还没回来，我们俩上学的时候就在一起，都好几年了。”
　　什么感情掺和了物质因素都不配被称为爱情。要说唯美，还得是从前在学校那会儿，真应了那句歌词——“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富家公子哥儿，麻雀变凤凰，陈小雅敬谢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