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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起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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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无垠的夜空中,月牙儿高悬在熠熠生辉的星河间,清浅的月光乘着空气中微凉的夜风播洒在这静谧祥和的山间,为峰峦叠起的大山蒙上一层难得的柔和。
昭阳托着腮帮子趴在小窗边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外头的景色,可整个人却是提不起什么劲儿。
“昭阳,你还不睡吗?”苏无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昭阳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但为免漏出马脚,还是回首冲着他莞尔而笑,“今晚的星星真是漂亮呢,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可你都已经看了三个时辰了,”他的神色颇有些黯然,转而又叹了口气,“昭阳,其实你不必如此,我的身子没你想的那么糟,我可以睡地上不碍事的。”
这回轮到昭阳愣神了,虽说这在古代孤男寡女共睡一张床确是有伤风化,可好歹她的思维也是先进了几千年的,即使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也不至于那么迂腐,自知这只不过是非常时刻的非常对策罢了。况且前几日露宿野外的时候,为了取暖昭阳可都是挨着他睡的,现如今只不过是把黄土换成了木床,这般说来她委实还该举杯庆贺一番呢。
其实,昭阳如此仰望星空,饱含忧思,故作万分黯然神伤之态只不过是在思索另一个问题罢了。今日傍晚她究竟是如何鬼迷了心窍,才会因为苏无虞不经意间的一个笑容而在脑海中胡思乱想的勾勒起他的容貌。
思前想后,昭阳记起明朝有个谁写过一句话——饱暖思淫.欲,故而她由此推测,大概是因为自己偷吃了程嫂一个包子,又穿了干净的衣裳,因此有了饱暖之感,才会突然做出此等少女怀春之事,实在可耻,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她连苏无虞这样容貌都没显现出的人都把持不住,看来着实是资历尚浅啊。
思及此,昭阳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的定力长叹哀悼,但为怕苏无虞多想,脸上又赶忙堆起了晴空万里招牌笑容,“想什么呢你,大丈夫能屈能伸,哦不,我是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像是拘泥于此等俗事之人吗?”言罢不忘干笑三声。
“你怎又成江湖儿女了?”苏无虞见她突然从悲天悯人深闺怨妇变成了满腔豪情一代女侠,脸上不禁写满了错愕,“那你缘何在窗边站了那么久?”他似乎还是不大相信。
“因为星星好看呀,”昭阳开始矫饰伪行起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你不知道,在我那边曾经有个亡国但却很有文学造诣的君主叫李煜,他写过一首诗,好像是‘迢迢牵牛星,杳在河之阳。粲粲黄姑女,耿耿遥相望。’我突然想到了,就想多看看牵牛星呗。”
“可七夕早已过了,眼下便要入秋,你确定你找得到牵牛星吗?”他依旧锲而不舍。
昭阳脑后一排黑线,还真是个没有幽默感的男人,无可奈何,她只得阖上了小木窗,悻悻地挪步到了床边。
幸而她机智,方才就对程嫂说因为苏无虞受了重伤,为怕夜里翻身弄疼他,就索性向程嫂要了两床被子,故而昭阳此刻吹熄了床头的蜡烛后,便一溜烟滚进了自己的小被窝。
苏无虞对她这一气呵成的系列动作显然感到有些茫然,不过因为熄了灯所以昭阳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在黑暗中轻咳了几声后便也兀自躺下了。
因为行动不便,苏无虞睡在靠墙的里侧,昭阳起初是面朝着外睡的,但这么生生躺下竟也无甚睡意,又继续胡思乱想了一番后,她很自然地翻了个身,却见身旁的人此时正侧身面对着她睡,他的被子盖到胸口,露出两条修长的手臂。
昭阳忆起十来分钟前他还曾又咳了两声,料想他也还没入睡,便突然玩心大起,决定用不正当手段打击报复一下他刚刚又拆自己台这一恶习。
昭阳故意朝里挪了挪身子,看准了时机便顺势一把抱住了他压于身下的那只手臂,果不其然,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此举正中她下怀。没记错的话他的这只手臂上除了一些陈年旧疤以外并无新伤,于是,昭阳便心安理得地将头凑了过去,愣是将他的手臂当成了抱枕。
怀里多了样东西,就如小时候入睡前都要抱着的小熊布偶一般,总是莫名地让人涌起一丝安全感,苏无虞整个人先是一愣,但又怕昭阳已经睡着了,不敢惊扰她,便就这么由她抱着而不抽手,昭阳虽有些疑惑,但也不想放走了这大好的抱枕,遂决定难得糊涂一次。
说也奇怪,得了这真人抱枕后没多久,昭阳便沉沉地睡去了,再醒来之时,竟早已是日上三竿。
这么多天来总算是睡了个好觉,和煦明媚的阳光透过小窗斜映在黄土地上,昭阳揉了揉眼睛,整个人满意地在床上扭来扭去伸了个懒腰,为了松松筋骨,她又给自己翻了个身。
谁知,这刚一侧身,便遇上了一对闪烁着几分讶异的眸子,见鬼,她怎么给忘了身边还睡着个男人呢。昭阳的脑袋一下清醒了不少,只见此刻的苏无虞只着一袭白色中衣,肩上还披着程伯的褐色布外套,他倚墙坐在床上垂首望着自己,手里似乎还端着个白色的瓷碗。
昭阳不禁觉得大脑都有点儿发麻,她刚刚是发什么神经呢,整个人活像一条巨型蚯蚓,准是把苏无虞给吓到了。于是,昭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支起身子坐了起来,略带着点儿尴尬地说道,“你醒啦。”废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他轻点了点头,说话间双眼便又低垂着望向了手中的瓷碗,“方才程嫂端来了早膳,我见你睡的沉便没有叫醒你,眼下既然醒了,便趁热吃吧。”
昭阳大窘,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住客她本该早起帮着程嫂他们做些家务活儿的,没想到却又被懒虫附体,心中不免有些恼自己,便忿忿地起身套了外衣,暗下决心明儿个一定要闻鸡起舞。
一番洗漱后,她仍未平复自己的内疚之情,于是,为了宣泄心中情感,昭阳几乎是一股脑地喝完了程嫂留在桌上的一碗白粥和一个包子,随手抹了抹嘴后,她又瞥了一眼苏无虞,只见他握着瓷碗的大手微有些颤抖,而碗中的白粥则几乎未动。
看来他的双手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可如此这般下去他一定会被他自己给饿死的,昭阳微叹一口气,好歹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自己与他虽不说是什么生死之交,但至少也算得上是革命战友了,如此见死不救实在有些缺德。
一番心理斗争后,昭阳从桌边站起,旋即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之势回到了床边坐下,苏无虞颇有些莫名地望着来势汹汹的昭阳,只见她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碗,二话没说,伸手便舀起一勺白粥放到嘴边吹了吹。
半响,苏无虞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我不饿,你若是吃不够且将我的……”哪知,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昭阳瞪了一眼,紧接着又生生被一勺白粥堵住了嘴。
“想什么呢,我哪是这样的人,先前的野果你若是觉得喉咙咽着不舒服,少吃便少吃了,可这白粥你要再不吃就真是太不乖了,虽说味道是清淡了点儿,但你眼下身上有伤,吃不得其它的。”说着,昭阳又舀起一勺吹了起来。
“不,不乖?”他喃喃出声。
昭阳小心翼翼地先将一勺粥送入他的口中,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哄道,“当然是不乖了,你这般挑食,人三岁小童都比你吃得多呢。”
苏无虞闻言又低下了头不再出声,好在倒是没有拒绝昭阳的喂食,许是因为喉咙的不适,他吃得很慢很慢,不过昭阳倒也并无甚介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耐心地一勺一勺喂进他口里。
好一会儿,苏无虞才将这一小碗白粥给喝完,大功告成的昭阳不免有些得意,其实他也是能喝完一整碗粥的嘛,当然,这一大半还得归属于她的功劳,“你好好歇着,过会儿我再来给你换药”。昭阳边收拾着桌子边冲苏无虞笑了笑,难得有当护工还能当得像她这么乐呵的。
不一会儿功夫,昭阳便端着碗筷进了厨房准备好好表现一下,程嫂起初是说什么也不愿让她干活的,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昭阳的软磨硬泡,便让她帮着一道洗洗菜。
“咦,程伯这是在做什么?”昭阳边洗边透过小木窗,望见外头院子里的程伯正在卖力地磨着一把陈旧的镰刀,奇了怪了,砍柴应该不用镰刀吧。
程嫂倒也见怪不怪,只自顾自地切着菜,连头也不抬,“他呀,这是为了过阵子进山里采梅兰藤做准备呢。”
“梅兰藤?这是个什么?”昭阳好奇地问道,梅兰芳倒是听过,这梅兰藤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昭阳丫头你是外乡来的故而有所不知,咱这座山叫梅山,便是因了这梅兰藤的缘故,据传这是一种上好的滋补养生药材,一年只在这个季节有,是故每年这个时节药庄都会遣人专收这玩意,咱山里人为了糊口,便会采些去县城卖。”程嫂耐心地解释道。
“一年中只这个时节有,又是上等的补药,那这药庄的收价应不会太低吧?”作为一个经济学专业的学生,昭阳对钱总是比别人要敏锐一些的。
“那可不,咱这大山离县城又远,花销也拮据得很,往往这一趟够凑活大半年的开销呢。”程嫂坦然道,的确,按她说的,从这儿去县城来回得花上四五天的脚程呢,谁没事老往城里跑呀。
昭阳琢磨着程嫂的话,脑中不禁冒出了一个念头,赶忙追问,“那程伯何时启程呢?”
“约莫七八日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