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并快乐着》百瑞哈特

10、坠落

　　我坐在床上。眼中的泪已经干涸。
　　妈妈在劝慰我。孩子，没事儿的，没有人知道，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好不起来了。妈妈，我将一辈子背负上罪，我再也好不起来了。
　　会的。你看看我，我不是照样好起来，我不是照样把你养大了么？
　　可你还是哭死了。其实你一直都是后悔的。你的罪还是让你死掉了，死掉了。

　　妈妈抱住了我，可她的怀抱那么冰凉，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我推开了她。妈妈，我们做了一样的蠢事，我说。可你知道么，我不想再跟你一样了。我不能想象我一辈子都跟你一样，不停被悔恨啮咬着。
　　爸爸还是在角落中被迫沉默。我走过去，解开他脖颈上的绳索。我第一次叫他爸爸，我说，过了这么久，你们不该还彼此束缚，你该解脱了。
　　爸爸看了我一眼，走了。他没有说话，十多年的时光，他已经习惯沉默了。
　　我转身，对妈妈说，你看，不应该是你的，再怎么你还是留不住的。

　　妈妈想说什么，我阻止了她。我说，我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
　　然后我走到阳台，把妈妈和她未来得及出口的理由关在门内。

　　我点燃一支烟，骅留在我宿舍的不多的东西之一。我不抽烟，但我喜欢这种味道，它让我想起了骅的手指抚过我的面颊的感觉。
　　想起的还有很多的日子，还有很多的情境。它们见证了我太多太多的快乐，因为骅而有的快乐。
　　那是太过强烈的快乐，我肯定是把我的一生都预支透了。

　　烟已燃掉了大半，烟灰积了好几公分，在烟蒂上方颤悠悠地坚持了半晌，终于不堪负荷地掉落。
　　我又嗅了一口烟草的香味，然后把烟蒂向楼下弹去。它明灭着，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坠地。

　　我看到了它在触地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美丽的火花。那是它生命的最后最后的挣扎。
　　然后我听到风从耳边刮过的呼啸，和一声沉闷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