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魂之青翎》千辰沭

2、堕仙吴湘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看着雪花一片片消融，又看着窗外老树发出了嫩叶。那天听到的，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了，似乎那只是我的幻听。
　　我的心又慢慢安定下来，因为两年之约已经过了……我抚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最近已经感觉到小家伙的不安分了，看样子他是想出来了。
　　春日的阳光暖暖的，正如我此时的心情以及如今的幸福生活。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春天过后居然不是夏天，而是冷到彻骨的冬天……
　　一个月后，经过一番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与叶栩的第一个孩子终于出世了。
　　看着身边还睁不开眼的小家伙，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我带着笑意，还没等叶栩进来就已疲惫的睡了过去。
　　等我在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偌大的房间居然只有一盏灯在风中摇曳。这太不寻常了。
　　“吴妈？”我对着黑暗中依稀可见的身影唤道。
　　桌上的灯火忽明忽暗，我努力的想看清吴妈此刻的神情。
　　“吴妈，为什么那么黑？还有为什么就你一人？少爷呢？”
　　吴妈臃肿的身躯缓缓转过。
　　“啊！”
　　我惊恐的退到床最里面。那不是吴妈的脸……
　　圆圆的脸一半白一半黑，两只眼睛一只正常黑，而另一只却是血红色，一张嘴也是有一半是血色，如饮过鲜血般。
　　这种样貌我只在书里看过，这是三万年前堕仙才有的样貌……
　　传闻三万年前，九瞿山中曾有一只貌美的狐仙唤吴湘，自诩六界第一美男，连女仙也难以匹敌，终日来往于众仙山与众仙比美。每每比胜，都爱掩面笑道：“不好意思，我没想过你那么丑。”随后，大笑而去。
　　直到有一天，狐仙吴湘遇到了一只年幼的雪狐，惊其样貌，心下生妒，竟欲下手杀之，不料被该雪狐反扑咬伤，盛怒之下，引发雪崩，使得山中生灵尽数灭亡。
　　事发后，天帝雷霆震怒，下令雷帝劈其仙魂永世不得再入仙道。
　　狐仙吴湘不服，不肯入魔道，拼死保住一缕仙魂，但其引以为傲的容貌却却停留在半魔半仙的模样，甚是恐怖。
　　吴湘心下生怨，为补其仙魂竟夺取他人仙魂，以养其貌。
　　被人称之为堕仙！
　　“堕仙……吴湘？”我颤抖的捂着嘴，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
　　“堕仙？”
　　我看着一缕白色身影从吴妈体内缓缓钻出，吴妈就仿佛如以被掏空的躯壳般砰然到地，一双眼睁着，大如牛铃……传说死于堕仙吴湘之手的人，灵魂将永世徘徊于六界边缘，不得超生……
　　我别过头，不忍再看。但对方却不想这样打算。
　　一股莫名的力量硬是将我的头转过去，眼皮仿佛不是自己般的死死的睁着。
　　及地的长发覆盖住堕仙吴湘的脸，透过那层层的刘海，依稀可见一只泛红发光的眼正对着我。
　　我不禁一阵恶寒。堕仙吴湘出现在这里，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仙魂。他要自己的仙魂！
　　“堕仙？你说谁是堕仙？”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狠劲。
　　我不禁一抖，连忙道：“我……我……对不起，狐仙大人找我何事？”
　　凝固的空气渐渐缓和下来，我看着那张魔不魔仙不仙的脸渐渐展开笑颜。
　　“狐仙？好久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似乎是在怀念，吴湘抬着头望着漆黑的屋顶，神思飘远。
　　我偷偷的将手伸到背后，聚起灵力，穿过墙壁向外发出求救信号。只要再一会，再一会，叶栩和其他族人就会赶到了。
　　我专注的发灵力，却没有注意到堕仙吴湘已经离自己那么近了……
　　近在咫尺的脸，呼出的热气就在我的耳边，一只红色的眼睛与我对视。
　　“你想干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
　　我看着那只红色的眼睛越来越鲜艳，发出的光越发诡异，不禁向后移，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退路。
　　突然，红色慢慢淡去，回复到正常，我看着他妖艳的嘴唇忽然裂开，刺耳的笑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用力的捂着耳朵，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涌出，那是被自己藏在深处的记忆……
　　原来……是他……
　　怎么会是他？
　　“哦？看样子你终于记起我是谁了？青翎公主。”
　　我捂着耳朵的双手颓然落下，当年跟我达成协议的人居然是堕仙吴湘……
　　“那我是不是可以拿到我的报酬了？”我看着他再次靠近的脸庞，轻勾的嘴角以及那双贪婪的眼睛。
　　心慢慢的往下沉，罢了罢了，不就是一缕仙魂吗？只要能陪在叶栩身边，哪怕只有一世，那也足够了。
　　我轻轻的闭上眼，脑海中满是叶栩温柔的笑容。
　　“你……拿吧。”
　　“哦，真的？”似乎惊讶于我的痛快，我看到吴湘一脸的怔惊。
　　我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哈哈！”吴湘大笑着离开我的床边，站在床前俯视着我道：“真不愧是公主青翎，为了心上人居然连女儿也可以出卖的那么爽快。”
　　什么？女儿？
　　我看着一旁摇篮里安然入睡的孩子，惊恐道：“你要的不是我的仙魂吗？关我的孩子什么事？”
　　“你的？”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吴湘笑着来到摇篮前，长长的指甲轻轻的滑过孩子的脸庞，一字一句道：“你的哪有这娃娃的滋补？”
　　略带黑色的舌头滑过唇边，双眼是满满的急不可耐。
　　他要我的孩子的仙魂？
　　身体一阵虚软，我靠在墙上，脑中一片空白。
　　“哇”的一声，从摇篮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回过神看到一缕白色的魂正慢慢的从摇篮里抽出进入吴湘的嘴中。
　　那是……
　　“不要！”那是我的孩子的仙魂，那是她的未来！怎么可以就这么被毁掉！
　　我聚起全身的灵力，向吴湘发动攻击，绝对不能让他吃了仙魂。
　　然而……灵力却被挡在结界外面，“砰”的一声消失。我竟然都没注意道他什么时候祭的结界……
　　白色的仙魂消失，摇篮里孩子哭泣的声音已经停止……
　　我无力的坐在床上，不知何时眼眶已经湿润。
　　吴湘添了添嘴唇，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质量这么好的仙魂了。
　　他看向我，慢条斯理的修理着自己雪白的秀发，道：“不要这副表情嘛。”
　　我茫然的抬头看着他，我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恨的力气了。
　　他摇了摇头，“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是自己要求的，结果又后悔。”
　　自己要求的？对啊，好像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女儿……是毁了她的一生。
　　“好了，不要那副要死的表情，你能活过来，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啊！”
　　我为什么要活过来！一行清泪流下，滴在我嫩白的手上。
　　“看在你那么痛快给我仙魂的份上，我已经送你女儿一份礼物了。”
　　礼物？
　　“你又对她做了什么！”我从床上爬下来，却因身体不适，又跌在了地上。
　　我看着那白色的裙角，仿佛见到了无数仙魂堆积的血色。
　　门外是一阵喧嚷，应该是我刚刚发的求救信号带来的。
　　吴湘看了眼门外，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摇了摇：“公主殿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说的好不委屈。
　　我听起来却直作呕。
　　“吃我的仙魂，把我孩子的仙魂还回来。”我抬着头，满是祈求。
　　他摸了摸我的头，像是撒娇般道：“我只想要她的嘛。”说完消失不见。
　　灯火在桌上摇曳，驱不尽这满屋的黑暗……
　　叶栩破门而入。
　　我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后来，我才知道，叶家将这场事故当成仇家上门……因损失不多，也没有在意，只是厚葬了吴妈，又奖励其护主有功，特允许她家的孩子进入叶氏学堂跟其它叶家的孩子一起学习。
　　我坐在摇篮边，看着里面孩子安详的睡容，心里泛疼。叶栩以为我只是受到了惊吓，将我揽入他的怀中，安抚道：“青翎乖，已经没事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我只顾着沉浸在孩子未来的担忧之中，并未细细体味这句话，等我真正明白时，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