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凶丘

2、第一章

　　正是清明前后，让人身心发冷的时节。
　　暮色渐渐弥散开来，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传来“沙沙”的声音，伴着“呼呼”的风声，无处不透着诡异，无怪乎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只有那些尚未关门的小店老板和伙计瞄着外边的情况。

　　然而却有一个少女更加诡异——
　　因着她在如此诡异的时节和环境里嘴角那愉悦的笑，以及那悠闲且轻快的步子。
　　那姑娘看着十五六岁，一身朴素衣裳黑红相间，头顶简单地扎了马尾，黑色靴子，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很是利落精神。
　　她一手举着伞挎着个竹篮，另一手拽着串冰糖葫芦，待她笑眯眯地吃完那糖葫芦，将细长的竹棍随手搁篮子里边儿，仔细看，原来那篮子里边儿已经有了好几根竹棍，上面依然沾着些许糖丝，也不知她留着做什么用处。
　　姑娘眼珠子转了一溜，又将那些竹棍拿出来细细看着，在人们都以为她还没吃够，就快把那棍子吞进去时，却见她眼珠子又转了转，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棍子扔了出去——

　　莫名其妙——人们觉得那姑娘更加诡异了，然而下一刻他们明白了怎么回事——只见几个黑衣人像是凭空跌了出来一般，身上各扎着几根竹棍。再看他们手里提着刀，蒙着面，一直看着的小店老板吓了一跳，张张嘴巴似是想喊小姑娘进店躲躲，但看那伙黑衣人已经陆续爬起举刀冲着那姑娘去了，便又吓得赶紧让伙计快快关了门。
　　然而事实却是，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他们关好门长舒一口气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又莫名其妙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差点被围殴的姑娘在朦朦胧胧的雨水中已经悠悠然走远了。

　　话说那小姑娘出了城，却并不往路上走，而是径自朝一旁的树林里边走去。忽地林子里凭空传来一道晴朗带着戏谑的声音：“小盼盼~~~”
　　少女听闻脚步重重一顿，转身看向正双手抱胸站在树上的少年，面上早已不是那副悠闲的模样，而是真切地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然而少年见她这个样子，脸上的戏谑更是明显，挑眉，用着极缓慢又调侃的语调再次喊道：“怎么了呀小盼盼~~”
　　“该死的秦亥！”被唤作小盼盼的少女终于没忍住，抄起手上的篮子便砸了过去，秦亥似是早就料到，轻身一跃便逃走了，空中传来气愤的声音：“牧楼盼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牧楼盼暗骂一声，便也施展轻功追上去。

　　“啪！”木门被掌风拍开，秦亥急吼吼闯进院子扯开嗓子大吼：“师父！”
　　话音未落，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屋门被踹开：“秦亥你这臭小子！说了不许一惊一乍的！想呛死为师怎地？”语罢一老头从里边出来，脸上尤带红晕，长长的胡须和胸前的衣服沾了些酒水。
　　“师父快给管管她，女孩子家家的说不过两句就打人！”秦亥跳到老头面前。
　　“那是你欠抽！”牧楼盼不客气地瞪眼，“陆老头儿，你这徒弟实在欠揍！”
　　陆旻干笑，转头气急败坏地吼道：“臭小子！说了，牧丫头是客人，还不快赔不是！”
　　秦亥却委屈到：“师父你吃里扒外——”
　　旁边俩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不同的是——陆旻是气的，牧楼盼是笑的……

　　“啪啪啪”――三人正混乱时，只听院门被轻轻地拍了几声。
　　被踹了一屁股的秦亥正要去开门，却听围墙上传来一个声音：“哟~~陆老头儿，要不要喝酒？”说完不等三人反应，那人下巴指着秦亥又继续道：“这就是你徒弟么？和你一样，一看就是没头没脑之人。”
　　秦亥气急，撸起袖子便要过去理论，陆旻已经扔了手里的酒壶：“云子青！！！”
　　云子青呵呵笑着跳下来：“啧啧啧，可惜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是怎么和你们两个糙汉相处的？”说完直直走向牧楼盼，随手扔给陆旻一坛酒：“石元镇的竹叶青，顺气除烦，消食生津，你呀，多喝点儿。”
　　牧楼盼拧紧眉毛，忍着云子青赏花一般的目光。须臾，赏花之人终于开口：“我怎么瞅着姑娘有点儿眼熟？”
　　陆旻无所谓地吞进一口酒，咂咂嘴：“牧行意的闺女，你自然眼熟。”
　　云子青怔了一怔，而后长长地叹一口气，赏花的目光变得老神在在。
　　牧楼盼却是莫名其妙：她怎从不知道她爹有这么一个朋友？疑惑地瞅瞅陆旻，后者无辜地看她：“怎么，丫头，想喝酒么？”
　　无奈地回个白眼：“无聊。”
　　秦亥同情地拍拍呛得直咳嗽的陆旻，正要开口数落牧楼盼，云子青的声音已经先了一步：“这闺女性子倒是一点儿不似他娘亲。”
　　闻言，牧楼盼更疑惑了：居然还认识她娘亲？
　　一旁的秦亥很火大，因为他发现自己今天总被人抢话，于是不爽地扭头瞪云子青：“喂，说了这么久，你到底是谁啊？擅自闯入别人家里不说，还不自报家门，真是无礼的家伙！”
　　云子青抖抖袖子，右手背到身后，再挺挺腰板，挂上和煦的笑容：“我嘛，就是你师叔咯~”
　　“哈？！”秦亥和牧楼盼目瞪口呆：眼前这看起来顶多二十三四岁的俊秀公子居然是陆旻那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的师弟？！
　　陆旻差点气得跳脚：“这混蛋已经四十多岁了好么？他也是个半老头子！”
　　“什么？！！！”秦亥和牧楼盼已接近石化……
　　“哎呀哎呀，师兄你还真是一样地无趣啊，那么早就戳穿我做甚？”云子青不无遗憾地摇头。
　　陆旻气哼哼地扭头喝酒。
　　恶质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