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绑架? ...
-
台上那说书的说得正是热闹的时候,台下的听众也是连连叫好,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不怎么上心的听众,拿着听书的幌子在琢磨些和听书相去甚远的事儿。
比如说台上说书人的口中,英雄正挥舞着一把大刀解救美人,这厢里的几个小子就在商量着怎么将那可恶的罗缘好好修理一番。
罗缘是何许人物?罗员外家不受宠的庶子一枚,虽是不受宠,罗缘也得了机会到学堂里来上学。正是罗员外这一开恩,给学堂里带来了无数的灾难。本来学堂里除了几个格外聪明的,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混吃等死,谁家里没有几亩三分地啊,用得着当个穷秀才整日酸溜溜的吗?能光耀门楣是最好,不能光耀也无所谓。
但是罗缘这一来,就生生地和这些人划开了道来。大家都在偷懒不做功课的时候,这爹不疼娘不爱,偏要自强自立的罗缘总是将写得一笔不差的功课交上去,那质量竟然比枪手写得还要好些。
大家都在爬树掏鸟蛋的时候,这天杀的罗缘总是捧着一卷书遥遥路过,随即就能引来夫子将他们臭骂一顿。
大家都被罚了抄书的时候,罗缘又得意地露出小尖牙,吊在树上闲闲地看书。若看的是四书五经之类也便罢了,这说明人家和自己到底不是一类人,但是有人发誓,他绝对看见了罗缘看的那本书,那妥妥的是辟火卷啊辟火卷!
于是这可恨的罗缘在无人知晓他一肚子坏水的时候成为了那个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你玩乐时他读书,你吃喝时他读书,你就寝时他读书,好像连在便溺的时候都在读书!这还是个人吗?难不成一天到晚除了读书就没点别的事做了不成?
蒋涵气哼哼地道:“这小子真是太嚣张了,上次我娘在家里又提了不下十遍的罗缘,罗缘罗缘罗缘,真这么好你把他当儿子啊!”
一旁的蔡末拦了拦蒋涵,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道:“我爹妈也是,哼,要说也是这罗缘太过分了,凭什么他一肚子坏水儿就没人知道啊,在人前就一副乖巧的模样,人后不知道耍了多少坏招,偏偏大家都以为是我们的错……这回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罗缘是不成了!”
绍啸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但是同样在家里受了不少气,被两个同伴这么一煽风点火愈发觉得自己胸口气焰盛极,连连点头:“教训他!我来压住他的腿脚!”
绍啸丝毫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哪里不对,迎来两个同伴逼视的眼神还颇为疑惑:“不按住他怎么打?”
两个同伴非常默契地装作没听到这傻愣子的话,开始规划起怎么收拾这个不省心的罗缘来了。
这边的罗缘放了晚课回去,丝毫没有想到待会儿自己就会迎来一场暴风雨。
这场暴风雨和罗缘今后的一生之中所经历的暴风雨自然是没办法可比的,就好比溪流和大海的区别一般,但是在当时的罗缘看来却是一场飞来横祸,而正是这场飞来横祸让他的人生的轨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将他推向了另一个从未料想到的方向去了。
当时的罗缘心里还在盘算着今日的功课,今日先生大约是和老婆吵架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善的气息,就差在自己的脸上写上几个大字“老子我受了夹板气了别惹我”了。罗缘在心里不怀好意地编排着先生和他那位如狼似虎的娇妻的爱恨情仇,一边叹息一声,回家之后要将活儿早些做完了,不然受了刺激的先生布置下的功课是做不完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甚至有些离经叛道,对着先生他面上是无尽的尊重,但是私底下是怎么想的那就值得商榷了。
就在他进行着脑内对先生不敬的想象的时候,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一个大闷棍重重地落在了罗缘的后颈上,罗缘哼都没哼一声就晕倒过去了。
罗缘是晕倒了,这里几个行凶者倒是愣了。
绍啸傻乎乎地说:“这……这罗缘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果然这般不经打。”
蒋涵是个小个子,听见这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跳将起来:“瘦瘦小小怎么了?瘦瘦小小的也有耐打的行不行?这罗缘怂你别一棍子打死一帮人啊!”
绍啸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蒋涵身上,疑惑了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你身上再试一试对不对?”
蒋涵决定不再和这个二愣子纠结了,果断地指挥道:“快将罗缘拖到角落去,在路上给人看见了怎么办?”
绍啸深以为是,手脚利索地把昏迷过去了的罗缘拖到了小巷子里。
其实这个时候罗缘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他的意识介于清醒和昏迷之前,旁边的人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却偏偏醒不过来。他挣扎着想要撑开眼皮,落日的余晖涂抹在幽深的小巷外,落在他的眸中就成了这样一幅画卷。
外面是光明万丈,罗缘身处在最幽深的黑暗之中,可望而不可即。无论他心里有多么渴求能够接受这光亮的洗礼,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渐行渐远。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灿烂的光辉也渐渐褪去了色彩,罗缘惊悚地发现四周竟然已经全然被黑暗所包裹,他再找不到心灵的一点归宿。
这画面最终成为他一生的写照,罗缘当时是并不知道的,但是他也觉得这场景和他此时此刻的人生境遇相似无比。
蔡末跟在一行人的后面,看着罗缘被拖进小巷子里有些犯了难。他们原本是打算将罗缘带到小巷子里然后痛打一顿的,谁知道这家伙看着皮实,这么不禁打。也怪绍啸这个傻小子竟然下这么重的手……可现在罗缘昏迷不醒,就是打了一顿也不解什么气。
于是三个立志要做一番坏事的娃儿们成功地纠结住了,打吧,胜之不武。不打吧,又实在不甘心。三个迷茫的失足青年站在小巷子里非常一致地仰起了他们忧伤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