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易得不易得

4、情殇

　　出嫁那一天，天气很好，迎亲的队伍将我稳稳当当的载上花轿，在路途上，我掀开娇帘看着沿途的风景，这条道，路过那座禅灵寺，此时有许多人往寺的方向赶。

　　我使了个眼色叫丫鬟向路人打听为何如此热闹。

　　丫鬟兴冲冲地来报：“小姐，你可不知道，今天啊，禅灵寺的清远大师要落发做主持了，所以大家都去观瞻！”

　　我的心咯噔一下，似乎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小姐，你这是？”

　　我焦急的比划着，然后想要下轿。

　　“是，落轿~”丫鬟只好遵从。

　　我从轿子里面下来，揭掉头上的红盖头，想着禅灵寺飞快的冲去。头饰散落了一地，头发也披散了，我毫不顾忌形象的跑着。直到冲进寺庙中，看着人群，我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说不出来。

　　“清远！”我突然能开口说话了，叫出了我以为已经忘记的人的名字。

　　人群突然散开，他披着袈裟，双手合十，转过头，他身后是一地乌黑的长发。他果然参透了，出家了……

　　“额哈哈哈……”我笑出声来，他果然是够无情了，他做上了主持，他落下了三千烦恼丝，他将红尘的一切统统了断了，我和他在也不想干了……

　　“女施主何事？”

　　“何事？呵呵呵，何事？……”我依旧笑着，“何事”，他只会问“何事”，多可笑啊，多可笑啊……

　　我落下泪来：“也没什么，听闻清远大师要做主持，我就是来看看您是否看透那三个境界……”

　　我转过身，踉踉跄跄的走着，心好痛，好像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感觉胸口有什么在翻涌，似乎是要喷薄而出了，口中一阵腥甜，血从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滴落到地上……

　　意识渐渐模糊了，我都快分不清前行的道路了……

　　耳边似乎有谁在叫我，可是我实在有些困倦了，眼前渐渐暗下去，所以没有力气在去想那是谁的声音……

　　……
　　……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

　　我问过他。

　　当我问出这一句话，我已经赌上了自己的一生，我想将自己全部托付给他，可是他却不愿意接受，他就连一句爱我也说不出口，为了他的佛，为了他口中的看破，为了他要普度的苍生。我就好像被抛弃的布娃娃，我的心被践踏，就像破碎的琉璃，可他……可他只是作壁上观，好像是个旁观者，我的一切于他而言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

　　阿弥陀佛……

　　他只会说这个了……

　　……

　　…

　　…

　　混混噩噩的的躺了数十日，我终于渐渐的好转，亲事因为我这一病，只得拖延到三月之后了。这几日，秦良玉时常来探望我。

　　那一日，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下了轿子去了山上，我记得他在我身后叫我名字，我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我想他对我一定极其失望，待我这样子真诚，我却这样子伤他，想来实在惭愧。

　　“最近身体可好些？”今日他来到我房间，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我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垂头看着杯中浅清色的茶水，轻轻地应了一声。

　　“恩。”

　　“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劝住，你好好养身体。”他又接着说道：“很多事情，过去了，我便不会去深究，你只管顾好自己就行。”

　　我沉默良久，缓缓说道：“其实你不必委屈自己，我这样一个人，不值得你这样子的，你该找个更好的姑娘。”

　　他看着我，眼光诚恳的说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定你是我秦良玉这一身唯一的妻子，我不会变心。”

　　我干干的笑了笑：“呵呵呵，读书人可真是迂腐啊。”

　　“你喜欢的人早就出家了，这世俗容不下你们的，经历过这些，你该放手了。”他站起来，背对着我，走到门口，又停顿住，他身上淡金色描边的衣衫让人看着有些华贵，却有那样平易近人：“裳儿，无论怎样，我始终喜欢你，多少时间都等。”

　　春季的微风带着略微潮湿的空气，缓缓吹进来，吹的轻纱飘浮，秦良玉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我轻轻地问了一句：“是吗……”

　　病榻之上，我的身体微微颤抖，看看打开的房门，靠在床柱上，合上眼睛。

　　…………

　　…………

　　外面不少人在谈论我成亲那日的事情，一些风言风语也就传到我这边了。他们说纳兰家的小姐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逃婚了，还说纳兰家的小姐动了妄念，想要与活佛在一起，真是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