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acle[撒沙BL]》ayalena

14、镌刻的记忆

　　黑色的羽翼落满一地，沙加愣愣地看着眼前黑发红眸的男子，与记忆中失落的一个影子重叠了。
　　那个柔美偏中性的声调就像一把钥匙，突然开启了通往记忆之渊的一道门。
　　“你不记得我了么？”男子向沙加走来，脚步轻得连地上的羽翼都未动分毫。他走到沙加跟前，修长苍白的手指抬起沙加的下巴。他并没有用力，但是沙加却无法拒绝。
　　“……哈……迪斯……”沙加湛蓝的眸子被映入一片诱人的深红，喃喃地说道。
　　哈迪斯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拉过沙加拥在怀中，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娇嫩白皙的皮肤。沙加的头脑回到一种原始的寂静，傀儡一般任由哈迪斯摆弄。
　　童虎挣扎着想直起身，却天不从人愿，“咳咳……你……你在干什么？！”他的呼吸凌乱不堪。
　　哈迪斯转过目光，对着沙加流露出的笑意在转移到童虎身上时，变成了血红的杀意，“你最好不要乱动，你们之所以没有死，只是因为你们曾经抚养过沙加。”
　　沙加在哈迪斯的怀中像小猫一样的温顺，孩童一样的游戏着，接着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伸出手去摸哈迪斯的尖牙。
　　“沙加，不行！”童虎不顾伤口的震痛，想拉住沙加。
　　哈迪斯握住沙加的手，没有让他为所欲为——然而他并不生气，面对沙加时的温柔近乎接近人类的感觉。他微微笑了笑，看着沙加因为没有碰到尖牙而有些发怒的脸蛋，猝不及防地吻上他的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只是摆设，而他的欲望必须在此时倾泻。沙加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吻吓呆了，任由哈迪斯的舌尖霸道地探了进来。那一刻，哈迪斯根本不想顾及眼前还有两个外人就狠狠把他吃得一点不剩。然而——
　　“呀，原来帝国的皇帝陛下不愿娶亲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呀~~”一个油滑的男声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
　　哈迪斯放开沙加，才意识到刚刚那个吻对于人类来说似乎是过长了一点，沙加头枕在他手中昏了过去。他抬眼看看来人，又是蓝发！不过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是教廷的猎人之一——毒蝎米罗。
　　“大叔，我要是你，就会把手中的猎物放下，这样起码可以逃得爽快一点。”这位确实是“米罗”的仁兄最喜欢的就是嘴巴使坏，“难道说，大叔你要为了自己的‘多情’被我们逮住么？”
　　“米罗，你最好不要用这种方式劝大叔~”一个儒雅得多的声音窜了进来，一个淡紫色头发的青年出现在门口，“话说，大叔看上我们沙加什么了呢？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滥情’？”——穆
　　哈迪斯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在等待，该来而尚未来的那个人。如果帝国之王连这点小角色都搞不定，那整个帝国都可以马上解散了。可是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怀中的沙加。
　　“撒加呢？”一旦沙加听不见他的声音，那音调就瞬时变得阴冷可怖起来。
　　“教皇大人可没空陪你玩抢人游戏，不过我发誓，我们几个已经足够你受的了。”米罗嘻嘻笑道。
　　哈迪斯注意到他们中间又多了一个石青发色的冷漠男子，毫无疑问，哈迪斯记得那是叫做卡妙的精英猎人。这些猎人都是教皇旗下最优秀的。然而，他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挑衅，打横抱起沙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猎人，“让开。”
　　他的语气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轻敌，只是没有感情地，下了一道命令。
　　“哈迪斯陛下，我们教廷虽然和帝国有诸多过节，但是想必陛下这样的尊贵之人还不至于强抢我们的一个猎人吧？”就在米罗和穆防备地后退时，卡妙不带波澜的声音插了进来。
　　“……哼……”哈迪斯冷笑了一声，“你们何不回去禀告教皇大人，如果真的那么在乎他，就亲自来我这里抢好了。放过今天的机会，只怪他自己的懦弱——还是，对他来说，沙加不过是一柄武器？”他的血瞳中满是嘲弄。
　　“教皇大人可远不像您那么闲，千里迢迢地亲自跑来——何况，对于教廷，我们猎人本身就是武器。照我看哈迪斯陛下并非蛮不讲理的暴徒，若您愿意把自己倾注于我们这位同行的感情稍微分点给世人，或许我们这些武器都是不必要的了。”卡妙冷静地回应道。
　　哈迪斯并不想在威伯斯特浪费太多时间，夜就要过去，纵使他是血族最为强大的存在，也依然讨厌阳光的照射，而站在这里对峙口舌显然是有悖其初衷的。
　　“既然各位执意要为你们的教皇尽力，那么来吧，”他不愿再多费口舌，以免夜长梦多。
　　“这么说，您是执意要带走沙加了？”卡妙冷冷道，手中凝起一把寒冰的利刃。米罗和穆也相继摆好了架势。
　　哈迪斯怀抱着沙加，不能腾出双手，这对于猎人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他们的任务本来就不是打败哈迪斯，当然这也是能力所限迫不得已，他们所要完成的，只是把沙加带回去这个任务而已。
　　米罗虽然生性冲动，但是也可以感觉到眼前人无可比拟的强大，他朝穆和卡妙看了一眼，三人达成共识，必须先下手为强！霎那间，三道白光闪过，直扑哈迪斯而去——哈迪斯几乎是在最后一秒，猛地一个闪身，三人只觉得肋间狠狠一下，就伴随着到处飞旋的黑色羽毛陷入了沉眠。
　　血族之王的强大，他们从没有真正见识过——而许多人见识的那一瞬，就再也无法告诉别人那是怎样的感觉。

　　哈迪斯带着沙加飞过巴洛克建筑的穹顶，两小时后就落在了皇宫的尖顶上。天边开始泛起白光，但是现在已经位于吸血鬼的帝国——德古尼亚的境内，被巨大的咒术结界保护着，使血族的子民可以随意的在日光下走动。哈迪斯看看怀中开始不安分的金发美人，最终决定不经过大殿，直接把他放到床上去比较好。
　　尽管德古尼亚人凭借巨大的咒术力量学习着在阳光中也不至于受伤，但是种族的习性还是决定着大多数人更喜欢夜晚出来走动。白天的皇宫，也是静静的，除了站岗的士兵，鲜有几个宫女打着哈欠走过。因此哈迪斯很轻易地就把沙加抱到了挂满黑色帷帐的大床上，静静地看着沙加不时地翻一个身，直到他终于睁开双眼并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沙加愣愣地看了哈迪斯一会儿，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哈迪斯倒情愿沙加一言不发，如果被他发现沙加已经彻底忘了自己的存在，或许他马上就会发飙。
　　“那个……”沙加却显然没有看出这种危险，“你是……？”
　　哈迪斯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深红的瞳中却并没有映出杀意，只有深深的悲伤，“你不记得了。”哈迪斯并非没有料到这种状况——沙加在威伯斯特的行动，全部是他的操纵，真正的沙加，早已把关于他的记忆丢弃了吧……
　　“啊……”沙加一惊，确实，那双深红的瞳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在已逝去的时间里，那种红色，只属于一个人。拉着他的手穿过阴冷的树林，明明有那样压迫人心的帝王气势，却会用温暖的红色眼神看着他。他从来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树林，为什么会沾上那么多鲜红的液体，还有，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懂得的，为什么没有对他出手。即使如此，他仍然宁愿相信他所邂逅的那个人，是温暖而善良的——直到这一切都沉入记忆之渊。那是多么久远而美丽的记忆，可是沙加不得不遗忘，如果不遗忘，一切都不会终结。他的手颤抖的覆上哈迪斯的脸轮，缓缓的，吐出一个他早已封印的名字，“哈……迪斯。”
　　哈迪斯握住沙加的手，把嘴唇贴在他的手心。沙加感觉到来自手心彻骨的寒，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哈迪斯抬起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沙加，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冷吗？”
　　“……”沙加垂下眼，他知道，当然知道，不会老去的吸血鬼所背负的代价，他全部都知道。
　　“9年来，每天我一个人躺在这里，就像躺在棺木中，承受着整个帝国的寒意。”哈迪斯温和地说道，仿佛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可是，之前我没有这种感觉——碰到你之前，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血液是那样的寒冷彻骨。你知道为什么吗？”
　　沙加摇摇头。
　　哈迪斯笑了，“因为在那个树林里，有个小孩抱着我，说那样会暖和。那是我第一次接受除了人类飞溅的血液以外的温存。”哈迪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沙加，你还会那样抱着我么？”
　　沙加抬起头，坐在面前的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王者，只是一个渴望温暖的寻常人。沙加伸出双手，环住哈迪斯，哈迪斯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如同孩子般蹭在沙加怀中汲取热量。沙加闭上双眸，手指滑过哈迪斯丝质般柔顺的黑发，一滴泪水却始终都没有滴下来。因为他知道，哈迪斯索求的那种温暖，或许再也不会降临了。
　　可是哈迪斯却突然开口：“沙加，我还是好冷——”
　　沙加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还要什么呢？”
　　哈迪斯抬起血红的眸，“我想要你……你的全部。”话未毕，他就一把推倒沙加，沙加蓝色的瞳仁如同水晶一样有着奇异的透明感，在他面前闪着诱惑的光——尽管沙加本人似乎并不是这可理解的。他紧紧地制住沙加的手腕，防止他无谓的挣扎。
　　然而沙加没有动，也没有挣扎，因为他甚至还没有理解哈迪斯的意思。但是当哈迪斯冰冷的吻落在他颈上时，一霎那，纵然是白痴应该也懂了，更别说沙加这样一个正常的男人。哈迪斯没有看到那双湛蓝的眸中突如其来的杀意，或许那已经变成沙加对于自己本能的保护。就在哈迪斯的另一只手疯狂地摸索他大衣上的扣子时，沙加抬起一脚，正当哈迪斯负痛手中力道一轻，他便熟练地顺势挣开哈迪斯的手，眨眼间，腰侧的龙吟诀已经出鞘，抵在哈迪斯的脖子上。所有的动作如若事先经过排练一般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哈迪斯预料中的惊慌与犹疑。那是只有真正的战士才会有的勇气和决断力。
　　“呵呵……”哈迪斯爆发出一阵自嘲的笑声，他怎么就那么执着地相信沙加还只是个孩子，执着于一个早就逝去的记忆……
　　“……”沙加偏过头，没有去正视哈迪斯的眸子。
　　哈迪斯瞥了沙加一眼，止住了笑声。血眸不再温暖，他本来就不是温顺的人，他是帝国里没有人敢直面的存在，欲到手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即使我为了得到你毁了天下人，你也不愿意么？”
　　沙加沉默了一下，“哈迪斯，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说过了，你的全部！”哈迪斯重复道，眼神近乎疯狂。
　　“那么毁了天下人，你得到的我，又是什么？”沙加静静地问，他的语气中没有愤怒，没有同情，只是波澜不惊地一针点在哈迪斯心口，“你说过了，全部——全部，只有这身臭皮囊么？”
　　哈迪斯没有回答，因为不能回答。
　　沙加把剑插回剑鞘，清冷的金属碰撞声如同沙加的眼神，“哈迪斯，我不是你遇见的沙加了——那个孩子在十三岁时，就已经死去……然后很快的，那个愿意去为了所有人，无所谓长生种还是短生种牺牲自己的孩子，也被你们帝国的萨尔莱斯伯爵夫人扼杀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只是为了有一天迎接ｍｉｒａｃｌｅ的到来，才会活着站在这里。”
　　“MIRACLE……奇迹么？”哈迪斯缓缓道，“你想说的，——我永远得不到你的心了，是么？”哈迪斯冷冷道。
　　“……”沙加摇摇头，悲伤地看了一眼越发明亮的天空，“你不觉得，你才是第一个得到的人么？”沙加朝着哈迪斯卧房的门走去，哈迪斯没有拦他。
　　最后，回望一眼，沙加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沉默了——与世人无关，有些感情只属于两个人，连沙加自己都不清楚的感情，怎么强求别人留住？或许他们的感情，只是因为曾经彼此依赖过而留下的命运……那种依赖的温存，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哈迪斯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哈迪斯缓缓地倒在床上——从一开始就得到的东西，他还能要求什么——彻骨的寒冷突然变得不是那么讨厌，空气中还留有沙加发间的香味，或许，他真的可以踏上自己的旅程，永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