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鸣]山中小庙》团***长

4、第 4 章

　　佐助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偌大的空间里只留下了鸣人一个人。他整个人浸在温暖的温泉汤中，感受着水流少女纤手般按摩着全身，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兴奋地哼着歌，后来歌声渐渐减弱下来，他头顶白色的毛巾趴在水池的边沿上，开始昏昏欲睡。脑内肿胀着，意识随着池水的流动载浮载沉，这样昏沉的状态下他无法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几个小时。
　　突然间他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丫在木地板上跑动，啪嗒啪嗒地持续回响着，有时轻柔有时又像每一下都重重踏在木头的交接处。许多小孩子的笑闹声随着脚步声传来，很快汇成一股巨大的浪潮在整栋房子中横冲直撞，最终重重地在他耳边炸开。
　　声音碎裂的同时，鸣人从梦中惊醒。
　　他有些茫然地揉着眼睛从温泉壁上慢慢坐起来，风干了的毛巾从头顶掉下来，啪嗒一声砸进水里，水花溅上他的面颊。这时候他才发觉周围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并不是池水变冷了，而是周遭因为池中热水蒸发出的雾气不知何时变得稀薄了，他赤裸着半身坐在水里，现在可以清晰地看见浴室四面的墙壁，连带上头的木头的细密纹路。
　　“佐助？”
　　鸣人下意识地喊了一句，然后他很快察觉佐助还没回来，浴室内部空荡荡的，蓝色的布帘安稳地垂落着，没有一丝风透进来。这个发现让他很快地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刚刚睡着的时候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既然佐助那个有守时强迫症的家伙还没回来，那么应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打着呵欠重又往水里缩了缩，想着佐助那个家伙这次去的也太久了一点，难道真的要等错过祭典才甘心么。
　　这个时候他耳中又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孩童的笑闹声肆无忌惮，很快从涓涓细流再度汇聚成细密的浪潮，毫不留情地一阵一阵拍打进他的耳畔。
　　很快他意识到不对。
　　这个咚咚咚的声音并不是人在地板上奔跑，而是沉闷坚定的鼓声，是乡间祭典的大鼓被木槌种种敲击发出的声音。
　　他扭头看向浴室内唯一的窗户，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现在的他能很清楚地分辨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的来处，确实有孩童的笑闹声，随着鼓声一阵又一阵地响起，更多嚣杂的人声混了进来，好像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人群正随着鼓声的召唤而聚集，空气中充满躁动的因子，那些因子随着山风的吹拂很快地传递到了这里。哪怕只是透过窗户的缝隙，也可以看到灰黑色的天空染上了丝丝橘红的光芒，那应该是成串的烟火在夜幕中炸响所造成的盛况。这么说确实是祭典到了开场的时候，甚至是那传说中的神道剧也到了开幕的时候，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荒凉的山上忽然间就聚集起这么多的人，沸腾的气氛甚至感染到了这方小小的浴室。
　　“不会吧我真的睡了那么久？！”
　　意识到自己快错过时间的少年懊恼地抓着满头的金发，慌里慌张地就要从水池里站起来。他想他没见到佐助的原因可能根本不是因为时间过去没多久，而是那个家伙眼看要开场了就直接撇下他一人跑了！没错现在回忆的话，刚刚他说了先走的话，按照佐助那一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个性，还真有可能生气闹别扭自己一个人走了，混蛋那家伙不那么记仇会死么！
　　碎碎念着“混蛋佐助这次一定宰了你”的鸣人爬上岸，抬头的时候忽然间愣住了。

　　蓝色的布帘下方透出长长的袴服下摆的影子，布料一直延长到地面上，把来人的脚背完完全全地遮盖住了，只能看见华贵料子上繁复的花纹在池水反射的水纹中流动。他第一反应是佐助回来了，并且搞了个恶作剧想吓唬他一下。但是很快他又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首先佐助并没有这么无聊，从来不会费心费力去搞什么恶作剧，其次如果真的是佐助，无论隔着多远他也绝对不会搞错那个人的脚步声与气息，而他完全不知道来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样诡异的事态让他从心底涌上了一丝冷意。

　　不同于刚刚作用于身体的冷，这种冷更多是心理本能对于恐惧感的反应。

　　漩涡鸣人一贯是个勇敢的人，这个世上大概只有不到十个人知道他的弱点，现在那个弱点却在一个破旧的山间神社中被狠狠击中，叫嚣着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战栗。

　　就在他一脸防备地盯着那片袴服下摆的时候，一声微弱的叹息声从布帘后方幽幽传了进来。

　　“哥哥。”

　　来人这么念着，浑厚的音色中充满无限惆怅。

　　佐助在长长的走廊上快步地行走着。从刚刚开始他心里就有些在意的事情，鸣人那个笨蛋现在一定在欢快地泡着温泉，硬拽着他出来的话说不定又要发脾气，再说那个笨蛋基本上任何时候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一边毫无愧疚感地在心中编排着鸣人的坏话，一边利落地折过了一个弯道，明明只是在居士的带领下走过一次神社内的道路，此刻他却熟稔地仿佛在此地居住过十数年。
　　很快，一扇封闭的门扉就出现在他面前，两扇合拢的木门中插着铜制的门栓，佐助毫不犹豫地把门栓拉掉，推开门板走了进去。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不久前他们在居士带领下游览过的那个大堂，巨大的神像坐落在殿堂深处，两侧的墙壁上绘满了各种绚烂鲜艳的浮世绘，生动地讲述着一幕幕失落在时光中的神话故事。但是佐助现在进来的这扇门是房间暗处的一道侧门，与大门打开时看见的风光不同，这一次他直接就站在了那幅空白壁画的尽头，左手边是两尊对战的战神神像，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仰头看去，围绕着火纹与雷纹的哥哥因陀罗面目是那么清晰，几乎可以看到他眼中因为过度愤怒燃起的火焰。黑发的少年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向了神像身后更靠近神台内侧的地方。
　　果然在更后方的地方存在着某些阴影，因为太过于隐蔽而被刚刚的他们完全忽略掉的存在。那是两套悬挂着的武士的甲胄，看得出被人为地精心保养着，即使每一块古朴的甲片上都不可避免地刻上了悠长时光的印记，但是呈棱形分布的金属块上仍隐隐流转着晦暗的光芒，仿佛在腐朽的外壳遮掩下散发着无尽的生命力。那两幅甲胄都不是常规的样式，准确的说并不是常规的武士盔甲的样式，至少没有任何一个武士能穿起那么重的一坨金属团，即使那些零件间的衔接看上去是那么精巧，也能清楚看到悬挂它们的木架都因为承重过多而产生了微微的弯曲。两幅甲胄的背后都插着造型奇异的武器，它们看上去更像是隔壁神像所持武器的缩小版，因陀罗的是两轮带着鲜红勾玉的团扇，和一柄装饰朴素的武士刀。而阿修罗的则是简简单单在腰间插着两支黑色的长棍，似枪似刀的锐利分支从主干上延伸出去，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能强硬地刺穿。
　　它们被随意地摆放在这个角落，比起古老的文物更像是被出门前的主人随手挂上衣架，装备齐整只等什么时候战鼓再起，便可以直接披甲上阵，冷冽光芒闪动中取人性命。
　　以佐助的见识，只能认出那把朴素的武士刀应该是传说中的天丛云，八歧大蛇尾部长出的世间最锋利的宝剑，现在很多人也称呼它为草薙剑。他曾经在遥远的热能神宫内见过它的正品，对比眼前的这柄仿品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现在这柄仿造品的出现，似乎更加佐证了云隐村流传的神话取自日本传统神话的猜测。
　　他正准备再上前一步，去亲手触摸下那柄仿造品，背后忽然传来了诧异的人声。

　　“宇智波先生？”

　　大堂的正门无声无息地开启了，门外的阴影里，手持着念珠的老人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