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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画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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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wke凝视着他的老朋友过着如前面近百年一样的日子,而今日稍微显得不同。
牠凝视着老朋友换上朴素的亚麻睡衣,站在床对面的窗台前,点燃一盏紫色的蜡烛,然后照上灯罩。
“Ariana …”老人对着紫色的蜡烛叹息,“Ariana,我有罪。”
“今日又有一个孩子离我而去,她叫做Petunia Evans,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在白魔法上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我不答应她的要求,而是让她来Hogwarts读书,也许就遇不上Tom,我知道Tom对于我引导他来学校的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始终认为,如果不是我去引导他,他就不需要隐藏他的本性,蛰伏于我的威慑之下。你知道,我当年曾经逼迫他把所有偷走的东西还回去…而一个从来不曾有系统学习魔咒,甚至不曾接受我洗脑的璞玉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了,Tom可以把他希望能够培养教育的想法全都灌输在Petunia这个孩子身上,他视这个只会黑魔法、甚至不会使用魔杖的孩子为他自己亲自打磨的一份作品…”
“…在三巫斗法大赛结束后,Severus去带着她的骨灰回来,我终究还是把Severus放到那个位置,即使我还没有决定,就已经后悔。”
“Ariana,无论将来别人怎麽说,无论我到底是对是错,我终究是满手鲜血…”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明明应该察觉而未察觉,是我错了。”
老人的眼神很平静,头脑也很理智,任谁像他这样活过一个世纪,生与死轻易不会动摇本心。
然而这不是不悲痛、不是不惋惜的。
这样好的孩子,在这样好的年纪,在他的羽翼之下,死去。
“Ariana…”老者有些颤声的呼唤着。
“Ariana Dumbledore…”
Fawke平静地注视眼前身穿亚麻睡衣裤的老人。与他日间那审美异常的穿着天差地远,这满脸皱纹的老头子站的挺直,微微垂着头,闭着双眼。他那充满皱纹的双手安然的交握在腹部。
虔诚的、专注的。
从他呼唤Ariana之名开始,吟唱裡彷彿就加入了年幼少女纯真的嗓音,随着唱名的人越多,声音的组合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
“Eileen Snape…Moaning Myrtle、Charles Potter、Doria Potter、Caradoc Dearborn、Dorcas Meadowes、…”
老者低声地吟诵,几乎没有什麽高低起伏,却如此自然顺畅,彷彿烂熟于心。
仔细倾听的话,似乎那种响亮的如同震盪在心中的声音又消失了,这只不过是一个老人低的几乎听不真切的呢喃。
Fawke倒是记得这些人,这是他的老朋友Albus Dumbledore关心的人们,他们听凭Albus的指挥,而Albus将他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人类都说,Albus智多近妖,但是就Fawke所知,Albus不是一开始就智多近妖的。
Fawke依然记得当年他们相遇时,Albus是个多麽骄傲而意气风发的青年,他因为被困在家庭裡面而困扰,因为遇到志同道合的同伴而欣喜,研究遇到困难会抓狂、得到灵感便愉悦的大笑。
只是随着每一次他关心的人逝去,他就会在紫色的蜡烛跟前,他怀疑、他害怕,他竭尽所能地想出更好的方案,又在遇到挫折时而自我否定。
但是,他总会重新站起来。
他总是会站起来,凝炼心中的真理,他的道路后面,充满着血水,他自己,也是赤脚踩着荆棘,身穿着亚麻布衣,在他坚信的真理之路上,踽踽独行。
“Fabian Prewett、Gideon Prewett、Marlene McKinnon…”
整座城堡彷彿都嗡嗡地发出震动,不知从哪裡出现的巨大合声,共同吟唱这丧葬曲,睡梦中的人们、巡视的猫、熬夜的製药者,忙碌的教师,悲痛的在梦裡哭泣的孤儿,无知无觉的孩子们,他们的耳边震撼地迴盪着这首丧葬曲,然而谁也没有发觉。
他们可以说是听到,也可以说是没有听到,入梦者更加安详、巡夜的猫突然决定找个好地方休憩、熬夜的製药者觉得宁静,忙碌的教师像是想到什麽莞尔一笑…而丧亲的孤儿…
丧亲之人突然睁开双眼,他的眼角还有悲伤的眼泪,但他清醒而专注,眯着碧绿的眼倾听。
“James Potter、Lily Potter、Nicolas Flamel、Perenelle Flamel、”
他在心裡跟着複诵这长长的死亡名单,渐渐的,睡神又找上了他,但他仍然抓紧一丝清明,听着城堡深处传来的哀乐,直至意识模煳,他听到最后一个人名。
“Bertha Jorkins…Petunia Evans。”
他终于能够放心睡去,丧亲之人也许不明白这代表了什麽,或者仅仅只是为她送了一程,他便觉得可以稍微放心。
老者放下双手,静静的凝视闪烁的紫色蜡烛一会儿。
“我不是孤独一人。”语气一改先前的颓丧破碎,听起来是这样坚定,又这样平常,与这百年的每一个深夜一模一样。
最终,老人缓慢的移到床上,陷入深沉的睡眠。
过了好久,窗外的月光偏移、紫色的蜡泪即将到了尽头,烛光的某处突然闪出一个像是萤火虫似的小光点。
Fawke毫不意外,或者说牠就是在等这个存在出现,他责备似地看着那光点。光点闪了闪,晃悠悠得到了Fawke身前,像是撒娇一般了绕了几圈,然后又晃悠悠的移到窗外,上一刻还见它闪着光芒,下一刻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德国,清晨,雾浓。
石造又宏伟的建筑裡,那光点不知从哪儿出现,缓缓地游移到某层楼狭窄细长的窗口,跟随清晨的光线滚落进去,一隻满是老茧的手拖着那光点,慢慢移动到阴影之处。
接着便听到一个苍老但坚毅威仪的声音说,“今天这麽晚,阳光都出来了。”
光点在充满老茧的手心裡闪了两下。
“是吗?”苍老的声音彷彿有些漫不经心。
光点激动的闪烁了好几下。
“别担心。”
含着笑意的声音打破威严的气场,显现出别样的温柔,“别担心,Ariana,他不是孤独一人,我在这儿,而你…或者说你们这些残存的思念体,我们都在。”
这充满老茧的手将光点捧到渐渐炎热的光线中,然后放下手臂,于是那同尘埃飞舞的光点,融化在阳光之中。
隔了一天,Dombledore醒来,咿咿哀哀的扶着老腰下床,哼着难听的小调走进浴室。
出来后又是穿着诡异风格长袍的德性。
他走到办公室前的沙发,不管家养小精灵的悲鸣——“Pomfrey夫人会杀了我的,Abby没有做到Pomfrey夫人的叮咛!都是Abby的错嘤嘤嘤!”——俏皮但坚定的点了一杯浓浓的热巧克力、三种口味的蛋糕、蜂蜜沾酱,并且坚决不要三明治、培根这种咸呼呼的玩意儿。
他悠閒的在清晨早餐中阅翻开昨天早晨那本没看完的书,之后他便开始忙碌的接待、会客,去开会、听报告,写信、安排项目…一如昨日。
午餐,觉得自己牙齿隐约有酸疼前兆的Dombledore当机立断让家养小精灵去Snape那儿要点特效药,毕竟Pomfrey夫人他也惹不起。
过没多久,哭到不能自己的家养小精灵带回咆哮信一封,当然还有热腾腾的健齿魔药一杯。
三两句就安抚好家养小精灵的Dombledore在咆哮信的环绕音效中喝下健齿魔药——老脸皱成菊花。
“噁,这药要是能改成巧克力口味的就好了,Severus就是这点小气。”老人无奈地对着凤凰这样说。
Fawke则用死鱼眼回视,当然,照例被轻鬆忽略。
下午,Dombledore离开学校,回来时早已错过晚餐,Fawke轻声的鸣叫来迎接他。
“我回来了,Fawke,一切都在暗中进行,Cedric的事情有一些麻烦,我们需要有一个Cedric亲近相信之人来唤醒他,但进入他人的潜意识裡,又容易出问题…不过我想,这件事再过几天就会尘埃落地。”
Dombledore看上去风尘僕僕,但他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继续将一些信件写好,寄送,又回復了一些信件。
当这些做完之后,他才去洗漱,换上简朴的亚麻睡衣。
他要求了一杯热巧克力,戴着老花眼镜,在舒适柔软的扶手椅上研究今天下午得到的资讯,一些书本被他招唤过来,又丢在茶几上、扶手椅子前、地板、脚边等地方,桌子上的地图被魔法控制的羽毛笔写写画画了好几次,又被清除。
过了好久,Dombledore才放下老花眼镜,哎哟一声站起来。
他将窗台前的蜡泪清理乾淨,点上新的紫色蜡烛,然后再罩上玻璃罩子。
老人的双手交握在腹部,低声地祷告。
“Ariana…”他叹息,“Ariana,Harry的情况很不好,他对着小Barty Crouch说:’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活着的人在死去的人心裡永远的消失,你永远不存在于你父亲的心裡,你已经消失。’,小Barty Crouch疯了,因为Harry的这句话。”
“后来趁着我忙碌的时间,Fudge带着摄魂怪来杀了他,Fudge依然不愿意相信Voldemort的回归,我们只有分道扬镳一途。”
“Ariana…”Albus难掩着悲伤,“我心裡隐藏着一个秘密,我不晓得该如何告诉Harry,我应该如何和一个心碎而满心消极的孩子说这个残酷的事实?我该如何告诉他,为什麽黑魔王总是针对他?在他刚出生的那一刻就坚定的要杀死他?”
“也许我应该再缓一缓,Harry还这麽年轻,他的成长总是超乎我想像的快,但是,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怎麽能让他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我还能够保护Harry,我足够强壮…”Albus自问自答。
Fawke注视着老人,看着他渐渐的平静,他微微垂下头,白色的鬍子和长髮像是岁月的沉淀,他阖上天蓝色的双眸,低声的呢喃,“Ariana Dumbledore…Eileen Snape…Moaning Myrtle、Charles Potter、Doria Potter、Caradoc Dearborn、Dorcas Meadowes、…Fabian Prewett、Gideon Prewett、Marlene McKinnon…James Potter、Lily Potter、Nicolas Flamel、Perenelle Flamel、Bertha Jorkins…Petunia Evans。”
最后Fawke再次注视着老人深眠、又看着光点离去,如同昨日。
如同千万个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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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的情况令人担忧,他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消失,他现在很容易被激怒,尤其是魔法部长不相信Voldemort已经回来的事实,还有Rita Skeeter在报纸上宣称Harry Potter已经疯了,这一切似乎让Harry觉得Petunia Evans的死毫无价值,有时候,Sirius觉得自己会在Harry眼中看到对这个世界浓重的失望。
这孩子现在就像刺蝟一样,敌视每一个人,除了医疗室裡昏迷不醒的Cedric Diggory,他几乎没有办法好好跟别人独处,Hermione和Ron也许可以,但Harry自己不愿意。
因为Dumbledore并没有公开解释Cedric Diggory的情况,学校谣传他已经死了,但是魔法部还有报纸一概没有关于这位斗士的新闻,彷彿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Harry对于这件事同样非常愤怒,帮助Voldemort復活的党羽被魔法部长私底下除以死刑,连口供都没有留下来,而食死徒伤害的学生则被无视。
Fudge铁了心要掩盖这些事实,他想要坐实Harry Potter发疯了的流传。Harry又回到刚开学几个月被学校学生孤立的情况。
Harry完全无所谓,只要没有人招惹他,他似乎就活在自己的思绪裡面,整天浑浑噩噩。
Sirius Black很担心这样的Harry,但他有自己的任务要做,他必须在暑假之前,给他自己和Harry一个容身之处。
Petunia的死亡连带着让Lily的血缘保护魔法失效了,所以他得搞定这个问题——给Harry一个安全舒适的家。
老实说Sirius没有自信能让Harry感到安心,但他想,总是会有办法的,也许他在Harry的生命裡缺失了十几年,不过未来的每一天,他Sirius Black都会在。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踏上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上的Grimmauld Place(古里某街)这条街道。
Sirius Black穿着老旧但乾淨的长袍,盯着古里某街11号与13号中间挤出来的12号,他抬脚走上阶梯,对着黑漆剥落、仅有一个蛇形门环的大门乾瞪眼。
良久,他的手握上门环。
一串金属铁鍊摩擦声哗啦哗啦的响起,接着是像齿轮咬合旋转喀喀的声音。
接着,门环被拉开,大门吱吱嘎嘎的打开了。
Sirius Black抬脚走进去,接着门被轻轻地关上。
他陷入一片潮湿的漆黑空间,同时,脑袋裡有什麽东西像明亮的烟花一般炸开。
Sirius Black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咚咚咚咚咚——”一名黑色长捲髮的帅气少年从走廊尽头的楼梯跑上来,他站在走廊尽头对着楼梯下的厨房大声的叫骂。
“你们也只不过是把血统不纯者和爆竹赶走罢了,什麽永远纯洁都是自欺欺人的宣言!”
楼梯之下传来女子高声的尖叫和咒骂,“逆子!狗杂种!我怎麽会生出你这种儿子!你敢再说纯血一句坏话试试,我要把你除名!——除名!”
“来啊,我会怕你吗!黑暗公爵就是个罪犯,什麽‘淨化’?去你妈的淨化!你们就是跪在罪犯脚下的狗!”
“Sirius Black!”
黑髮少年快步往门廊尽头的楼梯上爬,直接闯进二楼的书房,“我再也不能忍受——父亲!她是个疯子!”
“Orion!该死的你看看他,我绝对不承认他是我儿子——我要你把他丢出去!”楼下的女人依然在咒骂。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少年大力地关上,少年喘着气瞪着那扇华丽的木门,直到有一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转过来。
少年的眼眶佈满了血丝,他必须要死命的瞪着眼睛,那些在眼眶裡打转的液体才堪堪不会掉出来,他被那双手揽进一个宽广的怀抱。
“父亲,”少年短促的哽咽,“母亲她恨我、母亲她恨我!”
“她不恨你,Sirius,”那个与少年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成熟男子冷静而理智,“你母亲只是太失望了,Walburga一直把你当做家族继承人,她不能忍受你的‘叛逆’。”
“我不喜欢她的想法,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从来没想过要抛弃家族,我只是不喜欢这个现况,我能够把家族带领到更好的位置,父亲,我——”
“但是你选择了Gryffindor,我的儿子。”男子的声音依然平淡,即使年长者与年幼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能看得出来,少年充满着热烈的情感,而男人则更加淡漠。
但是淡漠的男人始终抱着激动的少年,“而我们选择追随黑暗公爵,追随纯血的极致。”
“活在Black家族只有两总选择,永远纯粹,或者离开。”男人揽着少年的肩膀,把他带到书房的沙发上,并排坐下。
“Sirius,这是我们几个世纪以来依然站在如此地位的唯一原因。我们不是Malfoy,我们从来不须要步步为营,为什麽?因为一个Black只要做出选择,就永远不会回头。”
少年点点头,“一个Black总是为自己的选择狂热,至死方休。”
“所以除名是我们每一代都必须做的事情,总是有人与家族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我们的家族史中确实没有弃子回归的历史,但做Black家族继承人的你绝对不能不知道,第一代的家主,曾经与其家庭站在对立阵营,最后,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你是这一代最有才华的孩子,但是你已经做出选择,五年前,你放弃做一个Slytherin,放弃纯血至上的观念,所以现在,我们必须放弃你。”
少年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他很清楚这些道理,只是他还太年轻,无法承受与亲人敌对的冲击,少年粗鲁的用袖子擦乾眼泪。
“我都明白,父亲,你对我下咒吧,我知道我必须忘记你们、忘记这裡。”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碰的一声打开书房的大门,对着门内修长的身影大吼,“我绝对不会回来这个落后愚蠢的鬼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他怒气冲冲地转头,看到长得更像母亲的弟弟站在身后,他恼怒的推了他一把,“滚开!”
他冲上楼去拿起一个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Sirius Black回过神来,在漆黑潮湿的门厅中踉跄的往前一步,无意中踢倒了旁边的山怪雨伞架。
砰通!
整个门厅突然大亮,旁边的牆面挂着一幅真人大小的画像,画像裡的老女人先是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接着发出震耳欲聋、毛骨悚然的尖叫。
“髒货!人渣!肮髒邪恶的怪胎!给我滚!给我滚!你怎麽胆敢回来!你怎麽胆敢玷污纯洁的血液!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Sirius没有理会那个画像,他垂下骄傲的头颅,无神地盯着地板,“父亲…父亲啊…”
“你——你!死叛徒、讨厌鬼——家门之耻!可耻的污点!下流的杂种、龌齰的后代!滚出我的房子!”
记忆的回归,让Black家族唯一的幸存者疲惫而无措,“父亲,我以为我们约定过,我永远不需要回来…我永远不需要记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