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笑我飘零》水洗尘埃

97、97、天意

　　叶凝碧与聂枫林的孩子取名为聂冉，他一天天地长大，转眼便已经满了月，但尹苍梧的病情却不是一天天地好转，聂枫林对此也大为头疼，他私下里对叶飘零说道：“零儿，尹苍梧的内伤太重了，也不知他之前到底所习的是什么功夫，那武功太霸道了，已经让他的心脉都受损，后来更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这一次他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奇迹，眼下唯有尽人事而安天命，倘若他有些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帮他完成便是了。”
　　叶飘零原先只盼他醒来，却再不料他醒来面对的竟是更坏的局面，他的双腿被聂枫林治得极为精细，加之昏迷那段时间每日里都有叶飘零来帮他活动筋骨，走路时只有在快步行走时才看得出有些微跛，但他如今的身体，却是比一个正常人要虚弱得多。
　　告诉他真相，还是不告诉他，一天一天地拖着，或者哪一天会出现奇迹也不一定呢？叶飘零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也就只有一天天地拖着。
　　尹苍梧却十分豁达，这日的午后，仍如往常一般，叶凝碧喂饱了冉后便睡下了，聂枫林在书房内翻阅医书，而叶飘零则带了冉儿在尹苍梧的房中玩着，终于冉儿玩累了，躺在襁褓中沉沉地睡去，叶飘零看着他熟睡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
　　“你很喜欢孩子是不是？零儿。”尹苍梧问道。
　　叶飘零笑说道：“我从没接触过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可是看着阿姐的冉儿，我却觉得很可爱，冉儿很乖巧，我在想，倘若他一天到晚地哭，或许我也会烦吧。”
　　“可惜我时日不多了，零儿，不然……”尹苍梧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句，说出口的半句话，让人一时不能够领会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叶飘零身上一震，说道：“苍梧，你、你不要胡说。”
　　尹苍梧说道：“零儿，你不需要瞒我的，生死有命，这一辈子，我能够认识你，也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就是到我死的时候，我也能够有你守在我身边，有你为我哭一场，我也是很满足的了。”
　　叶飘零伸出一只手去搭在他的肩头，喉头哽咽道：“对不起苍梧，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的你，本来你有大把的前途，本来你是武林中的一颗新星，你可以名扬武林，你可以笑傲风云，可就是因为我的缘故，却将你牵扯进来，还让你变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尹苍梧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眉眼，“我不怪你的，零儿，为了你，我甘心情愿。”
　　叶飘零终于靠在他的肩头痛哭出声。
　　五日后，是聂枫林为他们看的吉日，叶飘零与尹苍梧就在“落英谷”中拜了堂，成了亲结为了夫妇。
　　除了叶凝碧夫妇外，再没有旁的人观礼，没有热闹与喧嚣，只有着阿姐夫妇真挚的祝福。
　　叶飘零坐在喜床前，想着阿姐有一天跟她说过的话，她说道：“零儿，我知道你还在等着阿笑，是吗？”
　　叶飘零未置一词，她不愿意欺骗阿姐，也不愿意自欺欺人。
　　阿姐却上前来揽住她的肩道：“零儿，有件事，阿姐一直没有同你讲过，但现在看来，你和阿笑之间，却是天意。”
　　“天意？”叶飘零诧异地问道。
　　叶凝碧点了点头道：“以前，我对师傅的事情也不甚了了，上次回点翠宫，我无意中发现了师傅的一本手札，这才知道了过往的事，那时候师傅初出江湖，一副小女儿情态，偶遇到君奕臣，见他风姿不凡，便将一颗芳心尽付于他，却不想君奕臣却早有妻室，你也知道师傅性情高傲，又怎容许自己给人做小？又听君奕臣说只爱她一个，便逼着君奕臣休妻，君奕臣却说他娶妻是奉了父母之命，坚决不肯休妻，于是师傅便对他由爱生恨，终于，在阿笑出世后不久，师傅夜入‘武林第一庄’，将阿笑盗走，然后带上了‘点翠宫’。”
　　“啊，原来、原来师傅竟和君奕臣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叶飘零大为吃惊，想了想却又恍然道：“是了，阿姐，难怪当日里我见到君奕臣的徒弟使的那个‘秋叶剑阵’时，发现那阵势居然与咱们点翠宫里一本秘籍里记载的阵势相似，想必那正是师傅与那君奕臣共同参详的吧。”
　　“嗯，想来便是如此。”叶凝碧点了点头又说道：“君奕臣痛失爱子，传信江湖各派人士帮忙寻找，却无奈一直没有找到，君夫人身陷于爱子失踪的痛苦中，得知江湖遍寻不获后竟然疯癫，师傅后来得知此事，也深感后悔，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份了，不该迁怒于旁人，夺了阿笑上山，却无奈大错已然铸成，再难挽回，便唯有尽心尽力地抚养阿笑长大，这也是为什么阿笑尽得我‘点翠宫’真传的原因。”
　　叶凝碧说到此处，见叶飘零正低头沉吟着，于是接着说道：“便因着这一层缘故，实在是师傅亏欠阿笑，我原本想着，只要你和阿笑真心相爱，一切都可以补偿，却不想你又身中‘情蛊’，若是时时守在阿笑的身边，日日动情，实在是命在旦夕，所以我才会让你姐夫委婉地告诉你不能够和阿笑在一起，零儿，关于这些，你不会怨怪于我吧。”叶凝碧问道。
　　叶飘零摇了摇头道：“阿姐，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做什么都是为我着想。”
　　叶凝碧于是又道：“我只是没到，这次正道与魔宫之战中，君奕臣竟然杀了你娘，零儿，你和阿笑之间的仇怨，是怎么也难以解开了，阿姐如今只希望你看开些，凡事该断则断。”……
　　阿姐的话犹在耳边，叶飘零的心百转千回，也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原来自己与君家竟然有那么多的解不开的结在里面，原来这就是阿姐所谓的天意，是啊，天意从来高难问，人在天意的面前是何其的渺小。
　　叶飘零叹了口气，恍然间想到如今自己可是新娘子了，现下正遮了大红的盖头，在等着尹苍梧过来揭盖头呢，便不由得敛了心神，只听着外面的声响。
　　果然，她听到了阿姐、姐夫还有尹苍梧的笑声透过门缝传来，却是阿姐笑着说道：“苍梧，快去看看新娘子吧，零儿该等急了。”
　　叶飘零的心忽然间狂跳起来，她从没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嫁人，而、这嫁的人，竟不是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