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笑我飘零》水洗尘埃

5、5、恍惚

　　梁文皓眼睁睁地看着叶凝碧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翩跹地飞舞着往崖底坠落，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也随着她一起而去，手飞快地伸出，却来不及挽留叶凝碧下坠的脚步，那一刻、那一眼，已成了隽永，他的眼忽然间变得涩红，手狠狠地捶打着崖边的石块，任那石块簌簌地落下山崖去，却一点回想也没有。
　　良久，紫玉将那染血的匕首往崖下一扔，上前拉住梁文皓的手道：“文皓哥哥，我们回庄子里去吧。”
　　梁文皓将手一甩，紫玉没想到他会冲着自己发脾气，一时不妨地被他摔倒在地，正要质问他时，却听到他说道：“紫玉，你为什么要暗算碧儿？你为什么要害死碧儿？”
　　“碧儿碧儿，你叫得倒挺亲热！文皓哥哥，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未婚的妻子，我还是你三天后要娶的新娘，你却当着我的面对着那个女人卿卿我我的，文皓哥哥，你又将置我于何地？”紫玉说道，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我知道，你是我未婚的妻子，以后也是我的娘子，可是、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碧儿！你……”梁文皓的手握成拳，却隐忍着没有发作，身体更是因为极度地蓄力未发而颤抖了起来。
　　“哦，你、你是想杀了我是不是？你是想让我替你的好碧儿赔命是不是？那、那你杀了我好了，杀了我也就一了百了了。”见到梁文皓那蓄势待发的拳头，紫玉忽然之间泪流满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文皓哥哥竟然这样对她了呢？她不明白，她不懂，她也永远不想要明白！
　　梁文皓一声苦笑，将握紧的拳头一点一点地松开，面上的神情也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终于他说道：“紫玉，你回锦州去吧，三日之后的婚礼取消。”
　　“什么？你说什么？”紫玉的眼睁得老大，“文皓哥哥，你、你得了失心疯是不是？你不是一直都说要娶我的么？但你现在，却跟我说婚礼取消？”
　　梁文皓蓦地笑了，竟是越笑越荒凉，“紫玉，对不起了，文皓哥哥一直把你当成是我的妹妹，我们二人自小订亲，我也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你，可是，到了此时此刻，我才恍然间发现，原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碧儿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如今她走了，我的心里也空了，紫玉，原谅我，我、我不能够再娶你了。”
　　话一说完，梁文皓大踏步地回了山庄，碧儿中了紫玉一掌，又跌落山崖，那山崖深不见底，但如果赶紧让庄里的人去找，说不完，她还有一线生机，梁文皓如此想道。
　　紫玉见到梁文皓弃她于不顾，一张脸顿时变得苍白如纸般，“不，文皓哥哥，你不能不理我，你不能不要我，从小到大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那个女人，她凭什么跟我抢你！她明明知道你早就与我订了亲，她凭什么非要在中间横插一杠，天下的男人何其多，她为什么就是要跟我抢你？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当梁文皓的身影消失不见时，紫玉终于无法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恶毒，歇斯底里地哭喊了出来……
　　接连两天，整个玉楼山庄的人倾巢而出，只为了寻找掉落山崖的叶凝碧，只可惜，玉人芳踪已渺，根本就找不到，玉楼山庄本就是依山而建，山崖之下不光是野兽横行，更兼常年无人而瘴气四起，缘绳索攀下去的人下到一半便已中瘴毒，就连放下去的猎犬也不能够幸免于难，无奈之下只有放弃，是啊，常人下去都是难逃一死，更何况是一个受伤的女子？
　　但梁文皓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然而、他却又不得不信，碧儿她、真的是永永远远地离开自己了，若是在以前，想起碧儿，他就会觉得很烦，他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明知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却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来要他悔婚，还非说要嫁给他？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只是那样任性恣意地活着，活得潇洒，活得让人羡慕、甚至是嫉妒。
　　但现在，那样的一个女子却是彻彻底底地死了，就这样，以一种仓促的、连一声道别都没有的方式远远地离开了他的生活，然而，却带走了他的一颗心，诚然，他的心脏还有胸膛里面鲜活地跳动着，然而，却又随着她一起走了，黄泉地府，会不会很冷清？碧儿，若是有我的一颗心与你同在，你应该不会孤单了吧？
　　梁文皓躺在叶凝碧睡过的床上，枕着她枕过的枕头，盖着她睡过的被子，女子的馨香一阵阵传来，一晚上竟然睡得极好，睁开眼的刹那，他有些恍惚，看着小容端了水盆推门进来，“碧儿”，他叫道。
　　“少爷，我是小容呢，不是凝碧小姐。”小容答道。
　　“哦。”梁文皓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心里面却又是一疼，是啊，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呢，即便是没死，她也不愿意再见自己了，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呢？
　　“外面怎生这般吵？”梁文皓问道，看看天，尚是大清早地，怎地玉楼山庄里什么时候竟这般聒噪了？
　　“表少爷心里不高兴，喝多了酒在发着酒疯呢，还有哇，今儿个是少爷和紫玉小姐的大婚之日，少爷这两日为了寻找凝碧小姐的事，莫不是忘了？”小容问道。
　　掀了被子起床，梁文皓仿如未听见般地，直走到梳妆台前，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凤凰宝钗在手上把玩着，脸上淡淡地没有什么神色。
　　小容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着，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因为，昨日里管家已经叫齐了所有的下人，说让任何人不得再提起“凝碧小姐”这几个字，可是自己刚才多口，竟然说了两次，若是让管家知道了，定然是少不了一顿好打的，而少爷、若是因为她刚才说的话刺激到了少爷，那她这条小命可就得玩完了，小容越想越是惊心，站在一旁没有吭声，只扭了帕子给梁文皓递了过去。
　　梁文皓也不言语，接了帕子默默地擦了脸，良久，方才问道：“小容，说说这些日子你伺候凝碧小姐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