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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悲剧 ...

  •   微信里每天都会定时发送当日热点新闻。对于这些霓城一般只挑自己喜欢的看。可今天当她点开那个红色小点的一瞬间,目光却再也无法从屏幕上移开。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是她说的,直到今天都还清晰的缭绕在耳畔的话。
      “啧啧啧,你看看,所以说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你说这种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好端端的要去当别人的小三……”
      “就是说,你说那些想要一夜暴富的这么做还情有可原,哎……所以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临近下班,大家纷纷开始谈论这件事。霓城坐在座位里,脑海中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来找自己时脸上的神情。原来她那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原来那一天,她真的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来看一看她,看一看这个最了解自己的“敌人”。
      “我决定让自己冲动一回,如果我赢了,那我就继续跟着心走下去。但如果我输了,那将是一败涂地。”这是她说的。说完这句话后她看着对面的她脸上浮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单霓城,让我们握手说再见吧。你应该恭喜我,终于结束了与你纠缠不清的斗争。”
      霓城还记得,那天她起身说要离开的时候外面突然下了好大好大的雨,这应该是从自己记事以来见过的最大的雨。整个世界都被白色的雨幕覆盖,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堪。
      陪着她站在门廊下,看着头顶倾盆而下的大雨,她只说了一句话。当时的自己并不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谁的,她说,“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成为了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太不可思议了……太匪夷所思了……太尼玛震撼了……”温婷婷抱着平板电脑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停地叨叨着。霓城沉默的不发一言,只是坐在后座望着窗外发呆。
      虽然她真的很讨厌那个人,可为什么此刻还是好难过,好悲伤?她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嘛?曾经被折磨的快疯了的时候她无数次的在心里咒骂过她。可现在……
      吃晚饭的时候温婷婷还再忍不住愤愤不平,“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样……虽然我好讨厌好讨厌她,可现在这样还是觉得她好可怜。其实这也不是她的错,最恶心的就是那个男的,除了没领结婚证其余的该干的都干了,竟然还有两个孩子……靠!真亏他干得出这种事!”
      “霓城你怎么了?”很快温婷婷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其实那天她来找过我……”
      听完霓城的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相对的可恨之人或许也会有可怜之处。
      葬礼的那天霓城考虑再三还是去了。远远地就看到乔镇雄站在灵堂前,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望着头顶上方女儿的遗像。
      霓城和叶绍兴一同走过去。将手里的白菊花放在遗像前,叶绍兴轻轻地说,“乔总,故人已去,你要保重身体。”乔镇雄闻声慢慢转过身来朝他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了一旁的霓城身上。“你是思妮最讨厌的那个高中同学吧?”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在场的人包括霓城都不由得微微一愣。乔镇雄却好似陷入回忆了一般,心平气和的拉过霓城的手,“那天思妮回来和我说她去见了一个她最讨厌的人,但是她说很奇怪她的心情却突然变得很好。我想她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说完这些,霓城看到他眼神里的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哎……”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那一天,霓城一直搀扶着乔镇雄,陪着他一道将乔思妮的骨灰埋入土中。填完最后一把土,工作人员将厚重的花岗岩盖在了墓碑下方。看着墓碑上那张洋溢着灿烂笑容的黑白照片,霓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出来。
      年少时再多的轻狂也抵不过时间的流淌;不论将来,或许此刻才最值得留恋。
      走出墓园的时候乔镇雄提出想要送霓城一程,想到他刚经历丧女之痛,霓城实在不忍拒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车随着车流缓慢行驶着,许久,乔镇雄开口,“霓城?你是叫霓城吧?”
      “是。”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因为思妮那丫头一直叫你讨厌鬼。”停顿了一下,乔镇雄语重心长的开口,“思妮走到今天都是我的过错,我一直以为只要在物质上给她最好的就够了,结果……霓城,我想以后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所以有些话我想和你说说。”
      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乔镇雄,曾经风光无限的VK集团亚洲区总裁此刻好似一个看尽凡尘的老者,斑白的两鬓让人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忍。
      “你和思妮的事我都有听说。你比思妮幸运,能遇到一个那么喜欢你的人。游鑫磊很优秀,我很欣赏他。当初思妮追他的时候我很支持,可后来我发现这并非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当时思妮陷得太深,我又爱女如命,所以为了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事到如今可能也就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吧……霓城,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我作为一个长辈告诉你一句话,小心游家身边的人。”说到这儿,乔镇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过问太多。
      “好,我会记住的。谢谢您。”
      (2)
      三天后乔镇雄召开了记者会,宣布辞去VK集团亚洲区总裁的职位,新总裁的职位暂时空缺。叶绍兴也因为这件事忙的不可开交,没了总裁的集团好似无头苍蝇很多事情都没有了决断者,一时间很是棘手。
      没过几天井上集团也宣布关闭在瑞士的子公司,同时段的股价瞬间出现动荡。
      游鑫磊伤势一经痊愈就离开了,只是霓城仍旧不清楚他究竟在进行些什么。不过她也懒得过问,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候当个傻子也没什么不好。
      和老洪一家相处的很是愉快,休息天和任嫂一起煮饭,和铃铛聊八卦和老洪聊局势,一晃时间也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过去。除了叶绍兴仍旧雷打不动的接送她上下班外,游鑫磊和井嵘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问叶绍兴,他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霓城只好放弃。
      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进入了霓城的视线里。之所以说是不大不小的事,还是因为这件事若是不十分了解内幕的人几乎不会有任何察觉。
      事情的起因是一篇刊登在市政小报上的文章,内容是说徐广忠的旧部陈XX之女在瑞士的集团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不久陈XX因为旧疾复发在瑞士女儿家中病逝。
      这种噱头式的文章明眼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内幕。但真正的问题并不在这里。这篇文章虽然篇幅不大,但很详细的剖析了陈XX女儿企业的内部框架结构和资金回流中出现的种种细节性问题。一般来说,媒体在爆料这一类和商业内部资源相关的新闻之前必定会有所删选,可这篇文章不仅毫无保留的全盘拖出了其中的细节,更给人一种想要追根究底的感觉。
      而最让霓城觉得奇怪的是,这篇文章中提到一个不起眼的人物—陈XX女儿公司的法律顾问杜先生。文章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更有想要掩盖的迹象。
      记得以前石源和自己提起过杜阮在给几个大企业作顾问,莫非……
      这天傍晚的时候任嫂从市场回来,一进门就忍不住抱怨,“气死我了,好端端的硬是封道!害的我绕路不说,还塞在高架上一个多小时!”
      “为什么?”老洪边拿东西边问。
      “谁知道,不过就看到一大排军车开过,那阵仗搞得要打仗了似得……”霓城坐在一旁上网,听着心里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因为是周五,临近午夜的时候铃铛才回来,一进门就神秘兮兮的跑过来找霓城。“霓城姐,我刚才听到一个消息。”
      霓城好奇的看着她,“听说今晚发生了一件大事……”听她说完,霓城震惊的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我听……听一个朋友说的。”铃铛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告诉我!谁告诉你的?
      原来铃铛班上有一个女生,父亲在内部有个一官半职,消息就是她放出来的。“井嵘。”她很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井嵘惊讶的接起,紧张的问,“怎么了?”她只是试着播了他的号码,没想到他竟然在国内。
      “你从哪儿听说的?”听完霓城的话井嵘紧张的站起了身。“霓城,我现在有急事,一会儿再打给你!千万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记住,千万!”
      一直等到天亮,井嵘的电话也没有打回来。霓城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起来。实在没胃口吃早餐,在任嫂的再三劝说下霓城硬是喝了一碗小米粥便作罢。
      刚从餐厅走出来,叶绍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霓城,赶快出来!”一坐进车里,叶绍兴一脚油门便将车开了出去。
      车在环城高速一路飞驰,没多久就在一条人际荒芜的小道上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身影从一旁跳出,拉开车门便跳上了车。带车开出一段距离,对方这才摘下帽子和墨镜,“宁萱!”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霓城顿感意外。各种疑问蜂拥而至,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霓城现在情况很不好,我们讨论了以后决定由我把你带出去。”许久不见,她消瘦了好多,原本就纤瘦的身板此刻便显得越发单薄。“有什么话一会儿到了机场我再和你细说。”
      直到坐上飞机,霓城仍旧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荒唐。“究竟怎么了?”
      “游家出事了,游鑫磊脱不开身,我答应过星光一定会保护好你,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你都得听我的!”
      (3)
      在命运面前低头的人很多时候是因为他们无法摆脱自己内心深处最依依不舍得那丝牵挂。但我们真的能说放手就放手吗?
      飞机降落在Z城,一出机场一个身着卡其色棒球外套的年轻男子就迎了上来。“宁小姐,我是游先生安排来接你们的,我叫Pino。”
      坐进车里,宁萱只是沉默的看着前方,霓城见状安静的呆在一旁。Pino开着车,“霓城?”
      “你认识我?”听到他这样喊自己,霓城略微吃惊。“是啊,我想游鑫磊应该从来没提起过我吧。我和他是多年深交,只是平时他那个大忙人整天飞来飞去的,很少有机会和我联系。”
      哦,这样。难怪。霓城心想。车开了很久,直到在一片不起眼的住宅区前停了下来。“下车吧。”宁萱拿着包独自下了车。霓城小心地跟在她身后。“那你们好好休息,有事联系我。保证随叫随到。”Pino笑着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宁萱朝他点了点头按下楼道密码走了进去。
      不大的房子,装潢的很现代。各种特色家具拼错在一起别具一格。宁萱站在客厅的窗前,双手交叉在胸前沉默不语。“宁萱姐。”霓城小心地喊她,星光走后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沉默了半响,宁萱这才转过身来。令人吃惊的是,此刻的她却是满脸泪水。
      那一个故事恒久而绵长,久到太阳升起又降落。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刻,“那你恨他吗?”
      “恨?怎么可能。爱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恨。”
      “对不起……”霓城低头。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败给了他。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容不下我。然后某一刻我却又突然就明白了,其实我自己不也是一样?因为眼里只有一个人所以就再容不得其他。”
      有一种爱,叫欲罢不能。有一种情,叫纠缠不清。有一种恨,叫痛之入骨。有一种怨,叫肝肠寸断。
      某天,终于明白,原来这世界上最爱自己的那个人竟已不再。某天,终于了然,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再没有了他。某天,终于看开,只是这一生或许都不再快活。
      在Z城,霓城接到了蓝心的电话。电话那头,蓝心的口气很平静,“霓城,很抱歉,这件事老板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对方位高权重,你也知道,集团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
      “蓝姐,我知道了。谢谢你。有机会,我们再见。”
      该来的总归会来,注定要发生的事,即使再躲,也不过如此。
      所以,拉开门的时候,她就已经似乎预料到了未来。
      游鑫磊走进来,沉默的走到沙发边坐下。他的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霓城跟着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抬头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片刻后再次低下头去。
      傍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滴滴答答的拍打在玻璃窗上,给原本寂静的房间增添了一丝生气。
      她陪着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许久许久,好似要一起坐到天荒地老去。他沉默的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坐在那里。
      霓城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与他十指紧扣。他抬头,她不发一言的望着他,许久,缓缓扬起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了她所有的情绪,她想说的话,想要问的事,以及那些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诺言。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微笑的模样,她努力地笑着,很努力很努力的保持着笑容。她知道,过了今晚,他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天边第一道曙光乍亮的那一刻,他低下头深深地含住了怀里人的唇。这个吻是苦涩的,因为有太多的愁绪夹杂其中。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等到她长大,用了那么多气力得到她的心。他那么百般呵护的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却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他败给的不是时间,不是光阴,而是身上那沉重的责任。他不可以再放任自己袖手旁观而不管不顾。他愿意交出一切换取她,却不料还是逃不过名字前的那个“游”字。
      天亮了,太阳照例照亮了天际。他走了,没有回头。她知道他不能回头,因为他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迈开脚步。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将抱着回忆而活,直到命运终了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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