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腐败

28、28

　　酷拉皮卡回来的时候大概六点左右，他的车一开进小区，路两旁的路灯就一齐亮了，暖暖的橙色，照亮一小片道路和花坛。
　　他当然没能和电话里说的那样开完会买个吃的就回家，事实上他完全不想回家，只有这份心情，多年如一日地每天都一样。
　　他开完会无所事事地游荡了一会，最后把车往火车场一停，打算回一趟老家。
　　火车开出城市之后两遍都是黄绿色的田地，和青黑色的高高低低的山坡。偶尔有几个鱼塘，因为反光的关系，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酷拉皮卡渐渐地平静下来，他掏出手机，里面沉眠着许多来自雷欧力的短信和电话的尸体。酷拉皮卡一边翻，一边苦笑着摇摇头，明明都是个医生了，为什么做事总透着一股傻气。
　　酷拉皮卡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沙发太软，他一不小心，差点滑了下去，记得很久之前，他，雷欧力，和刚好像也一起做过火车，那是刚考完猎人执照的事情了，一起去奇犽家里。
　　酷拉皮卡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还是应该给雷欧力打一个电话，毕竟雷欧力那么蠢，不给他一点提示的话，万一雷欧力不小心把他自己蠢死了怎么办。
　　电话一拨过去就被接了起来，雷欧力聒噪的声音立刻在听筒里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酷拉皮卡！！是酷拉皮卡吧！你总算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啊！你小子是想怎么样啊！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现在终于打了过来！我告诉你还好本大爷今天调休才接得到哦！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要求本大爷啊！我跟你说，除非你请我去最贵的餐厅再土下座求我，不然本大爷是不会答应的！”
　　“雷欧力啊……你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啊……”雷欧力的活力好像能够通过电话传染给酷拉皮卡，酷拉皮卡的声音也禁不住带上了笑意。
　　“哼哼哼，那当然了，本大爷还是像十八岁一样年轻，人称医院一枝花，想泡我的护士姐姐排起队来可以绕国立医院三圈！”
　　“哈哈哈……那你不是开心死了吗。为什么还不让护士姐姐们得手呢？你这个大龄剩男？”
　　“呵呵，我如果让艾琳得手了莫娜和梅朵不就会伤心了么，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又怎么舍得让女人难过？何况……”
　　“嗯？”酷拉皮卡听着雷欧力没羞没臊的吹嘘，很自然地想象雷欧力拿着电话大吼大叫手舞足蹈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有点多余。不过一想到这个笨蛋可能会露出难过的表情，酷拉皮卡就觉得违和。
　　“啊呀！何况奇犽和刚！那对没羞没臊的基佬已经在一起了！我要是和那些护士姐姐在一起的话，你不就变成可怜的一个人了吗？！女人虽然很重要，但是兄弟才更重要啊！本大爷还是很讲义气的！才不像某些人，工作忙得连聚会都不参加，我们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你不想刚和奇犽他们吗！快给本大爷道歉啊！”
　　“啊啊……我知道了，对不起啊上次失约了。”库帕皮卡黑线地把手机拿远了些，雷欧力实在叫的太大声，他的耳朵都要废了。
　　“哼哼，还好本大爷宽宏大量，就原谅你好了。说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啊？不要等到自己变成臭脾气的老头子才一个人追悔莫及地哭唧唧啊！”
　　“嗯？我定不定下来，你急什么？”
　　“我，我当然急啊！都说了！你不定下来，我也不能和护士姐姐们好啊！”
　　“雷欧力……你好像要40岁了吧，不会还是处男……”酷拉皮卡被自己福至心灵的脑洞吓到了。
　　“三十多！本大爷和你一样才三十多啊！”
　　“我打算孤独终老的，你还是快点找一个护士姐姐好吧。”所以果然还是个处男吗…酷拉皮卡只敢腹诽，怕讲出来他的耳朵真的要聋。
　　“孤独终老？！那你死了谁来埋你啊！”
　　“如果我死了，我想被烧成灰。”
　　“重点不在那里啊！酷拉皮卡你这个混蛋！你要是孤独终老，那我岂不是也要孤独终老？！”
　　“雷欧力……你这么蠢，到底是怎么当上医生的？等我你肯定就是要孤独终老了，赶快找个护士姐姐一心一意地和……”酷拉皮卡讲到一半，发现电话里突然噪音很大，拿到眼前一看，原来已经没有信号了，比较已经开到了荒山野岭。
　　雷欧力又在电话那边生气地叫着，“酷拉皮卡，你这个混蛋你看到时候谁来烧你！”等他吼完发现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忙音，再打过去，就说您拨打的用户已不再服务区。
　　“该死的……又到什么破地方去了……”雷欧力一开始听到酷拉皮卡打来电话还很开心，可现在挂掉了电话他又觉得很难过，而且他自己也不懂自己在难过些什么。
　　啊啊，真讨厌，雷欧力又要着急了。酷拉皮卡一边这么想，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下车。
　　他回家了，真正的家。
　　这里有酷拉皮卡以前住的院子，以前的小伙伴住的院子，以前和伙伴们一起放羊的小山坡，以前在夏天里波澜壮阔，在冬天可以滑冰钓鱼的河，还有后来埋葬了许多同族的树林。
　　现在，这些地方都被划入了一个自然保护区。毕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那些院子已经破败不堪，那座山坡好像变矮了，还有点秃，那条河也不复记忆里的清澈。只有树林变得比记忆里更加的茂密，明明是白天，层层叠叠的树荫还是浓郁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酷拉皮卡踩在厚得像毛毯一样的枯叶上，他记得这里埋葬着他的家人，脚下淡淡的腐败的气味和周围鲜活的树木散发出的清新香气混杂在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酷拉皮卡一遍遍地来这里，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在之后的几年里，酷拉皮卡害怕来这里，他死去的族人高洁又无辜，衬托出他的肮脏和无能。不过今天他比较平静，酷拉皮卡跪下去，干枯的树叶在他的膝盖下发出细微的被碾碎的声响。
　　“我喜欢库洛洛。我…杀不了他。”
　　“我看过心理医生了，但是没用，我不能老用斯德哥尔摩来骗自己。”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可我控制不了。”
　　“我太…软弱了。”
　　“不过没关系我保证，库洛洛会死的，很快。”
　　酷拉皮卡一个人对着周围林立的墓碑没头没脑地自言自语。他说的很温柔，像是怕吵醒了这林中数不清的精魂。
　　以前他一到这里就不能克制自己，说着说着很容易就会哭，或者是默默地流泪，或者是歇斯底里呼天抢地。但是总没有人回应他。周围的树太高太密，这里连风都少有。
　　酷拉皮卡俯下身去，亲吻地上的落叶，他亲人的血肉融在这片森林里。
　　“我来看你们最后一次，然后，我就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