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翼下之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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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说不出任何话来，他震惊地瞪着比尔，头脑空白一片。
所以……这就是他将要在未来经历的吗？比尔的两个孩子，一个离开了他，一个背叛了他。布鲁斯清楚自己在心底对家人的渴求，他也同样相信迪克和杰森在比尔心目中绝不止一个普通的家人，而是更为特殊的——他的儿子，可是在得到这一切后，又以如此迥异却又相似的方式两次失去他们——布鲁斯无法想象比尔是如何接受这一切的。
可是，此刻的比尔站在这里，属于他自己的灵魂被蝙蝠侠式的冷漠紧紧枷锁着，面孔上甚至没有一个普通父亲应有的沉痛和悲伤。头一次，布鲁斯忽然意识到了比尔与自己的不同。也许他们的灵魂就像模具与塑像一样契合，但是关于情感和意志这方面，关于这种无法从书籍中学到的技能，布鲁斯却和比尔差得很远。
布鲁斯微微抿起唇，低垂下视线。“我需要训练，更多的。”这个突兀的想法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
比尔注意到了布鲁斯的异状，却没有出声，他沉默了几秒钟，继续说下去。
第三任罗宾，也就是现任的罗宾，叫做提姆·德雷克，他一直梦想着成为“世界上最好的侦探”，他也的确这么做了：通过第一任罗宾，也就是迪克为数不多的视频录像，这个曾经目睹格雷森家族所发生惨剧的男孩儿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凭借这条线索，他推测出了蝙蝠侠的身份，并在迪克的教导之下，接过罗宾的披风，成为了蝙蝠侠的第三个少年助手。
已经讲述完三位助手故事的比尔稍稍停顿了下，或许迪克没有发觉，但布鲁斯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点。他一开始并没有对此多想，直到一个名字忽然从比尔的嘴里冒了出来。
——“第四个是——达米安·韦恩，他并不是我的助手，但在帮助我处理一些小型事件。”
韦恩？！
布鲁斯为这个姓氏而吃了一惊，他看向比尔，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接触他的视线。
“达米安的母亲是……塔利亚·雷肖古，她是我所对抗的众多恐怖组织之一，刺客联盟（*1）首领的女儿。”
“你们结了婚？”布鲁斯问，他微微前倾过身体，尽管脸上的表情掩饰的很好，但略略加快的语气却暴露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急切，“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比尔再度沉默了很久：“不，我们没有。事实上，我甚至不知道有过这么一个儿子……一个错乱的夜晚过后（*2），他的母亲逃离了我，并且在人工子宫中培育了他，几年后我们才见面。”
“……之后发生了什么？”布鲁斯眯起眼收回了身体，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塔利亚和比尔之间的关系要远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复杂很多，达米安的出生似乎也并非一个他认为的“爱的结晶”，而更像是一个——阴谋。
达米安和其他几任罗宾都不相同，他的DNA来自于被精心挑选的、最强大的男性蝙蝠侠和刺客首领之女塔利亚。自从出生起，他便被当做刺客联盟未来的首领，受到他母亲严苛的训练。他很早就学会了徒手拆卸所有常规轻型武器，对于重型火炮也了解很深。每到他的生日，达米安会和他的母亲进行决斗，而获得的奖励则是父亲的身份。
在较小的时候，他常常输给塔利亚，为了获得胜利，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倾注在强化自己这件事之中，血脉中遗传而来的非凡天赋很快显现在他身上，在9岁时，他已经能对塔利亚造成足够强烈的威胁，一年以后，他就打败了自己的母亲。当塔利亚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控制这个孩子之后，她将他带到了蝙蝠侠面前。
然而伴随着强大力量的是恶劣的性格（*3），比尔不得不再度花费更多的时间来教导他，以防止他拗断某个人的脖子或是击穿他的心脏。
这就是为什么比尔坚持不教给他任何战斗技巧的原因？布鲁斯默默想，因为另一个失去了控制的孩子——他亲生的孩子？这太可笑了，毕竟基因代表不了什么，不过他也无权指责比尔这么做，毕竟如果他是比尔，他也会这么干。
比尔此时已经讲完了全部的故事，但是并没有离开这里，而是等着布鲁斯消化刚刚所得知的一切。
在必要地花费了几分钟整理讯息后，布鲁斯慢慢地回过神，他抬起头，就看见比尔那双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记住你的誓言，布鲁斯。”
“我会的。”布鲁斯慎重地回答，这是他之前一直坚持的，但得知了这些事以后，他突然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轻松的事情。
“你该去做练习了。”比尔说。他指的练习，就是那些枪械和挣脱术。布鲁斯学得很快，但是还远远涉及不到困难的那部分——而且他也不想等到成为蝙蝠侠之后再练习。
这回布鲁斯只是看了看迪克，随后很快就离开了。
“训练？”刚等到布鲁斯的身影消失，迪克就转过身来，用不赞成的语调说，“你知道我总是不建议你让未成年的孩子过早接触这些的。”
比尔没有理会迪克的口气：“你当初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大，迪克。”
“但是我在马戏团长大，布鲁斯，”迪克说，“我有过这种经验，但是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他是我，迪克，”比尔用一句话把迪克堵了回去，“他必须做到这些，他也能做到这些。——你来这个世界做什么？”
“我来告诉你，我们找到那个‘穿梭者’了，”迪克道，“他意外地把你带到这儿之后，罗宾去查了关于那个人的资料。他叫汤姆·瑞德，在卢瑟集团工作。也许那套能穿越各个地球的装甲就是卢瑟（*4）提供给他的。我觉得我得告诉你这个。”
“于是在不知道这里情况的前提下，你就擅自过来了？”比尔不悦地说，“你可能会陷入危险。”
“我们都很担心你，布鲁斯，”迪克一边解释，一边盯着比尔，“阿弗、提姆，还有达米安。”
比尔没有回答迪克的话，而是朝养子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解释很不满意：“我会抓到他的。”
“‘你’会？”迪克对比尔的话表示了惊讶，“我以为我们要一起行动——”
“不，你回到蝙蝠洞，”比尔不容置疑地说，“我不在的时候哥谭需要保护。”
“罗宾在那儿。”
“——和夜翼一起。”比尔转过身，“在过去的几个月，我跟着瑞德穿过了好几个城市，但是始终没有追踪到他。如果他能躲开我的追踪，那么肯定还有办法避开你的。你帮不了我，夜翼。何况‘他’不在的时候，韦恩家也总要有个成年人站出来。”
“我知道了。”迪克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不过……布鲁斯，你知道你又用‘他’称呼自己了对吧？”
“……”黑色的身影微微动了动。
“我们当初是为什么吵架的？”迪克叹息，“我一直不同意你只把布鲁斯·韦恩当做一个需要扮演的角色，蝙蝠侠只是个符号，是个反抗的精神符号，布鲁斯才是我的父亲，我的导师，可你却总是忽略这一点。”
“够了，迪克。”比尔喑哑地说，“如果你要说这个的话，我想几年前我们已经谈完了。”
“是的。”迪克心烦意乱地喷了口气，随手从腰带中拿出一个印着蓝色双翼标志的通讯器：“你想要回去的时候用这个呼叫我们，罗宾会把你传送回蝙蝠洞。”
比尔沉默地接下了这个东西。
“另外，我觉得你会很乐意看看这个，”迪克接着说，他掏出一个金属盒，随后从一侧拉出了几根金属线连接到蝙蝠电脑上，然后按下了某个按钮。
巨大的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了两个相同的画面，其中一个似乎是设定出了问题，播放得十分缓慢。
比尔转头看着迪克：“解释。”
“这是两个世界的实时影像，”迪克说，“第一个是我们世界的，时间比这里慢了好几倍，罗宾和我费了点儿功夫才调整好了它们。”
迪克再度按了下按钮，两个影像的播放速度都变得一致了。
“看那儿。”迪克示意。
比尔移过视线，从他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见迪克说的正是哥谭的某个角落。这里什么人也没有，四周全是空旷的平地，唯一的装饰是一颗枯死了的树，和一条通向前方的小路。从表面上来说，这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在哥谭，像这样的地方有很多，如果要一个一个地排查编号，警局的人要从圣诞节一直忙到第二个新年。
可尽管如此，早已对哥谭一草一木都了解透彻的比尔还是从中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看着那条小路，低声道：“它不应该在这儿……我成为蝙蝠侠的几年以后，韦恩公司才因为一次爆炸事故填土铺设了这条路。”
“它不是这个世界的，”迪克耸了耸肩回答，“严格来说，它来自于我们的世界。”
“你是说，”比尔低声道，“两个世界在融合？”
“我不久前才发现了这件事——我为了获得你的坐标对照了两个世界的讯息，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迪克动了动那个金属盒子，一副亮着为数不多绿色小点儿的地图出现在了屏幕上：“这些有光点的地方都出现了和这个一样的问题，我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
“是我，”比尔突然说，他抬起头，脸上浮现出难以辨别情绪的神色，“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以至于两个世界在不断地交换信息——最终有一个选择了变化以适应另一个。”
迪克开口：“我能帮——”
“不，”比尔坚决地说，“我不会改变我的主意，迪克。我会在找到瑞德之后呼叫你们。”
“你确定？”迪克犹豫道，“尽管这个融合的速度十分缓慢，但你也只剩几年的时间在整个地球的十几亿人口中搜寻一个人，我们不知道卢瑟派他来是干什么的，更何况他现在也许早已离开了美国。而且就算你找到了他，我们也没有他的坐标位置——也就是说，你必须再建立一个传送装备。”
“多少年？”比尔问道。
“12年——如果按照我们地球的时间来算，5年。”
比尔轻轻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你真的——”迪克试图再次询问，但没等他说完，就被比尔打断了。
“现在，”比尔看着他，用命令的口吻说，“离开，迪克。”
迪克望了望比尔，嘴唇剧烈摩擦着，像是要说什么。
“离开。”比尔再度重复道。
迪克低下了头，闭上嘴的同时妥协地后退了一步：“再见，布鲁斯。”
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光线包围了他，几分钟之后，蝙蝠洞里就只剩下了比尔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翼下之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