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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梁园斗酒 ...

  •   眼下江湖中最大的两件事就是丐帮选举帮主与紫禁之巅决战,很多人的安排都和花满楼、王怜花一样,先到开封,再去京城。
      九月初的开封城已云集了不少武林豪杰,面目之间,一个个俱是将赴盛会的喜气洋洋。
      既然来到开封,便不可不到梁园一开眼界。
      宋人有诗: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今日的梁园,当然已不是昔年的梁园。但其富丽堂皇、恢宏豪奢,却在中原首屈一指。占据了整条开封最繁华的街市,馆舍林立延亘里许,金碧相射,锦绣交辉。
      其中最巍峨的一座楼阁高达百尺。楼上铸有羽人铜雕,掌捧承露盘。羽人腹为中空,与楼内酒池相通,酒被吸入盘内,当空喷洒而下。凉风吹动,酒香飘逸,远望如同云雾,教人还未踏进楼里,便不禁先就醉了。
      而梁园最令人向往的,却是遍布菊花的“九华轩”。
      轩中厅堂明阔,二十四根大柱,每一柱都通透刻镂,础石中各置香炉,炉内焚着龙涎、麝香、甲香、蔷薇水等香料合和而就的“东阁云头香”。香气穿柱而出,在堂间萦回,嗅来华魅旖旎。尤其是与满堂佳丽身上的胭脂香、筵席上的酒香菜香融合后,更产生种销魂蚀骨的奇特力量。
      花满楼置身其中,笑道:“王公子的气魄,果然不同凡响。”
      王怜花无奈地摇头:“也就是蝙蝠门主了,江湖中没有秘密瞒得过你。梁园并没挂王森记的招牌,别人都只以为梁园主人叫燕冰文,再猜不到这里是我的产业。”
      花满楼道:“久闻燕姑娘是中原第一美女,歌喉舞姿天下无双。”
      王怜花嘻嘻一笑:“我最爱的,倒不是她的容貌歌舞,而是她妙手酿成的美酒。她的三勒浆酒每年只在八月初一酿一回,封存须满三十日,这会儿正可拿出来喝了。”
      临近重阳,最是菊花怒放时节。
      燕冰文就像菊中仙子,一身立寒凌霜的冷艳,使人不敢逼视。
      然而在王怜花面前,她的冷艳便都化作绕指的温柔。不胜娇慵地依偎在他身畔,为他斟酒布菜。没有寻常女子的絮语无休,只把那宜喜宜嗔的眼波凝在他脸上,一刻都舍不得挪开。
      王怜花啜口酒,揽着她的小蛮腰道:“冰儿酿酒的手艺越发好了,今年这酒比往年都甘美。”
      燕冰文被他夸赞,明眸中光彩更盛,露出比云霞更灿烂的笑容,用泠妙的声音说道:“因为今年用来酿酒的,不仅有庵摩勒、毗酰勒、诃梨勒三果,妾身还遣人到天竺,找来了当地的陀得花,加入其中。”
      王怜花拍手笑道:“妙哉妙哉!‘卉醴陀花物外香,清浓标格胜椒浆。’只是,有此佳酿,而无你的清歌一曲助兴,岂不是可惜了?方才我七哥还说,久闻你的歌喉天下无双呢。”
      燕冰文顺从地起身向花满楼一敛衽,娇声道:“承蒙花公子谬赞,妾身就献丑了。”
      她穿的是奇香熏染的飞云履,妙舞急旋时,足下立有烟雾生出,香风四溢,更将她衬得恍若阆苑仙娥。
      她美目流盼,翩如惊鸿,朱唇轻启,唱道:
      翠林深园小红楼,芳草碧,梦魂幽,短唱轻吟,无奈是穷秋。回首不堪肠断处,凭何续,几多愁。
      年华依稀似水流,思悠悠,百花洲,一句轻许,三生绕指柔。谁在夜深常入梦,酒醒后,空凝眸。
      王怜花哈哈大笑:“好一个‘谁在夜深常入梦’!”
      花满楼赞叹不已:“果然遏云绕梁,想来秦青韩娥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几人意兴正酣,忽有一名妙龄美姬,趁着将一道鸡、鸭、鸽、鹌鹑四只全禽层层相套的“套四宝”送上席间的机会,向燕冰文偷偷使个眼色。
      燕冰文会意,对王怜花柔声道:“公子每次来都要品上几杯甘醴,妾身这就失陪片刻,去为公子准备。”
      说罢莲步轻移,款款而去,
      花满楼错愕道:“‘若作酒醴,尔惟曲蘖’。自古曲法酿酒、蘖法酿醴,只是魏晋以后蘖法便失传了,难道燕姑娘……”
      王怜花得意道:“她简直就是只酒妖!家中世代秘传诸般酒学绝艺。就是为了这个,我才把梁园数十家酒楼交付她经营。”
      良久,直到满屋随席服侍的莺莺燕燕,将煎扒鲭鱼头尾、银丝银鲫、葱扒羊肉、紫酥肉、锅贴豆腐、琥珀冬瓜、琉璃藕、玉兰球、八宝薯泥、梅花包子、莲花酥……一道道菜点陆续端上,燕冰文才捧樽而返,将樽中浓稠的浆露斟入杯中奉上。
      一种清恬幽淡的馨香婉转徘徊,入口冲和,不似酒之凛冽。而那独特的甘甜,更远非常见的醪糟果饮可比。
      花满楼肃然起敬,竟不禁向燕冰文一揖,叹佩道:“太和之气弥沦,几近于道。想不到三代遗韵,竟得窥于姑娘妙手之间,在下幸何如之!”
      燕冰文忙盈盈回拜:“折煞妾身了!花公子果然是知酒之人。”
      王怜花见她自从屋外返回后,就浅黛轻颦,即使得了花满楼的知音之赞,欣容亦难完全掩住踌躇。当下“哎呀”一声,问道:“冰儿忽然心事重重,莫不是有人来梁园找你麻烦?”
      他既然问起,燕冰文不敢隐瞒,嘟着小嘴儿道:“这甘醴妾身一向秘而不宣,只曾奉与公子及公子携来的贵客。却不知如何被一个小老儿知道,今日竟找上门来和我们姐妹斗酒,扬言我们若输了,便须将蘖法酿醴的技艺传授给他。”
      王怜花闻之兴起:“原来你刚才是为这个逃席。难得有斗酒的热闹,我倒要好好瞧一瞧。”
      燕冰文梨涡微现,素手伸出,将桌畔的一扇窗推开。
      他们的雅间居高临下,透过窗口所悬竹帘,正可将楼下大厅中的事物一目了然。
      厅中数十桌酒席,却是每一席的人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摩肩接踵地挤在一张桌子四周。桌子一侧,站着两名花容月貌的少女,分别穿着红色和黄色的衣裙;另一侧,则坐了个年纪五十上下的老人,蜡黄的脸色,细眉小眼,留着几根山羊胡子,穿着半新不旧的布衣,看来虽平常,却又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诡异之意。
      王怜花盯着那老人瞧时,目中神色突然奇怪得很。
      两名少女和老人手边,各有好七八只酒壶,和七八只酒杯。壶里显然都是不同的酒,双方都要品尝酒味,生怕酒味混杂了,所以须用不同杯子分别装酒。
      只见那红衣少女正拿起酒壶,将一种黑中透黄的芬芳酒水倒进老人面前的一只杯中。
      老人一手捻须,一手持杯,半眯着眼,仔细品尝了酒的滋味,点头微笑道:“这是依周时之法所酿秬鬯,以黑黍为酒,煮郁金之草,筑而和之。”
      他的语声既不雄浑,也不高亢,更不尖锐,但从楼下遥遥传来,听来竟然还是如此清晰──这平和缓慢的语声,竟像是有形之物,一个字一个字的送到你耳里。
      红衣少女娇笑道:“先生答对了,不过,后面的可没那么容易了。”随即又换过酒壶,将另一种碧绿流光的酒倒入老人面前的另一只酒杯。
      老人双目一抬,他竟有双绿色的眼睛,正与那酒光交相辉映。
      酒稍稍沾唇,他便道:“曹操的九酝酒。”
      两名少女眉头一蹙,发现这人果然有些不好对付。
      黄衣少女哼道:“九酝酒的酒方,我知道的就有好几种,你凭什么说这是曹操的那种?”
      老人胸有成竹道:“普通酒方九酝,曲多酒苦;唯独曹操的酒方,名为九酝,实则十酝,米多而酒甜。”
      这一来,连楼上雅间观战的燕冰文,也神色凝重起来。
      又一种汁液稠滑的酒入杯,老人只闻了闻,便了然道:“松脂、松节、松花、松叶入酒,是名‘松醪’。”
      黄衣少女秀眉一扬:“单只是寻常的松醪酒,犯不上让我们姐妹斟来给你。”
      老人悠悠说道:“这是依唐人之法所制。后世松醪,酒水微苦而严劲,唯独唐时,酒水甘甜而软浓。”
      再一种酒,倒出时竟然飘出肉香。
      红衣少女秋波一转,笑盈盈问:“先生可闻出来了?”
      老人却并不受诱托大,谨慎说道:“是羊羔酒,但究竟是哪种羊羔酒,老朽却只有喝了才能辨出。”举杯浅尝,点点头,“宋徽宗宫里的方子。呵呵,姑娘又要问老朽何以见得是不是?其他地方的羊羔酒,所用原料,肉、膘相杂,只有宋徽宗宫中,纯用羊脂。”
      再一种酒,老人道:“燕山金澜酒。”
      两名少女已然笑不出来了。
      黄衣少女寒着脸道:“金澜酒何奇之有?”
      老人缓缓道:“金澜酒不奇,奇的是此酒依金代皇室之法,于暑月里在冰窖中制成。”
      燕冰文心知后面虽还有自己安排的几种酒,必也难不住这老人。
      王怜花见她忧心忡忡,笑道:“冰儿坐不住了?”
      燕冰文垂着头,怯怯说道:“妾身无能,损了梁园颜面,请公子责罚。”
      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更添诱人之色。
      王怜花一把搂过她抱在腿上,揉捏着道:“你是在请罚,还是在撒娇?这么副模样,叫我可怎么忍心?”
      燕冰文被他撩弄得骨软筋酥,娇羞欲滴地腻声道:“公子……”
      两人温存之际,同席的花满楼倏地无影无踪。
      满堂粉黛十几双眼睛盯着,竟都没看清他是如何离去的。
      王怜花虽未抬头,却是觉察到了,将眼转向窗外,目光射到那老人身上时蓦地一冷,声音却犹温柔,手在燕冰文下巴上一挑,调笑道:“我若替你出头,去把那酒鬼打发走,你要怎么谢我?”
      燕冰文将头埋进他怀里,声如蚊呐:“不过是个寻衅的狂徒,怎配让公子亲自去打发……”
      忽觉身边一空,人影晃动,王怜花已飞身跃出,飘然掠向楼下大厅。
      花满楼站在大厅中的一个角落里,静定安详,好像本来早就一直在那里一样。厅中人的注意力都被两名少女与老人斗酒的场面吸引,没有人发现他的突如其来。
      王怜花掠下时则并不刻意隐敛,有些冷不丁瞥到他优雅身形的武林中人,不禁脱口惊呼:“好轻功!”他也并不理会。
      径自落在花满楼身边,低声道:“我不过逢场作戏惯了……”
      花满楼好笑道:“我可管不了王大公子逢场作戏,我只盼你今天莫要逢场杀人。”
      王怜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望着那老人,冷哼道:“既然自己找上门来,就是天堂有路他不走。”
      却听那老人正对两位少女道:“老朽生受了梁园许多美酒,便请燕冰文燕姑娘尊移芳驾,也来品一品老朽带来之物。”
      王怜花朗声大笑:“燕姑娘虽擅酿酒,酒量却甚浅,还是我来代她,领教老丈的佳酿。”
      那老人侧头打量着他,竟仍端坐未动,只是微微笑道:“如此,便请公子过来如何?”
      王怜花道了声“好”,笑吟吟走了过去。
      那老人缓缓地道:“请恕老朽失礼,不能站起相迎……”他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缓缓接道:“只因老朽有个最好的理由请公子原谅此点。”说着,将衣衫下摆微微掀起一些。
      他竟已失去双腿。
      空荡荡的裤管,在衣衫掀起时,起了一阵飘动。
      王怜花随意地瞟了一眼,并无丝毫诧异,似乎这景象早在意料之中。他坐到老人对面,淡淡道:“好说。”
      老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几丝狐疑之色,取起自己手边的一只酒壶,在王怜花面前第一只杯中,浅浅斟了半杯,笑道:“公子既知酒,且请尽此一杯。”
      王怜花鼻翼微动:“好香的米酒。”取杯一饮而尽,笑道,“北朝刘白堕所创‘鹤觞’,季夏六月,将酒封于坛中,在烈日下暴晒十天而成。刘白堕是洛阳人,老丈先以此酒相待,想必是猜出了我的来历?”
      老人脸色微变,一字字说道:“果然是怜花公子。”
      虽试探出了结果,但这却着实是他最不希望的结果。
      他又取过一只酒壶,倒了杯大红色的酒。酒色鲜艳,芳香之气更是无与伦比。
      王怜花仍旧一饮而尽,笑意更浓:“妙啊,这是收集了关外黄河之源的滴水酿成,名曰‘昆仑觞’。老丈竟是个爽快人,把自己的来历也告诉了我。”
      老人动容失声:“我的来历……”
      王怜花漫不经心地玩弄着酒杯,悠悠说道:“昔有竹林酒仙刘伶,今有关外酒使韩伶。”
      话音未落,举座哗然。在场武林豪杰们纷纷耸然道:“不想这老儿竟是快活王的酒使!”
      老人满头毛发,突然根根耸起。
      王怜花睨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老丈可是想离席而逃了?莫急,还是把你的酒给我好生斟来,若能合我意,我今日就饶你不死。”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寒如严冰。
      韩伶毕竟老到,须臾已恢复常态,笑道:“小人不知梁园竟是公子宝地,叨扰之处,还请公子海涵。这就再敬一杯赔罪!”
      手在诸多酒壶间移动,迟疑了片刻,选定其中一种,小心翼翼地将酒倒入酒杯,双手奉上。
      王怜花信手接过,尝一口便笑了:“难为你竟收集了大暑天的雷雨,淘米酿出这‘霹雳酒’!易经云;‘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向我求过饶的人不少,求得如你这般又应景又有趣的,倒是绝无仅有。”
      韩伶从他口风中听出转机,讨好道:“不只为求笑言哑哑、不丧匕鬯,更因‘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
      王怜花脸色霍然沉得可怕,冷冷道:“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可惜,知道越多,命就越短。”
      霎时间,周围众人被他的杀机侵染,皆觉有股寒气从心底冒出。
      韩伶本想点破他与快活王的渊源,望他能念香火之情高抬贵手。“受之以震”云云借《易经》典故暗喻他为太子,更可谓恭敬到极点。不想这却是王怜花平生第一忌讳之事,反而弄巧成拙,惹他杀心顿起。
      韩伶发觉大祸临头,临危之际只想保命,咬牙发出一击,众人但见湛蓝色的光芒自桌子下闪过。
      眼尖的人已瞧出,这光芒竟是自韩伶裤腿中发出来的。
      双腿齐膝断去的韩伶,裤腿中竟是两柄利剑。
      两柄淬毒的利剑。
      他双“腿”突然自桌下无声无息地踢出,只要沾着一点,眨眼之间,便要毒发身死。
      王怜花冷笑:“自不量力。”手在桌沿一按,整张桌子夹着疾厉的劲风,飞起撞向韩伶。
      韩伶不敢硬接这力愈千钧的撞击,匆忙变招,险险地自桌子边窜过,“腿中剑”连环踢出。
      他平日行路,俱是以剑为腿,二十多年苦练下来,这两柄淬毒利剑,实已如长在他腿上一般。
      此刻他的剑踢出,寒光闪动,剑气袭人,其灵动处居然远胜天下各门各派的腿法,其犀利处更非任何腿法所能望其项背。
      满楼群豪,俱都耸然失色,脱口惊呼。
      王怜花在剑光中体若飞凫,飘忽若神。韩伶连环七剑,俱都落空。而王怜花的酒杯仍握在手中,方才喝剩下的霹雳酒,在回旋往复间,竟是一滴都没洒出。
      韩伶本就无心恋战,接连狂攻不过为制造机会脱身。趁与王怜花距离拉开之际,猛地转身,箭一般窜了出去。
      王怜花一声轻哼,掌中霹雳酒忽自杯中喷出,凝成一缕酒箭,射向韩伶后心。
      眼看韩伶就要被灌注内力的森利酒箭射穿丧命,出人意料的,那酒箭竟于一瞬间在空中顿了顿。
      王怜花暗叹口气,转目花满楼,果然见他手掌微扬——此间能从王怜花手中救下韩伶的,也就只有他了。他的动作非常不明显,除了王怜花,根本没有其他人发觉。
      韩伶趁着酒箭凝滞之机,已然跃到酒楼大门口,再有一步便可逃出。不料风声骤起,三枚梅花镖自背后袭来。这正是他旧力方竭新力未生的关头,根本避无可避。
      花满楼闻声辨位,手掌随之轻挥,那本来顿住后,就开始自空中洒落的酒滴立刻凝成三道,迅愈闪电飞出,将攻向韩伶的梅花镖尽数射落。
      韩伶只听到身后暗器落地的叮当响声,身形哪敢停下,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花满楼步履从容地走到厅中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面前,微笑道:“阁下好一手梅花镖,莫非来自胜家堡?”
      那少年齿白唇红,也是位俊俏人物,此刻却呆若木鸡,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凌厉暗器竟被无形酒水射落已够离奇,更要命的是,他连在人群中出手的是谁都没看出来。
      直到有人在他肩头重重一拍,大笑着唤道:“胜泫啊胜泫,再不还魂,更待何时?”
      少年如梦初醒,却见王怜花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他讷讷道:“王兄!”又茫然地望向花满楼,疑惑道:“这位是……”
      王怜花笑道:“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花家人卖弄暗器!”
      胜泫惊呼:“花家?”
      胜家堡也是暗器世家,在武林中卓有声誉,但比起花家的盛名,就如荧光之于日月了。
      花满楼一揖,寒暄道:“在下花满楼,不久前在羊城,与‘银花镖”胜滢胜公子有缘识荆。”
      胜泫连忙一揖到地还礼:“原来花公子认识家兄。只因‘蝙蝠岛’之行,家兄与一干武林朋友被快活王手下‘财使’算计,幸亏仁义山庄相救才幸免于难,故而在下今天才会愤然向那‘酒使’出手。在花公子面前献丑,着实惭愧!”
      花满楼莞尔道:“原来如此。”
      胜泫还欲说什么,王怜花却笑道:“好啊,我还以为你是看在多年交情,仗义出手助我,正要好酒好菜酬谢,却原来是私怨之故才愤然出手的!”
      胜泫脸一红,尴尬道:“这……小弟虽因私怨,但……但也确是想助王兄一臂之力……”
      王怜花连连摇头:“说晚了!说晚了!”嘴上这样说,手上却拉住他,引他与自己和花满楼一起,向楼上雅间走去。
      雅间里方才所剩残羹冷炙早都撤去,桌上新架起热气腾腾的火锅,锅中汤面上飘满菊花花瓣,所煮细嫩的鲤鱼鱼片本已鲜美无比,与菊花的清爽芬芳配在一起,更是相得益彰。
      胜泫抱拳道:“王兄盛情款待……”
      王怜花一挥手:“好了,这里没有外人。”
      胜泫一愣,顿时换了副面容,先前的忠厚憨愚之态荡然无存,毕恭毕敬道:“是,公子!”
      这一来,竟连花满楼都不禁怔了怔。
      王怜花最善察言观色,拍手笑道:“原来七哥今天也被这小子呆头呆脑的模样蒙住了!”
      花满楼叹口气:“不只今天,在‘蝙蝠岛’船上,我也没有发觉你还有胜滢那只伏兵。我一直不知,‘胜家堡’与你竟也大有渊源。”
      其实胜滢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模糊,他也仅记得那日巨船靠岸后,被仁义山庄派人护送到客栈中的江湖群豪中有那么一号人物,却未发觉那竟也是蛰伏着的王怜花手下——这于洞悉天下无数隐秘的蝙蝠门主而言,也真属罕有之事。
      王怜花乐不可支道:“我都没曾想这哥俩和光同尘、装痴卖傻的功夫,竟连我一贯明察秋毫的七哥都能糊弄过!哎,胜泫啊,若非你总是立功心切,凡事都忍不住抢着冲上前,恐怕连我都要忘记你是我的人呢。”
      胜泫惶恐地站起,躬身道:“公子教训的是,属下心浮气躁,以后再不敢莽撞了。”
      王怜花含笑道:“我并没有怪你。你一向忠心得很,我若哪日有难,这么多手下里,最先来营救我的,恐怕倒会是你。”
      胜泫想不到自己竟如此被看中,受宠若惊道:“承蒙公子信任,属下粉身碎骨,难报公子万一。”
      王怜花点点头,问道:“你到梁园,可是来等我的?”
      胜泫道:“属下是有要事必须报知公子。丐帮大会在即,但丐帮长老左公龙却于昨晚被人杀害,尸体抛弃在乱坟岗中。幸亏属下近日一直派人盯在丐帮附近,才无意中发现。”
      王怜花正伸向火锅的筷子不由顿了顿,但他刹那间便又若无其事,将鱼片夹起,笑了笑道:“韩伶既然出现,左公龙自然已难再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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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梁园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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