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空爱恋》月之咏叹

4、第四章.划破天空的闪电

　　窗外漆黑的夜空被一道闪电划破，倾盆的大雨便直泻而下,打在窗户上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好象要将这个世界整个的吞入黑暗。
　　羽霏吃力的用左手整理着桌上的书，将它们一本，一本的放入包包中。花花，猪猪和星星（这是羽霏室友的绰号）继续着自习课上的嬉笑，大声的讨论着如何如何去引诱一个男生，打闹着并肩走出了教室，看来她们又该去实施她们的计划了，即使都已经名花有主了。
　　虽然平时在寝室时都井水不犯河水，各对各的男友，但所谓的趣味相投，一旦出现了某帅哥，讨论起了某男生她们便会不约而同的挤成一堆，似乎一下子便成了好朋友。而对恋爱的理解如白开水一样单纯的羽霏便成了她们所鄙弃的对象。
　　雨已经小了很多，没有了刚才的狂暴，只是细细密密的在空中编织着属于他们的天罗地网。走廊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因为没有带伞而各处找自己朋友的，有站在檐下打着电话等待朋友的，也有冲入雨中奔跑着回去的……
　　羽霏左手拎起有着“千百斤”重量的书袋，将伞握于手中，穿过一个个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站在走廊前望着眼前的雨帘，吃力的将伞从左手递到了只有手指还能勉强活动的打着石膏的右手掌心，由于石膏占据了她的整个掌心使她只能依靠身体的帮助才能勉强使伞不至于掉下。她把书袋靠在脚边，左手努力的想把伞打开，可是好几次都因右手不能控制住而掉落在地。星星她们从她身边经过，看到她的窘境竟无动于衷，好象她穿了哈里波特的隐形衣一样与她擦身而过。
　　望着身边的人陆续的离开，羽霏无奈的直起身，向身边即将要打开伞扎入雨帘的娇小女生生硬的挤出一个笑脸：“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把伞撑一下开？”声音里满是惆怅的味道。
　　那个娇小的女生收住刚要跨出去的脚步，回过头，抬眼上下打量着羽霏这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女生，在发现了她胸前挂着的雪白的石膏手臂时才伸手接过羽霏手中的伞，迅速打开后递还到她的手里便匆匆的离开。羽霏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无心看清，她撑着伞摇摇晃晃的走下台阶，雨水无情的在她的伞上砸出“啪啪”的响声，闪电时不时的划破天空。羽霏手上的书袋沉沉的坠在下面，头顶的雨伞也打着晃儿，她只能用一只原本就缺乏平衡感的手来控制这一切的平衡。走不多几步她的左手臂就开始酸痛起来，挂在拇指与食指间的书袋子的提手扎进了肉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使伞晃的更加厉害，她感到了极度的害怕与无助。
　　漆黑的路上布满了水坑，旁边的行人都急速的行走着，羽霏就好象是静静的躺在时光旋涡中的石块，任由一切从身边快速的流逝。突然她的背后被猛的撞击了一下，使她惯性的朝前冲出几步来缓冲受到撞击而险些倒地的身体。可她的书却无法幸免这一次的灾难，从她手中散落了，在水坑中铺成了一个不小的弧面。
　　她机械的蹲下身，本想把伞搁在肩膀上用脖子夹住了来躲避雨水的袭击，这本来是件容易的事，可是现在对她来说却不那么简单，僵硬的右手使肩膀的活动也受到了阻碍，索性她将伞放在旁边，任由雨水侵蚀着自己的身体，使孤独的恐惧更加渗入心底，而今天球场上发生的一切又让她像被夺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的在晚自习坐了两节课。
　　书被打湿了浸在水里，羽霏捡起一本，用手使劲的抹着上面的水，机械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羽霏，今天是你值日，赶紧把地扫干净，我们先去逛街了。”寝室长无情的督促着。
　　“可是——可是我现在手受伤了打扫很困难，能不能跟你们换换，下次我来打扫啊！”她诚恳的请求着寝室长。
　　“不行，谁打扫就谁打扫，我们没时间，还要去逛街呢！等会我男朋友要来了，我们先走了——你赶快打扫啊！”她像平时一样命令着她，丝毫没有把她受伤当一回事。羽霏强忍着心中的不平与委屈，难道她们就真这样的无情，同寝室的姐妹竟可以这样来对待！她们难道没有想过平时寝室被弄的一塌糊涂而她们又急着出去约会的时候是谁帮她们打扫干净了，又是谁……她们怎么可以做的如此无情？她讨厌她们，她告诉自己再不要依赖别人，也不要再去寻求她们的帮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可以让人依赖的，惟独除了自己，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在没有被绝望和愤怒冲昏头脑之前尽量让自己想些开心的事情来逃避她们的无情带给她的打击……

　　“对不起，刚才撞了你——这是你的书，真不好意思，全湿了。”这个声音将羽霏拉回了现实。这个戴着无框眼镜，留着个刺猬头，比起董寒凝眼前的这个男生长的并不是很耀眼，却有着大海般清澈的眼睛。他也淋着雨一边道歉一边把书捡起来装进了羽霏的书袋。
　　“要不我拿回去帮你把它弄干了再还给你好吗？”他注视着羽霏的表情。
　　“不用了！”羽霏回过神来，声音像从冰窖里传出的一样，内心绝望的黑洞让她麻木。
　　“那——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她直起身对他惨然一笑，脸上挂满的看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冰冷而空洞的声音再次刺穿著他的耳朵，如同从黑暗的天空传来的尖利的雷声。
　　他看着她惨淡的笑容，看到她挂在胸前的受伤的右手，左手拎着刚才在水中浸泡过的书，那变的更加沉重的书，打起伞一摇一晃的离他远去，他顿时全身的血液翻腾。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他不能就这样让她独自回去，她冰冷的声音让他更加确信她一定受到了她独自所不能承受的打击。他不能忍心就这样看着她离去，他想要保护她。他冲上前去，夺过她手中的书和雨伞，把伞打在了她的头上，为她遮蔽起风雨。他过大的力道险些又使她摔倒，羽霏惊恐的望着他，望着他滴水的头发，望着他真诚而又认真的面孔，她这次再没有拒绝，也没有说任何话，任由他为她打着伞送她回寝室。
　　羽霏打开门，漆黑一片，如她所料，她们果真还没有回来，或许又是彻夜不归。羽霏把书一本一本的摊开了放在桌子上，突然间她似乎如梦初醒般的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她在书袋里翻找着，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她又慌乱的翻着已经排列着躺在桌子上被打湿了的书，一本一本仔细的寻找着，可是什么也没有，那封被她夹在书中的今天下午紫苍交给她让她转交的信，不见了，一定是在那时她沉浸在痛苦中的时后没注意给丢了。这该怎么向他交代呢，虽然她极不愿意为他做这件事，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几乎被揪的生疼。当时她就想把它丢掉，但真的将它拿起来时却又无法从手中滑脱。因为她希望他开心，希望能看到他开心的笑容，只要他能开心她就无所谓了。

　　天空阴阴的，看起来正孕育着一场狂风暴雨。在受伤之后每天的下午四点钟，拿着照相机准时出现在球场拍摄已成了羽霏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不过今天她的脸上似乎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在看到了他们之后她的心情开始变的明朗。故人依旧，箬竹和寒凝爽朗的笑声，紫苍皎洁的身影，韩狄似有颓废的表情，芙萦温柔的问候，邹楝适时的关怀，濂倏依旧戴着黑色的帽子面无表情……这一切让她觉的安全而有归属感，早上那孤寂的落寞已不再左右着她。她来到了他们中间，只要能跟他们在一起，能看到他，那她是开心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紫苍紧锁的眉头看起来像在犹豫着什么，终于，他挡在了羽霏的面前，让羽霏的相机上出现了一个他的大特写。羽霏仰起头楞楞的看着他，他184cm的身高足以让羽霏“仰望”。微风轻轻的吹起他微卷的头发，他有着类似外国人的卷发，柔软的，细密的，微黄的卷发。这总让人怀疑他是否是中国人与欧洲人的混血儿。他深邃的眸子此刻正不断的闪烁着。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问。语气一如往常的利落，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慑力。
　　“什么？”羽霏诺诺的问。她的第六感显示今天他请求于她的并不是件她愿意做的事，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总让她觉的有一种神秘的让她无法拒绝的力量。今天，即使已察觉到了“危险”但她依然无法拒绝。
　　紫苍从网球包中掏出一个被精致的修饰了，小心封好口的信封递给羽霏：“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们楼的一个女生。”
　　羽霏依然双手拿着相机，没有立刻接下的意思，她已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谁？我认识吗？这是什么，情书？”她顾做轻松地说出了这个她最不愿意去猜想的词语。
　　“不，我不认识，是我朋友的，只知道她是英语603班的，长直发，大大的眼睛，大约160cm的身高，很漂亮。你应该可以找到她的。”
　　这是他对她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竟然只为了让她帮他找一个心仪的女生，她已经明了了这是他撒的一个小谎，因为她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不该看到的情素。这怎能不让她伤心。并且还是一个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女生。
　　她是否该帮他，是否该放弃对他的奢望去成全他，做一回他的红娘，可是即使她想成全他，她是否又能找到呢？羽霏此刻心乱如麻，他为什么要找她，他难道看不出她对他一直都抱着一份期待吗？从第一眼见到他时便有的期待。也许她内敛的性格很好的帮她掩饰了她所有心动的情怀。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今后也不会。
　　“那我怎么找她，仅凭这些信息？你这是考验我吗？”羽霏挤出笑容用调侃的语气对他说，却本能的包含了拒绝意味。没有哪个女生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不会伤心。
　　“我相信你可以找到，这点信息就已经足够了。”他没有深究她话中的隐含意思，他简单的认为她是要他再提供更多的信息，可是他确实已经没有了更多有关那个女生的信息，他也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所以他决定孤注一掷，找羽霏，这个他一直帮她存照片的女生，他想当然的认为她总该对他心存感激的，他认为她不该拒绝，也不会拒绝。
　　羽霏僵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确实没有拒绝，但却不是因为对他的感激。羽霏接过紫苍手中的信，夹在书中，“好，我尽力，真的找不到可不能怪我！”她终究无法敌过他，她看着他重新爽朗的走回球场，而她却五味成杂的跌坐在椅子上，鼻子好酸，酸的有点隐隐作痛。羽霏已经没有心情再拿着相机拍摄他们灿烂的有点刺眼的笑脸，她拿起书包匆匆的离开。她第一次没有向他们告别而逃离网球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只有箬竹似乎能一心多用的在打球，聊天的同时还能注意到她“走啦？”羽霏应了一声勉强说了句“我还有晚自修”之后便消失在球场的门外。
　　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脸上，难道是下雨了？羽霏边向教室走着，边不断回忆着刚才紫苍让她帮忙的情景，他期待的眼神让她心痛。

　　羽霏望着窗外在黑暗中散落的雨滴，泪水终于决堤似的倾泻下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懑，所有的孤单与恐惧，所有让她不快的事情随着她的泪水一起倾泻，落在衣襟，落到地上。她抽泣着，窒息的感觉让她的胸口剧烈的疼痛着，她想象着就这样窒息了死去，在她死后是否会有人为她哭泣，为她伤心？她越想越不确定，越想越觉的被人离弃，她好想这个时候有人能在她身边，让她有一个栖身的港湾，可是眼前却只有空荡荡的寝室和漆黑的夜空。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江圣晤的电话。他经常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她，当然有空的时候也会找她谈谈人生，谈谈社会，谈谈当今大学生……他会向羽霏倾诉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琐事，工作上的不顺心……羽霏也是他的忠实倾听者，而当羽霏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也会不吝惜时间的帮助她，像上次陪她去医院一样。
　　“喂。”羽霏的声音轻的像蚊子的叫声。
　　“喂，羽霏吗？我现在在练习跳舞呢，有什么事情吗？我过会我再挂你电话行吗？”他马上就要去参加比赛了，羽霏很谅解的哽咽着说了声，“好的，知道了。”便挂下了电话。
　　电话铃声立刻又响起，又是安七炫的《北极心愿》，那总带着悲伤的声音，如同《蓝色生死恋》中俊希与恩希的诀别。羽霏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江圣晤焦急的声音：“羽霏，你怎么啦？刚才我好象听到你在哭的声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要怕，你现在在哪儿？”
　　“恩。我在寝室，我一个人，觉的好孤单，好害怕，大家都不要我了——”羽霏抽泣的声音已经变的模糊不清。
　　“不要怕，不要怕！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说完便挂下了电话。
　　羽霏握着手机，呆呆的望着窗外，希望冰凉的风能将她的泪水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