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藏花-赤霁》破颜拳

8、8

　　8.

　　被摸了脸的沈负行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笑盈盈地看着叶凝剑，直到过了好一阵，叶凝剑收回了手，他才说道：“你跟首阳小时候一样，都喜欢用手指绕我的头发。”
　　叶凝剑“啊”了一声，仰躺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着回了句：“首阳一定是觉得你的头发只有他能摸，所以上次才会要揍我的。”他翻了翻身子，抬头看着沈负行：“所以我得趁着现在他睡了，好好摸够本。”
　　“哈哈哈，你还是小孩子吗？”沈负行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在叶凝剑的脑门儿上点了一下。
　　许是被沈负行放松下来的心情感染了，叶凝剑也笑着逗弄了他两句，便又接着喝起了酒。
　　他和沈负行悠然地坐在月牙泉边你一杯我一杯互相敬个没完，没过一会儿一整壶酒就喝了个大半，叶凝剑躺在沙丘上，觉得自从离开藏剑山庄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么放松的时刻。
　　两人天南地北聊了好一阵，叶凝剑就连当年自己在刚离开藏剑山庄的时候，跑去洛道附近，因为多看了红衣教信徒两眼而被追着满山揍的事情都跟沈负行说了。沈负行笑得停不下来，叶凝剑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等到酒壶空了，夜色也更深了。沈负行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道了句：“夜里凉，我们回去休息吧。”
　　叶凝剑应了一声翻身站了起来，把原本垫在自己身下的衣袍盖在了沈负行的背上：“你披着吧，小心着凉。”
　　沈负行扯了扯搭在肩头的衣物，笑着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低着头，并排走着从月牙泉边离开。沙漠上夜间吹起的风寒意很重，可挂在天边的圆月却像是用光亮给寒风镀了银，叶凝剑不自觉地想要去触碰沈负行垂在一边的手，可犹豫了一会儿，又捏着拳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师傅，要不要再加件衣服？”清晨，已经睡醒了的首阳站在床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看着沈负行。“早上还是有点儿冷，往昆仑去的路上会更冷，师傅您还是多穿几件防寒吧。”
　　此时虽说已是清晨，可太阳还没有彻底探出头，龙门荒漠依旧没有脱离夜间的寒意。见沈负行点了点头，首阳便兴冲冲地打开了放在床边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了长衫。
　　沈负行靠坐在床上，正皱着眉头想要压下起床后产生反胃感，叶凝剑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不舒服？”叶凝剑放下水盆，凑到了沈负行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发热，是昨晚上着凉了吗？”
　　“别瞎紧张，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沈负行笑着推开了叶凝剑的手。“倒是你，昨晚上在外屋趴桌子睡的？睡得着吗？”
　　“没事，我习惯了。”叶凝剑嘟囔了一句，又盯住了沈负行：“你确定你没事？”
　　“没事，不用担心。”
　　沈负行说着，就要坐起来。叶凝剑伸出手想要帮着扶起他，首阳却又凑了过来。
　　“啊，混蛋！你又乱摸我师傅！”首阳瞪了叶凝剑一眼，叶凝剑下意识地收了手，向后缩了缩，可首阳却只是把手里的长衫递给了沈负行：“师傅，穿这个吧。”
　　沈负行没有注意到叶凝剑的动作，只是应了一声，在首阳的搀扶下撑起了身子。
　　“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昆仑呢？”沈负行一面穿着衣服，一面问着叶凝剑。
　　叶凝剑把汗巾递给首阳让他去洗脸，转过头来对沈负行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晚就可以在昆仑长乐坊的客栈落脚了。”
　　沈负行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实在是太好了，等到了昆仑，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他说着，抬眼看了看叶凝剑，微微一笑：“到时候就可以付给你剩下的钱，再请你吃顿好吃的了。”
　　“我……”叶凝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首阳却从他背后探出了脑袋，嘟囔了一句“师傅我也要吃好吃的”。
　　叶凝剑只好挠了挠头发，笑了一笑算作回应。
　　结算了费用，叶凝剑收好了赤霁和转魄，跟着沈负行走下了楼。虽说这时候才是清晨，龙门客栈却也因为人来人往而显得有些人声鼎沸了。从驿站里牵出马车，首阳和沈负行正准备上车，叶凝剑便被人拍了拍肩膀。
　　叶凝剑和沈负行回过头，看到一个天策将士装扮的人扛着长枪站在了他们身后，一脸严肃的盯着他们看。
　　“啊，是你……”叶凝剑想起先前正是被这天策将士看出来背着的是赤霁，不由得皱起眉头，担心前往昆仑的路上又会节外生枝。他犹豫了一下，拱手作揖道：“请问这位将军有什么事吗？”
　　天策将士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现在就准备离开龙门荒漠了吗？”
　　沈负行点了点头，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叶凝剑伸出手护在了身后。
　　“不不，你们别紧张。”那天策将士看到叶凝剑的动作，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想请这位藏剑山庄来的大侠帮个忙而已。”
　　叶凝剑眯起了眼睛，盯着天策将士似乎是在判断他话语的可信程度。沈负行拽了拽他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叶凝剑回头看了沈负行一眼，皱了眉，又转过头来看着那天策将士：“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那天策将士松了口气，回答道：“我想拜托你潜入楼兰古城，找到皇甫将军。”
　　“……为何要找我？”叶凝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们难道没有自己的人愿意进去吗？”
　　“楼兰古城被石驼帮和楼兰部盘踞，他们人多势众，让我们一举攻下楼兰古城放在当下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我们已有部署，现在依旧不可打草惊蛇，所以只好拜托毫无牵挂的大侠你来帮我们了。”那天策将士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一大清早便在这儿等你了，无论如何也请大侠帮我们这一次。”
　　“毫无牵挂？”叶凝剑压低声音重复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毫无牵挂？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在这人来人往的龙门客栈里背着这么显眼的赤霁与转魄，叶大侠您难道觉得您抛开一切离开藏剑山庄独行天下的事情，还会有人不知道吗？”天策将士也抱拳冲着叶凝剑作揖，说道：“只是探明皇甫将军在什么地方即可，绝不会耽误几位太大的功夫。”
　　明显不让人拒绝的态度让叶凝剑觉得很不自在。
　　沈负行再一次拽了拽叶凝剑的袖子，小声说道：“反正离昆仑已经不远了，要不然……”
　　叶凝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对着抱着包裹站在一边的首阳道：“小子，你先陪着你师傅在这客栈里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缩在沈负行身后的首阳似乎被吓坏了，点点头，牵住沈负行的手就想要离开。
　　可沈负行却拉住了首阳，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天策将士说道：“能麻烦将军您找人照顾一下我徒儿吗？”
　　“嗯？”“师傅？”叶凝剑和首阳同时瞪大了眼睛。
　　沈负行握着首阳的手，转过头去看着叶凝剑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楼兰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