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造娘》洛浮

26、鞋子

　　“小把式今儿可来得早！”黎青青去工地上的时候，阿灿他们正在吃早饭，三三两两的见着她都很热情的打招呼。黎青青面色如常的答应着，然后坐到锅边对盛饭的汉子说，“给我来一碗吧。”
　　她往常要等黎老爷子走了才来，所以比别人都晚，从来都没在这里吃过饭。
　　“好嘞！”掌勺的汉子先是一愣，见是她倒也没有其它反应，还特意多给她挑了两块面疙瘩。黎青青坐在那里，将着碗里头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顺便连着酸汤都喝完了。

　　“还有十天就能干完了吧？”黎青青看着面前的工地，跟着身边的阿灿说道。
　　这些天她只负责制定计划，具体实行和人员之间的调度都是他做的。
　　“是的，完成了呢。”阿灿看着面前瘦小的身影，有些感动却又感慨的说道，“我真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做出这样的工程。”
　　“这只是开始而已，你以后能做的，远比这个多。”黎青青老气横秋的背着手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张口说道，“接下来的几天，我会住在工地，争取尽快完成工程，你继续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接的活儿吧。”

　　“这么快？”阿灿听了十分惊讶，这可跟黎青青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黎青青之前说好，这个工程做好之后，大家最好修整一下，歇一歇总结经验后继续干活，可怎么现在这么迫不及待。
　　“我这几天想了想，前些日子想当然了。”黎青青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们这些人离开家乡都很久了对不对？过年的话，也想要多带钱回去补贴家里。我之前只顾着自己这里的进度，倒是忘记忽略你们的需求了。”
　　“小把式说什么呢，你肯带着我们盖房子，就已经是天大的帮助了，我们哪里还敢有其它的要求。”阿灿摆了摆手，正想要告诉黎青青不要为了他们而打乱她自己的行事步骤时，只听着黎青青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全然是为你们着想，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家里发生了些事儿，有些缺钱，所以我想多做些活儿。”

　　“这好办。”一听黎青青也有继续盖房子的需求，阿灿一下子就开心了，当下就答应道，“要找工程容易，之前咱们盖这房子时就有人来问，我都记下他们在哪几个村儿了，今天我就去转头问问。”
　　“好的。”黎青青听着阿灿回答的如此轻松，也忍不住松了口气，特意补充道，“离着我们村子远些也无妨，我可以跟你们同吃同住的。”

　　阿灿他们为了省时间，盖房子时都搭了棚窝，直接就在工地外头住着，这样一来省去来回路上浪费时间，二来也可以顺便帮忙看材料，所以整个队伍就只有黎青青一个人需要两头跑。
　　“那敢情好啊，可你家里人同意？这一住可就几个月呢。”在阿灿眼中，黎青青就是个早熟的聪明小孩儿，可以帮着家里长辈传传话，在外面指挥工程，但她毕竟还是小孩儿，哪家肯放心这样大的小孩儿几个月不回家？

　　“我只是住住，又不是不回家了，家里头哪儿能不放心了。”黎青青意识到自己话里头的漏洞，赶紧笑着将漏洞补全了，“我还要回去问我爷爷技术上的问题呢。”
　　“哦，既然你跟家里人说定了，那就行。”阿灿见着黎青青的样子，也想不到这么小的小孩儿会讲这样大的谎话，所以也就没有特意去求证，而是在着他们搭盖的棚窝里，给黎青青找了个角落让她睡觉。

　　当天夜里，黎青青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躺在一堆抠脚大汉中间听着磨牙声入眠时，在心里头万分庆幸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不用考虑男女有别什么的，真是省了不少麻烦。
　　幸好她只要忍过这段时间就好，等多接几个工程，她攒够了钱就可以去城里头租间房子，到时候就不用再受这种噪音污染了。

　　**

　　阿灿的工作能力很强，不过是才几天，他就又找到了两处活，黎青青研究了下之后，选择了离着自家住的村庄较远的一处，又开始了前期调研。
　　这一次，只有一个人。

　　那个村子很远，她要走大半天路才到。路长了费鞋，当有天她走到一半草鞋忽然磨烂了时，她拿着草鞋坐在路边，忍不住就想起了赵小胖。
　　这草鞋是赵小胖从家里头偷来给她的，他小时候穿过，后来脚大了穿不了，便被他娘刷干净晾干，收在了柜子底。
　　那些天她爷爷给她买了不实用的绣花鞋，她跟赵小胖抱怨时，赵小胖就问她想要什么样的鞋子。她看了一眼赵小胖脚上的草鞋，说了一句“跟你的一样就够了”，然后第二天他就从家里偷了那双鞋来给她。

　　“我以前穿过的，我娘说是龙须草编的，可贵啦，要二十文钱一双呢。”赵小胖一边笨拙的用一根大头针帮她缝着断了一边的脚带，一边骄傲的说道。
　　黎青青的脚瘦小，赵小胖的鞋带子有些过长，穿着总是松松垮垮，于是他建议黎青青像是她娘那样把鞋带截断重新缝缝。可是黎青青在缝东西这种事情上是手残三级，于是最后还是赵小胖再去他娘那里偷了针线，一边戳手一边絮叨的帮她缝上。

　　“果然又是这里烂掉了。”黎青青看着被赵小胖缝开的那边儿又裂开了，忍不住苦笑了下，顺手从旁边拔了几根草想要穿上，但最终却发现自己果然做不了这种事。
　　“算了，回去重新买一双吧。”黎青青怎么都没办法把草鞋补好，只能决定丢掉这个，重新去买一双。乡下要买布鞋难，但草鞋却几乎是家家户户都会打，她甚至还可以给多点钱，让村中的大婶按她的要求帮她打一双合脚的。
　　她丢下鞋子往前走着，走了几步，想想还是折返回去，捡起那双已经烂掉的草鞋，揣在怀里头带走了。

　　其实那天她骗了赵小胖，不是被关在那里他以后就见不到他了，而是他帮她逃出来之后，会再也见不到她。
　　他帮着她从屋子里逃出来之后，她骗他自己肚子饿，让他为自己找点东西吃，将他支开，然后自己打包了行李，趁他不在的时候匆匆逃跑了。
　　小孩子天真，他又是个藏不住话的，如果一旦让他知道自己在哪里，爷爷肯定会很快顺藤摸瓜的找来，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黎青青只能不告而别。

　　反正他只是个小孩子，会长大，会有其他伙伴，会渐渐忘了一直捣蛋的幼年玩伴……

　　所以，她这里能留下的纪念品，也就是一双烂鞋子了。

　　抱歉，最近临近过年，要准备一堆东西，又要加班TAT……更新实在是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