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蒙夕

2、初见

　　宴会在一家四星级的酒店举办，宴会厅早就人满为患，巨大的水晶吊灯垂直的挂在舞池中间，配合着人造光闪闪发亮，一位身穿黑礼服的女子在吊灯下演奏着悦耳的小提琴曲。穿着端庄的绅士，淑女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沈姐挽着我的手，走向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沈总你迟到了，我们早到了，来先喝一杯表示表示。”
　　一个挺着将军肚的男人，把一杯酒递给沈姐，她一饮而尽表示赔不是，其实现在才七点四十五，宴会也没正式开始，那男人无非就是想取乐大伙罢了，只不过沈姐倒霉自己撞上了。

　　“李总，这个的盘前景很好啊。我这边打算多做些广告，经费又不够，你看帮忙商量着在给我们拨点呗。”沈姐把酒杯口朝下，以表示喝完了，单刀直入的对刚刚那大肚男说道。

　　“这个好说，今晚你把这这些搞定，经费的事都不算事。”
　　大肚男从旁边的桌上拎起两瓶葡萄酒，还没开封的，递到沈姐面前。

　　“哈哈，好！对了，这是我的助理小张，小张这是李总。”

　　“李总，你好。”

　　沈姐把我推向前，把我介绍出去，我带着礼节性的微笑，伸出手打算于他握手。谁知他看都没正眼看我，只是高傲的“嗯”了一下，便伸手拉住沈姐的手往舞池走去。

　　我有点尴尬的站在原地，沈姐临走时让我自己发挥。也就是说让我自己贴着脸去拍上层的马屁。我有点社交障碍，也就是内向，要我独自主动的搭讪，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办到的一件事了。

　　闲来无事，我装模作样的拿着一个高脚杯，到处晃悠。这次人来的不少，多数是公司上层的高管，一年都见不上几面的，也有些业主代表，都是这座城里响当当的人物。这种宴会我不是第一次参加，却始终融入不到其中，虽然大家都面带微笑的交谈着，而实际上已经恨不得当场把对方的皮肉都撕扯下来，看看多少能为己所用。
　　时不时也会有漂亮的姑娘主动上来搭讪，闲聊几句知道我只是个助理之后又找了个理由离我而去。
　　我找了个不起眼的沙发，也顾不上身上熨的笔直的西装，一屁股坐了下去，皮鞋把我的小脚丫子挤得生疼，这么自虐的鞋子有些人居然天天穿，为了那点风度这挤脚的代价在我看来是很不值得的，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吗。”

　　一位穿着得体的男士站在我的面前，指了指我旁边的座位。
　　他的个子很高，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搭配着黑色的领带，炯炯有神的眼睛黑的发亮。

　　“当然。”

　　我挪了挪位置，好让旁边的位置变得更大一些。

　　“这场宴会很无聊，不是吗？”

　　“您是对我说的吗？”他坐在我旁边，没有看向我，不能确定是在与我说话。

　　“当然，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表现出这样无聊的表情。”

　　“噢？呵呵…不好意思失态了。”我从脑海里找到那个习惯性的微笑挂在脸上，把酒杯抬起来打算与他碰杯。

　　而他很有礼貌的与我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放在嘴边慢慢的喝了一口。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闪亮的高脚杯，透露出看透一切眼神打量着我，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你是这公司的员工吗？”

　　“是的，我只是一个小助理。”这问题今晚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可能是虚荣心作祟，之前几人我只表示了自己是公司的人并没有先说自己的职位，现在知道了反正说了之后他们都会离开，不如直接先说出来，还能让自己少尴尬一些。

　　“身为小助理的你也能出现在这场合，想必也有过人之处吧。”
　　这话如果换在我办公室里其他任何人嘴里说出来肯定酸的要命，而从他的嘴里却没有让我感到任何不适。

　　“过人之处到没有，我只是个跟班司机。”

　　“司机喝了酒，等会怎么开车呢？”

　　“可以找代驾啊。”

　　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很可笑，而他也不遮拦的笑了，薄薄的嘴唇的笑起来很好看。

　　之后我们进了一段愉快的谈话，我得知他的名字叫麦磊，有一家酒业公司，是我们的业主，今晚来这也是我们的股东亲自去邀请的，面子不能不给只能硬着头皮来凑个人头。我们俩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把自己现在的生活状况，到工作上各种不顺利的抱怨全都吐露出来。

　　我又吃了些点心，虽然酒很难喝，但这儿的点心却异常美味，从那精致的盘子就能看得出来。而他却似乎只对酒感兴趣，茶几上的一瓶酒已经见底了。

　　“麦先生，能陪我跳支舞吗？”
　　一位娇小的女孩害羞的对我旁边的男人说道。
　　“抱歉，我有点醉了，现在大概站都站不稳。”他做出扶额的动作，略带歉意的对女孩说。

　　“那，那没关系，我去问问找找其他人。”
　　那女孩马上的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去问其他人了。

　　就他现在那有神的双眼，怎么样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已经醉到站都站不稳的程度了。

　　我们就这么坐在这双人沙发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有些困意，而他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随着音乐摇晃着二郎腿。

　　这期间还有几位穿着得体的男士女士过来搭讪，包括那位听见我只是个助理就马上离开的女士。她来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瞪了一眼想让我把座位让出来，而我故意装作没看见她一般闭目养神。这位麦先生面对这些溜须拍马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敷衍的应答着，最后每个人都自讨没趣的离去。
　　这宴会确实很无聊，我根本没见过上层领导几次，更别提记住他们那肥大的脸了，该找谁去套近乎呢，而像我这样的小角色也不会有人留意。从宴会开始我一直坐在这沙发上品尝着各种点心，而这位麦先生也一直坐在我旁边，时不时想到一个有趣的段子就会说出来与我分享。他似乎也很厌倦这种宴会，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他不说话的时候非常安静，让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我左手撑着头，靠在扶手上时不时的闭上眼休息下，而他就在我面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我观察着他的脸，也就比我大了几岁样子，却有着我在大几岁也不可能有的成熟。他的手指很白也很长，捏着高脚杯很好看，他的睫毛浓密而纤长，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不断的接收着酒杯里的酒。

　　时间已经将近凌晨，好像是我们售楼处的销售经理拿着麦克风张罗着我们过去。
　　“最后有请我们的业主代表‘麦磊先生’来为我们说两句。”

　　“该我了。”男人终于把酒杯放下，朝我微笑了一下。

　　我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随着销售经理的话集中到我们这不起眼的角落里，哦不，是集中在麦先生身上。

　　他步伐稳健的走到舞池中间，一点也看不出他独自一人喝了3瓶酒。

　　他说了些客套的漂亮话，夸了一下我们的别墅，感谢了一些我不认识的人，这宴会就算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我开的车，我只喝了2杯酒，最多3杯，怀着太晚没有交警的侥幸心里开着车，沈姐起码喝了一瓶，躺在后排迷迷糊糊的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刚刚离场那大肚男似乎并不想让她走，而沈姐靠着酒劲耍着无赖，自顾自的走到车旁，我不好去劝，离他们远远的溜出的酒店，等我到车旁，她已经在这单调的纯白奥迪车上作了一幅让人厌恶的画。

　　等到沈姐家已经快两点了，她家的灯还亮着，可能是听见车的引擎声，那位工程师先生早已把车库的门给打开，双手抱肩站在一旁。

　　我把车停好，满脸歉意的对他说到：“抱歉，我没拦住。”
　　而他只是表示理解的对我点点头，然后心疼的看着沈姐，抱着她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