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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四(3) ...

  •   辛苦了几个小时,终于在黄昏时分搭好了晚上露营的帐篷、烧烤的炉子还有最最重要的天文望远镜。大家都累的快要瘫了,靠坐在山顶,微微有风吹来。山顶凭它优越的地理条件,成为观看日出或者欣赏黄昏日落的好地方。
      大家都很沉默,静静的看着西天的落日,微微喘息。
      时间仿佛停驻了,静穆与辉煌的落日燃烧着片片云霞,温馨的橙,朦胧的黄以及热烈的红,将一切都镀成无与伦比的浪漫色彩。
      我突然想起史铁生形容生命轮回的那句话:
      “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散布烈烈朝辉之时。
      “有一天,我也将沉静的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那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当然,这不是我。
      “可是,这不是我吗?”
      史铁生用这样沉静悲伤中充满希望的逻辑和哲学看待夕阳,又由夕阳映射人生,激励着自己。
      “在想什么?”有人问我。
      “我在想,我希望是太阳,生生不息,在另一个世界升起时,能将光芒撒到最爱的人身上。
      ”回头便看见,夕阳余晖里,白珩白净的脸上也映着温暖的黄色光芒,闪闪发光,睫毛像把小刷子浓密纤长,在眼睛下方投出一块阴影,整个人如同谪仙,完美的不真实。
      “那你最爱的人便要是月亮了。”他笑得深不可测。
      月亮。是月亮,我爱的便真是他。
      我陷入了忧思之中,愣怔了好久,回过神的时候,白珩的目光还锁在我脸上,漆黑的眼眸在渐渐暗下的光线里深似暗渊。
      “我又不可能是太阳。”我微微一笑,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晚上,大家围坐一团吃吃喝喝,天上地下海谝,等着凌晨的流星雨。社长提议玩一个叫“猜数”的游戏。规则大概是这样的:主持人在手机里输入一个数字,然后告诉玩家数字的范围,玩家依次说一个数字,主持人会根据玩家的给出数字,重新设置数字的区间,最后说中设定数字的人就算输,作为惩罚,输的人要表演一个节目为大家助兴。
      第一轮,社长当主持,他设置了一个很奇葩的数字:250,范围是1到300。被他身边的首号玩家葛菲菲一口报出,于是她便很百七加八十的唱了首《青藏高原》,高音破的直比潘长江的破锣嗓子。
      第二轮,换葛菲菲主持,她明显要报复,设置了一个很符合社长思维的数字199,奈何这年头猥琐屌丝实在太多,轮到瘦猴师兄时,被一猜即中。他跳了个非常猥琐的草裙舞。
      第三轮,瘦猴师兄设置的数字是121,我输了,我讲了个很冷的笑话,不过师兄们都很给面子,勉强笑了一笑。
      该我主持的时候,何天在旁边喏喏的说:“琥珀,我们心有灵犀,我一定一次就猜中。”这小子就是会搞这些有的没的,美其名曰“浪漫”的小情趣,惹得师兄们一阵唏嘘,其中以社长笑的最欢快,直说要是猜不中就喝一瓶白酒。
      这小子不能激,立即跳起来指着社长不服输的说:“好!我要是猜中了,你就趴在胖子身上做俯卧撑!”
      我说:“笨蛋,他们欺负你,不管你中没中都要惩罚。”
      “你别管,咱们肯定有默契!”他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
      我叹一口气,余光好似看见火堆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白珩笑得颇为意味深长。
      我设定的数字是77,满以为何天能猜对,可是两轮下来,他还没点边儿。轮到白珩,隔着火堆,他冲我粲然一笑,“77。”他说。
      “恭喜你白珩,是了!”
      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这头何天就惨了,被社长他们压着灌了整一瓶白酒。一边独酌的时候,他还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我,埋怨我设置的数字太难。可是苍天可鉴,我设置的是我最喜欢的数字,我还以为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压力呢。
      折腾完何天,他已经醉的差不多了,他们又回过头来折腾白珩,毕竟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整到这个温文儒雅的年轻老师。
      “你们想让我表演什么呢?”白珩双手抱环,嘴角带着笑容闲闲地说。
      “是呀,让他表演什么呢?”社长他们爪耳挠腮的想着。机会难得,又不能太过分,不然以后没得玩儿了。
      葛菲菲双手做祈祷状,语气可爱的说:“你们不知道,白老师的课讲得可好了。要不就让他讲一个故事吧。”
      社长他们垂头丧气的答应了,葛菲菲显然放水。
      白珩看看我,开始了他的故事。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前有个女孩,十分的孤独,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有一天晚上,她坐在阳台上,注视着月亮,孤独寂寞又委屈,喃喃地说:“如果你能陪我就好了。”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月神从天上降落了下来。女孩不可置信,但是很快接受了,因为她早在很久之前就爱上了高高在上的月亮。于是他们相爱了。
      可是当女孩兴奋地告诉其他人时,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包括最爱她的父母,他们认为她精神有问题,将她送到了精神病院。至亲骨肉的怀疑让女孩很伤心,她好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份坚定的信任。
      可是这时候,月神也正在经历着一场劫难,不能分身保护她。在疗养院里,女孩每天都以泪洗面,挣扎着不要吃药打针。后来,女孩甚至拒绝吃饭。”
      他越说越慢,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葛菲菲急切的问:“然后呢?然后呢?”
      他看着我,神情严肃,眼睛像是一片沼泽,想要将我吸进去。他说:“三个月后,女孩终于承受不住饥饿和思念的煎熬,死了。
      她死的那天,月神终于战胜了劫难回来找她,可是见到的只是她冰冷的尸体。”
      他结束了故事,开始还嬉笑着要将他的首秀拍下来发到微博上长粉的一众师兄全都沉默了,气氛凝重诡异的刚刚好。
      葛菲菲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感叹道:“呜呜,实在是太感人了,呜呜。”
      社长先打破沉默,一脸遗憾地说:“嗯?完了?我还以为是个很恐怖鬼故事呢!”
      胖子师兄看一眼沉默不语的白珩,使劲的对着社长使眼色,打圆场道:“不过挺恐怖的,挺恐怖的。”
      胖子师兄的眼睛都快抽抽了,社长才理解他的意思,也紧着说:“是挺恐怖的,嘿嘿嘿,挺恐怖的。”
      白珩没有理他们,眼神奇怪地看着我说:“你觉得呢?小珀。”
      “这故事挺感人的,哪本《青年文摘》上登的?还有,你讲故事讲的挺好的。”我勉强地笑着说,浑身却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沉默地看着我,神情不悦。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躲闪着转过头去看醉醺醺的何天。
      山顶的夜晚凉风习习。
      许久,我站起来,“我有点头疼,先去休息一下。”
      醉在一边发呆的何天突然一个机灵,拉住我的手,迷迷糊糊地吐出一句:“我跟你一起去。”
      我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走进帐篷,我真的有点头疼,葛菲菲要陪我一起我也没答应。
      躺在帐篷里,我很疑惑,有一种感觉:从上一次去他家到这次,他早就算好了,他就是想要讲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跟我的经历如此相近的故事。他是谁?这个突然到来的男老师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我又梦见了那个人。这一次,他有着一张和白珩一摸一样的脸,他叫我:“小珀,小珀。”
      我从梦中惊醒,已经满头大汗,广州的夏天实在是太热太长了。帐篷外面有人叫我,好像是葛菲菲撕心裂肺的声音:“方琥珀……琥珀……小珀……小珀……”
      我拉开帐篷拉链,映目便是一颗流星划过。
      狮子座流星雨,勇气与挑战。
      葛菲菲趴在望远镜上兴奋地唤我:“快来快来琥珀,太漂亮了。”
      我走过去,透过望远镜的目镜,我仿佛置身于灿烂星空之中。一颗颗知名不知名的星宿闪烁,明亮的缀在深蓝色的幕布上,流星划过,似一条条银线织过绣着珠宝的精致蓝绸。我从未见过这样美的景象——如果能忽略社长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嚎叫以外。
      有人转动望远镜的方位,每到一个角度,他都用充满磁性的嗓音解说:“仙女座,整个星座包括一个明亮的星团,一个主星系,一个醒目的双星,一个行星状星云;仙后座,有两个梅西耶天体;仙王座,最古老的星座之一……”
      最后,我看到了一个月白色的球体,其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阴影,莹白不可碰触。
      “月亮。”他说。
      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眸子温润如水。
      今天他很奇怪,似乎看透了我所有的秘密。我有些心慌,转过头对社长说:“我看得差不多了,社长你要看吗?白珩还带讲解的。”
      葛菲菲立即说:“我要看,我要看。”
      我将望远镜让给她,没有再去看白珩,我开始有点怕他。
      寂静的苍穹,烂漫的星雨下,何天凑在我身旁,一身酒气,但是神智清醒:“琥珀。”他叫我。
      他凑的太近,我一回头,嘴唇擦过他冰冰凉凉的脸颊。他似得了鼓励,双手环抱着我,向我凑过来,眼神迷离似天上星。我被他身上的酒精弄得有点晕,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他便贴了嘴唇上来。旁边师兄们在欢呼起哄。
      忽然,就在他的嘴巴要印到我的嘴巴上时,天上一阵闷雷,吓的我们都哆嗦了一下。一滴雨落下来,滴在我的鼻子上,冰冰凉凉的。我抹抹鼻子上的水珠,抬头忘天,乌云渐渐地遮住的满天繁星,遮住了明月光辉。倏尔,大雨磅礴而至,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社长他们边收拾东西,边不停地抱怨,我却有一种终于解放了的感觉,打趣说:“住在广州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永远不要相信天气预报。”
      我们拿了紧重要的东西匆匆下山去。慌乱之中,有一双好看的手搭在我的手上,将我拉向一旁,我一时没有注意便被扯了过去。
      白珩一只手握着我撑伞的右手,一只手扶着我的腰,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我有些局促。上次去过他家之后,我们俩的关系一直比较奇怪。我怕又说错了什么,于是缄口不言。
      他终于开口说话时,我们已经远远地落在了队伍后面。
      “和他在一起,你开心吗?”他的声音沙哑。
      “挺开心的吧,”我微笑,“我没什么追求,只是觉得有个人在身边的感觉很好。”我没有告诉他,没有了结璘,我的生命早已空了一块,任凭是谁也都再也填补不回来。
      又是良久的沉默,突然他灿然一笑,“那我以后也陪在你身边好吗?”
      我很惊讶,不知他会这样说,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很像他的故人吧。我微笑,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我习惯这样笑。
      他看着我的笑容说:“小珀,你知道吗,你这样笑,实在是,太让人心碎了。”
      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呆呆的收了笑容。又想起来他讲的故事,我皱皱眉。
      他眼眸一闪,似是知道了我的心事,声音爽朗,打消了我所有的疑虑:“刚刚讲得那个故事是我在《故事会》上看的,没真的想到吓到你了。看来我气氛营造的还不错。”
      是呀,正常人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一个故事呢?我拍拍自己的脑袋,是我想多了。
      他紧紧地抱了抱我,然后说:“走吧,他们等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我又笑了笑。
      到达停车场的时候,社长他们好整以暇的站在屋檐下,好似已经到了很久。看见我们过来,何天立即跑过来,拥抱住我:“琥珀,刚刚找不到你,我都要急死了。”
      “刚才琥珀滑倒了,我们耽搁了一下。”白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掩饰着。
      “什么?你滑倒了!”他将我转一个圈,上下前后打量,“摔哪儿了?”
      我指着脚上的泥巴说:“哦,就是脚扭了一下,已经没事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白珩的事情,这是他的隐私,而我只是长得大众了点儿。
      “怎么就扭到了呢?疼不疼?”他懊恼的说,一边蹲下身去帮我检查。
      “没事,不疼了。”
      “真是的,下什么雨嘛!好好地心情都被破坏了。”社长气得捶胸顿足。
      “我看这场雨下不了多久,我们就现在旁边的酒店休息一晚,天亮了再上去收拾帐篷。”白珩淡淡的说。
      “嗯,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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