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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时间一点点慢慢慢慢地走。
      夜色终于一点点欺上来。
      我同老李面对面坐在帐中。
      没人开口。
      夜色如水。
      近了。
      我好象能听见沙漏“苏苏”的声音。
      我紧张得连口水都没有了,只想喝水,却又不敢乱动,怕错过些什么。
      老李也在看沙漏,他的眼神,象一头受伤的困兽。

      突然,一声惊叫“失火了”!
      然后伴着一声惨叫!
      就象一簇烟花迸射出来一般,这一声惊叫之后,撕杀声扑天盖地地散开来。
      老李说:“我应该——”
      我说:“即使你冒死出声,也救不了他们,没人知道今晚会遇偷袭,你没机会。”
      老李说:“我的兄弟们——!”
      我说:“我很抱歉,可是,你们踩了我们的土地。”那也是我的兄弟们,但他们也是侵略者。
      外面停来砍杀声,惨叫声。
      老李的脸上忽然流下一行泪,这个人,我以前真不知道他会为别人而哭。
      五年来,跟我一起在沙场上拼命的兄弟们,那些救过我被我救过的人们,那些同我一起喝醉酒在星光下唱歌的人们。
      我们为什么互相撕杀?
      为了国家?
      国家是什么?
      为了人民?
      谁又是人民?我们自己不就是人民吗?我们是不愿意互相杀戳的!
      为了几匹大宛马吗?
      我忽然很焦燥,倒底是为了什么呢?我要同我们的兄弟们撕杀?
      我同老李说:“让你的手下投降吧。”
      老李倔强地:“我们不一定会输。”
      我问:“拼个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处?”
      老李说:“圣朝天子对汗血宝马志在必得,我没有退路。”
      我沉默一会儿,苦笑:“那就只有等战争结束了。”
      到处是火光,烧杀声越来越近。
      一个满身烟黑的人闯进帐中:“将军,将军,大宛人偷袭了我们!”
      他看都不看站在帐门口的我,他听到耳后风声回头看见我时,剑已经鲠在他的咽喉,是田达。
      老李冷冷地:“好功夫,我果然是小看了你!你何不把他的头砍下来,真把他一刀两断!”
      夫复何言。
      我笑:“你喜欢我跳到你身后尖叫‘老鼠,好可怕啊’?”
      或者缩在帐角哭泣,等着白马王子来救?
      慕容长英倒是象个白马王子,不过他骑着一匹枣红马,这也罢了,他还要我救他呢。
      老李说:“从军之始就隐瞒武功,你的心机可谓深不可测。”
      我苦笑:“没有,老李,我只是不喜欢杀人。”
      举着刀,冲锋在前,象切大头菜一样将人头“咔嚓咔嚓”砍下来,那不是我的爱好。
      溅在手上的血让我厌恶。
      我拾起老李的剑,抬手挥过去,我看见老李惊恐的目光,不,我只是砍断他身上的绳索。
      我把剑给他:“跟着我,你受了伤,会被乱军杀死。”
      我们穿着汉人的军服,挥剑砍来的倒不汉人,多半是我的同胞,我一身血迹才同老李冲出重围。
      我刚想说青山绿水什么的,就听见耳后风声,我侧身,回刀后挥,一声惊叫,老李落马。我的武功实在比老李强很多,真亏了我父亲那些年扑作教刑。
      我苦笑问:“怎么,你不是说爱我吗?你现在砍死我?”
      老李刚要开口,一阵马蹄声,慕容长英已带人将我们围住,慕容长英拍马上前,大喝:“抓住他,他是李广利。”
      我一肚子火:“用不着你说,我还不知道他是李广利?你搞搞清楚,抓住李广利的是我,不是你!”
      慕容长英脸涨得通红,气得半天才道:“我不来,说不定你就认错人了。”
      我笑:“哈,可不是,全是你的功劳。”
      我知道慕容长英的意思是,我想放李广利逃跑,哼!
      慕容长英怒道:“刁恶!”

      毋成那老头,跑到我帐中对我说:“能解郁城之围,全是你的功劳,你会成为大宛开国以来独一无二的女将军。”
      我笑笑:“将不将军无所谓,我只想比慕容长英高半级,让他每次见到我都跪下半条腿说‘是将军是将军’。”我憧憬美好未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慕容长英在那老头身后嘴巴动了动,不知是神经短路还是要咬人。
      毋成大约是不太见识我这样的人,眼睛瞪得老大,又回头去看慕容长英,慕容长英忙露出一脸胸怀坦荡来。毋成笑笑:“好说好说。”

      等老毋成走了,慕容长英在一边冷冷地说:“又笑出来了,昨天,不是知是谁抱着个汉人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才过了一天就又笑出来了,真是没记性。”
      我将一个荷包扔给慕容长英:“太有记性,脸上会长纹,人就是这样一下子沧桑的,送你了,田达的荷包。”
      我哭过了,不想再拿他的荷包做纪念了,所谓坚强,就是将曾经伤过你的人和事忘掉。
      慕容长英拿起那个荷包:“这是什么东西?”
      我淡笑:“哪个女人做给他的吧?好象是装碎银子什么的。”
      慕容长英沉默一会儿:“菲儿,你回来后,笑容一直有点惨淡。”
      我问:“是啊,那些人信我,当我是兄弟。都死在我手里了。”
      慕容沉默。
      他走出去时,站住同我说:“那个田达,我代你将葬在山坡下。”
      我说:“谢了。”葬了一个葬不了十个。大家一起好好活着不是更好吗?我恨这场战争。

      我去看老李:“还好吗?”
      老李笑:“好,有吃有喝万事不愁。”
      我说:“我会救你出去的。”
      老李道:“你想做什么总是有办法的,不过你要是放我,我可能还会再来的。”
      我苦笑:“不如,你留在我们这儿吧。”
      老李说:“除非你嫁我。”
      我说:“说不定你家里有八个老婆。”
      老李道:“那有什么关系?谁又敢欺负你,只让你更威风罢了。”
      我笑一声:“那就是真有八个老婆了?谁高兴去欺负不相干的人。”
      老李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嫌我粗,说我是市井混混。”
      我怪叫:“老李!你有完没完?”
      老李说:“伤自尊了。”

      我说:“李将军说,汉武是不会罢手的。”
      慕容长英也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他心中焦燥,嘴里却说:“你真是做汉人做出瘾来,什么李将军李将军的。”
      我笑:“那叫他什么呢?要不,广利说?”
      慕容长英本来正在喝水,一下子,几乎没呛死他,喷得满桌子都是水,又不住地咳。
      我笑道:“广利这个人呢,又厚道又胆小又懒又笨,再换一个将军,象卫青象霍去病象李广,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慕容长英一时说不出话来,一边擦嘴,一边用手指着我。他身后姓张的副将笑得脸都抽了。慕容长英板着脸回头去看那副将,直吓得那人倒退三步。
      我说:“吓什么人!老张,等我当了将军,你过来跟着我,我保证不拿白眼看你。”
      那张某当即跪下:“谢将军提拔。”
      我差点没笑歪嘴,别说,当将军的感觉真好。
      慕容长英将杯子重重一放:“你是一定要放那姓李的了?”
      我说:“是呀,我答应广利了。”
      慕容长英差点连桌子也掀了。

      不过慕容长英还有点好处,我是他妹妹,他再给我脸色看,我要的东西他总会给我办到。办不到有他的好果子吃!
      毋成放老李走,而且很赞成我的观点:“要是刘彻一定要再次发兵大宛,我当然希望对手是李广利,而不是卫青、霍去病、李广。”
      毋成又说:“就算是输,也是输给李广利好一点。”老李好说话。

      我送老李:“滚远点,别再回来了。”
      老李笑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慕容长英背着手在郁城城墙上迎风而立。
      我缩在墙角里避风:“老大,看够了吗?这是你的城,你脚下的土地,够了吗? ”
      慕容长英问:“如果李广利再来,我们怎么办呢?”
      我说:“那还不容易。”
      慕容长英想不到我说容易,立刻转过头,支起耳朵:“嗯?”
      我说:“把马给他不就结了。”
      慕容长英说:“放屁。”
      我对苍蝇显然有恶影响,他以前从不口吐脏字。

      皇帝老儿的圣旨下来了,毋成说:“特封慕容菲为大将军,慕容越左将军,慕容长英右将军。”
      我大乐,一时回头四顾,只见我父兄相顾失色,我冲他们挤挤眼睛。
      然后又听毋成老头说:“皇上要犒赏三军,特命大将军与右将军进京,请慕容老将军仍小心守城。”
      大家谢主龙恩,我先点名:“右将军。”
      慕容长英脸色铁青:“是,大将军。”
      我大笑,结果我爹跑过来问:“是不是要我们一起给大将军叩头啊?”
      这个玩笑可大了,我咧着嘴:“不是,爹,我这就辞职,回家同妈妈学缝衣服去。”
      毋成道:“大家不要开玩笑了,慕容菲,你这次进京,记得凡事当心。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说。”
      我又笑起来:“不该说的话,我当然不会说,我说的当然都是我以为该说的话。”见鬼,他怎么不说慕容长英?
      毋成倒不生气,要是我爹听见了,又该让我滚远点了。
      毋成想了想:“不要提我们放走李广利的事,不要提你大哥曾被汉人俘虏,不要提你曾为汉将收尸。”
      我噎住了一会儿,只好打断他:“不如我不提这次打仗的事好了。”
      毋成半抬着头,想了一会儿,叹口气:“是福是祸,躲是躲不过的。”
      我不喜欢毋老头,他这人好不奸诈。若非他逼我去汉营,我也不会亲手杀死田达。

      令人想不到的是,皇帝接见可不是好玩的事,光是走路的规矩就一大堆,我听得打瞌睡,慕容长英问我:“武将站哪边?”
      我想了半天:“到时你站哪边我站哪边。”
      慕容长英骂:“白痴,我站在你身后,你怎么能看见我站哪边?”
      对了,慕容长英这回比我官小,再也没有我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了,这回他都跟在我身后,糟了,这可怎么办?我一下精神了:“大哥!”
      慕容长英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天哪,我尖叫起来:“这可怎么办?我刚才根本没听,我以为可以跟着你呢!”
      慕容长英骂:“白痴!连自己干什么的都忘了。”
      我团团转:“怎么办?别说我不知道站哪边,就算知道我也分不清左右啊!”
      你要是告诉我向左走,我的大脑工作程序是这样的:左,左是哪边?左,左撇子,左边是不会写字的手那边,我的哪只手不会写字呢?这边不会写,那么,左是这边。通常整个程序运行完也就五秒钟吧,前提条件是我安静从容地想,要是有人站在边上立时三刻地逼我要答案,完了,我的脑袋会“嗡”的一声,死机了。
      我可怜巴巴地问:“我前边是谁?希望那人不会走错。”
      慕容长英道:“除了你还有谁会走错?不过你前边是皇帝,他站中间。”
      我倒。
      我不敢相信:“你是说,我站第一排?”
      慕容长英道:“是啊,从未上过大殿的人居然一下子站到第一排,也是大宛国的旷古奇闻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信焉。

      慕容长英多损,他临上殿前把我的脑袋弹了个大包,痛得我热泪盈眶,他还振振有词地:“记着,往疼的那边走就没错了。”
      结果,我一直揉一直揉,等给皇帝老儿磕头时,慕容长英在我身后恶狠狠地:“把手放下!”吓得我急忙把手放下,等他们抬头时,我正好低头,他们低头时我又抬头,气得我干脆跪在那儿不动等着,这一抬头正看见皇帝老儿冲我笑,咦,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我好象在哪见过,呀,我想起来,他长得好象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身后的慕容长英,他们两个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不是亲兄弟就是亲父子。
      我正直眉愣眼地看着皇上,皇上身边一个人咳嗽一声,狠狠瞪我。我忙低下头去,叩头,我起来后,发现所以人都已经兵分两路,站列两边了,我急忙去找慕容长英,天,密密麻麻的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到哪去找慕容长英,慕容长英说让我往疼的那边走,天哪,让他们一吓,我哪也不疼了!
      呜,我不能总在地中央站着,我,我随便走一边吧。
      我站好了,身后一个老头咳一声:“大将军,老臣做宰相许多年了,将军恕个罪,容老臣还站在这儿吧。”
      妈的,用得着那么损我吗?我不就是站错了队吗?我回去不就得了吗。
      从整整齐齐的两队人前面,独自一个灰溜溜走过空地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比那次阅兵,我一个走过整个操场才找到自己队伍还难看。
      更糟的是,我听见“噗嗤”一声,然后四周响起一片笑声,有哈哈有嘿嘿有呵呵,还有哼哼。这些人的纪律性真是太差了,连皇帝老儿都在捻着胡子哈哈大笑,上次我站错队可没一个敢笑的,连李广利都只是小声说:“你这样的傻子我从来没见过。”
      只听皇帝老儿笑道:“慕容将军!”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叫我,本来嘛,慕容将军一直是指我爹或我大哥,现在居然要我顶起这个名头来。
      结果我被人一脚踢出列,慕容长英说他当时只是推了我一把,我不信,驴蹄子也没那么硬吧?我站在地当中,无助地回想当时的礼仪课上,老师都讲了些什么,我想,完蛋了,费那大劲搞来的大将军,全毁在那半个时辰的磕睡上了。
      我还是先发制人吧,我站在那儿,可怜巴巴地:“陛下,你撤我的职吧,我错了,礼部的什么郎讲课时我打了个磕睡。”
      有个人忽然打断我:“陛下,臣尽力了,臣叫醒她两次,可是,可是……”我一看,正是那个什么郎。
      我笑了:“陛下,不关这个人的事,你看,我大哥慕容长英就听明白了,可见跟这个什么郎没关系,全是下臣愚顽不可救要,请陛下撤我的职。”
      皇帝老儿忽然怒道:“李正明,你怎么教授大将军进退礼仪的?来人!”
      慢着,这是干什么?
      我急了:“陛下,我不是说了吗,同这个人没关系,是我睡着了!”
      那皇帝老儿对我倒是有点笑容:“爱卿,你是大将军,你的义务是保卫国土,李正明是礼部侍郎,他的义务是教授礼仪,你学得不好,当然是他的错。”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我没经大脑就叫出来:“你说得不对!”
      皇帝老儿还没说话,他旁边已有人喝:“放肆!”
      我才不理:“陛下,难道陛下要他去地教一头猪,他教不会难道也是他的错?”
      毋寡笑了:“我想大将军你不是一头猪。”
      我本想再接再厉回答:“我是。”却见慕容长英抢出来:“陛下恕她久居乡间,不知礼仪。”
      毋寡挥挥手:“此事算了。各位,今天早朝都很开心,咱们君臣好久没这样大笑了,各位应该谢谢大将军,没有大将军,我们今天不能过得这么高兴,如果没有大将军,我们今天可能已经是汉军的阶下囚了,没有人能站在这里了,更不用说笑得这么开心。各位,记住了。”
      所有人齐声回答:“陛下圣明。”
      我脸红了。

      后来,大家喝酒,我除了弄洒一点酒外没再出丑。
      回去的路上,我问慕容长英:“你是不是皇子啊?那皇帝老儿长得同你一模一样。”
      慕容长英将脸一沉:“你说什么?”
      我回答:“你自己说你不是父亲的亲生子。”
      慕容长英沉声道:“但这不是一个可以拿来开玩笑的话题。”
      我问:“你认为两个人会无缘无故那么相似吗?”
      慕容长英讽刺我:“你不是同猪很象?”
      我笑笑:“我同你很象吗?”
      我可能是不该问慕容长英这些问题,因为说一个人不是他爹的儿子,等于骂他是野种嘛,即使是皇帝的野种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如果慕容长英真是皇子,那可惨了,再不能同他开那种玩笑了,什么苍蝇蚊子都不能叫了,到时一不小心皇子殿下再砍我的脑袋。
      我再接再厉地问:“你怎么听见父亲说的那句话的?”
      慕容长英道:“我坐在花丛后看书,父亲同母亲走到花丛前,父亲说了‘英儿要是我的亲生儿子多好’,就这一句。”
      我问:“然后呢?”
      慕容长英道:“我咳了一声,他们就走开了。”
      我大怒:“你为什么偏那时咳嗽?”
      慕容长英道:“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君子所为。”
      我怒道:”你活该一辈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慕容长英居然回答:“我总知道自己是个君子。”
      是吗?那我真高兴自己是个女人,已经不用努力去做君子了。

      回去借住的宅中没多久,宫中有人传我们入宫。
      真够烦的。
      我同慕容长英坐马车去。
      到底是京城,真好,人真多,热闹非凡,东西样样新鲜。我一路上不住地:“我要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那个。”
      慕容长英侧过脸,表示听不见,我带来的副将张大力一边不住奔波,一边不住看慕容长英的脸色。
      我大约吃了不下十样零食,忽然觉得不太好受,急忙叫:“大哥,大哥!”
      慕容长英厌恶地回过头:“去买吧去买吧,你是大将军,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哇”地一口吐在慕容长英的衣襟上,慕容长英居然“嗷”地惨叫一声,然后一个跟头翻下车去,我接着吐,耳边听着慕容长英“哇哇”地叫,等我吐完,慕容长英已经回家换衣服去了。
      所以大将军我独自接受了吾皇的接见。

      我战战兢兢走进阴沉复杂的房子里,心里非常后悔刚才不该吃那么多东西,然后吐了苍蝇一身,不然,身边至少还有个壮胆的。后来一想,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开玩笑的大将军就是了,你想想,哪个国家会让一个小女子做大将军,这个皇上根本就是有点疯。
      进了不知多少门,好容易到了一个屋子里,里面有个人穿得好不辉煌,我刚要跪下高喊“吾皇万岁”,那家伙倒先开口:“大将军,在下给您请安了。”既然他给我请安,我就不用跪下祝他一万岁了。
      结果,我听了半个时辰的宫庭礼仪,所有规则都是以“不得、不许、不可”开头的,听得我只会傻笑了。然后那家伙问我:“将军记住了?”
      我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记住这种东西干什么?

      我被带出这个屋子,又进了一个屋子,这回我可得看清楚人,别乱跪。
      这回没有错,是象慕容长英一样帅的吾皇毋寡,我微笑,结果毋寡身后的侍卫温柔地对我说:“慕容将军,请低头。”
      我低头,正要跪下,毋寡扶住我手:“免礼免礼。慕容菲啊,朕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难得你记不住这些进退举止,我们今天干脆将那些俗礼一盖免了。”
      我乐了:“谢皇上。”皇上还不错嘛,我这个人虽然没有忠孝情结,对于皇上肯免了我的跪还是表示赞赏的。
      毋寡笑问:“慕容长英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我给毋寡一个灿烂的笑:“他水土不服,病了,皇上要见他吗?我去叫他爬也得爬来!”
      毋寡笑了:“不必不必,朕不过是听说他长得同朕有几分相似,适才在殿上,光线昏暗,离得又远,看不清楚。既然没来,也就算了。你看你大哥同朕长得象不象呢?”
      我笑道:“陛下英俊神武,但凡长得英俊点的男人总要有二分象陛下才能称得上好看吧?”
      毋寡这回可真是大笑了:“好,好孩子!”
      我陪笑。心想:我要是说你儿子不象你,象我大哥,你怎么想?
      我爹爹的亏吃大了。
      毋寡再踢个球给我:“你同汉军打了这仗,你觉得怎么样?”
      好大的题目,我的感想很多,分六大类七十二小类共九百九十小节,这种大题目,一时怎么说得完。我沉默一会儿:“汉人兵精粮足,所幸他们远道而来,沿途又没有别的国家肯提供后勤补给,故此为我军出奇兵而歼。”
      毋寡良久道:“你也不用自谦,我军正面出击难道全无胜算?”
      我答:“托陛下的福,我军将士定能以一当十,痛击敌寇。”不想听真话,我还懒得说呢,文死谏武死战,那是男人的事,我不想当这个倒霉的大将军了。
      毋寡又沉默。
      我想,他是听明白了。
      毋寡很聪明,他算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只是国家积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人家一个省同我们国家的面积一样大,怎么同人家拼实力呢?只能巧取,以计取巧,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天下哪有次次取巧的事?我不是诸葛亮,我不想吐血而死,常演空城计会得心脏病。
      良久,毋寡叹口气:“若汉军再来……”
      我半晌答:“三军将士都愿以血肉之躯报效国家。”
      毋寡又是半晌才问:“以你之见,汉军会不会来?”
      我回答:“年长者多会权衡利害,以万里之遥,倾全国之力,只为了几匹马,打一场毫无意义的仗,智者不为。若是年青气胜之人,则难免为了一点意气之争,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让生灵涂炭了。臣不知汉皇是哪种人。”
      毋寡沉默,然后夸我:“你回答得很好。老慕容越竟有你这样的女儿。”
      听说汉使来时,指着毋寡的鼻子说话。
      王八好当气难受。
      毋寡肯不肯低头呢?
      毋寡送我走出很远,他跟我说:“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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