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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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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平甫又来到这个叫做“木野”的村子采风写生的时候,已然是春天了。
“旭川”旅店的老板娘井上玲子正在庭院里晒被褥,拿着木棍子敲打出节奏,看起来相当熟练。
山口背着旅行包走近旅店,唤老板娘:“嗨,玲子。”
玲子抬起头,见来人是谁之后熟稔地笑了起来:“山口先生,今年您似乎来得迟了些,这段时间游客多了许多,幸亏我给您留了房间呵,老地方。”语气中似有嗔怨,可笑容依旧,眉宇间有一丝风情。
山口向玲子微微鞠了一躬:“多谢玲子小姐。”转而背着背包进了内里。
山口每年开春都会从东京来一趟北海道,他是杂志社编辑,也是个绘画爱好者。老板娘问他,怎么不呆在东京过完春天,富士山下的樱花才开得美。山口只是觉得,也许是小时候和北海道的樱花有了一次邂逅,对北海道的情结便会牵引他,每年都会来看看。
“旭川”旅店的老板娘玲子也是个有趣的人,结婚了之后便不再想去贸易公司上班,转而在这样的一个村子开起了旅店,她的先生也支持她这样做。玲子把旅店收拾成了民居式,放上花花草草和各种家具,俨然就有了一种舒适感。山口工作后的第一年来到北海道,便住进了这里,时间一长,也成了习惯。
山口把沾了泥土的鞋子简单刷过之后,换了拖鞋来到大厅。
旅店厅里是一些放在地上的酒桌,榻榻米整整齐齐地放置到酒桌两侧,厅里已经有旅客在用晚餐了。山口把拖鞋放在门外走了进来,选了一张靠落地窗的酒桌坐下,准备让玲子温一壶她自制的米酒。
玲子有些忙不过来,山口见她迟迟没有过来也就决定先坐坐,等一等。
从落地窗向外看去,今天天气还真是好,红霞把远处的雪山染成了明晃晃的夕阳色,甚至,他还可以看见雪山下的旅客。山口想着,第二天该去往哪里取景,思绪也就飘远了。
“先生,先生。”山口回过神来,转头看谁叫他。
那是个年轻女孩,穿着驼色薄毛衣和宽松的棉麻裤,长发散开,一缕滑下,又用手捋到耳后,眸子黑而亮,双颊泛出淡淡的红润,她搓着手呵气,轻轻跺脚,像是冷极了。
“先生,我可以坐这里吗?”她指了指已经坐满了的大厅。
山口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回答:“当然可以。”
“真是要向您赔不是啊山口先生,让您等久了,客人一多就忙不过来了。”玲子一脸抱歉,“合子小姐也下楼用餐了么。”她看到了这个年轻女孩。
合子和山口一起向玲子点头示意。
山口要了一壶米酒,一大份拉面和一碟下酒的豆子。合子只要了一份小饭团、一碗味增汤。玲子说,天气还未完全变暖,所以米酒还是热一下为好,山口也就随她去了。
他们点完餐后视线相触,只微微相视笑了笑。
很快,合子的晚餐到了,她低下头,用竹筷夹了一小块,红唇微张,把饭团放进去细细咀嚼,安静无声。山口想,这真是个温柔的女孩子,连刚才请求和自己同坐一桌的声音也极其温和有礼。
合子并未吃完,便给玲子说自己端上楼去吃。玲子说:“合子小姐请自便,明早我上楼去收拾碗筷。”
合子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大份大阪烧和蛋包饭。
山口有些吃惊,没想到她的饭量还是不小。
玲子把温好的米酒给山口斟上,用毛巾擦了擦瓶口,看着上楼去了的合子说道:“还真是个可怜人。”
山口问道:“怎么呢?”他并不是喜欢挖掘别人秘密的人,可是对这个叫合子的女孩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玲子跪坐在山口对面的榻榻米上:“川岛合子小姐和她先生是私奔出来的,可能是生活不如意吧,他们好像常常有矛盾。听说,那个男人喝酒之后就喜欢打她,哪次没有满是伤痕?她是不敢回家的。从你上次离开后不久,他们就住了进来,算算快要一年了
。”
山口抿了一口米酒若有所思,笑道:“玲子小姐酿的米酒还真是越来越香醇了啊。”
玲子笑着怨道:“山口先生还真是爱说笑。”
饭后,山口回房间看电视,把空白的素描本拿出来摊开在纯色被褥上。
没想到那么年轻的女孩子也竟是有丈夫的了,自己也已不再年轻,却还是孤身一人。不想成家?不是的,是自己还没有遇见真正合适自己的另一半吧。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山口把素描本拿到桌上,自己就去睡了。
一双温热的手缓缓触摸上山口的双颊,眉、眼、鼻梁、唇,细细地,认真地。
山口闻到一阵花香,想循着花香仰头看看那是何人。
是白日遇见的那个合子小姐!
她抿着嘴微笑,轻轻点头,额发柔软而服帖,双颊依旧泛出红晕。
忽然,她又站在远处朝山口挥手。
山口想要伸出手拉住合子,但是却扑了空。
然后花香越发远了,山口的心里涌上一阵失落。
第二日,山口睁开眼时,犹记得出现在梦里的女孩,只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梦见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和自己这样亲密。这梦着实不好,要是被合子小姐知道,她会觉得这个陌生人对她极其不友善的。
山口洗漱后简单吃了吃玲子送来的早饭,背上画板就出了门。
走的时候,玲子正在擦桌子:“山口先生,看天要落雨了,您还要出去吗?”
山口回答:“落雨了我再回来就是。”
看天,的确灰蒙蒙的,不像昨日的阳光明媚,竟也有一丝凉意,山口紧了紧衣领。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旅店的客人们都呆在房间不出门,玲子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看电视。
“玲子小姐,请帮我温一壶酒。”楼梯口传来一声低唤。
“是合子小姐啊。”玲子微笑,迟疑了一会儿,“合子小姐,是您先生——”
“不,这回是我自己喝的,天有些凉,暖暖身子。”合子解释道。
过了半晌,玲子用毛巾擦干净壶上的水,递给合子。
玲子发现,合子的眉间有一条细长的伤痕!
“您这是?”玲子禁不住问道。
“我自己碰到的。”合子试着用手遮掩,尴尬地笑笑,转过身回了楼上。
玲子也猜得到,合子一定又是被醉酒的丈夫打了,只得叹叹气再不去理会。
不一会儿,玲子便听到雨滴落在屋顶的声音,不一会儿,雨下得大了,叶子被雨打得啪啪作响。
“呼——这雨真大。”
玲子看门外屋檐下,山口背着画板又回来了,招呼道:“山口先生快进来,我给您拿毛巾擦擦水。”
山口脱了鞋进了大厅,将画板放在桌上,接过毛巾擦拭头上的水珠。
“山口先生今天取到景了吗?”玲子为他端来一杯水。
山口喝了一口,觉得浑身都暖了:“没有,这些日子都没有灵感。”
“您要去阅读室看看书吗?”
“什么时候玲子小姐开放了您的私人阅读室呢?”山口笑笑。
“那些书,还是要客人翻来看才真正活起来了呢。”
玲子是个有生活品味的女士,在酒店侧房,有一间是她专门的藏书室,山口只是知道玲子对那些书视为珍宝,自己却从未请求过进去看看。
走进内室,山口吃了一惊,玲子把这里装修得还挺好,藏书量也很大,山口怀疑这大量的书玲子究竟有没有全部都看过。
山口挑选了一本《黎明的机场》,畅销书作家凉介的小说集,风格清新自然,专门描写上世纪普通家庭的日常生活,这书放在现在,也算小众的了,高中女生都喜欢看故事性强的青春小说,玲子的品味跟自己还挺像。
忽然,从书里掉出了几张白纸,山口蹲下一张张捡了起来。那是一些用娟秀的字体写的文章摘录,红笔来旁批自己的感想感受。
山口拿着饶有趣味地一字字看。批注有自己对风光与人情世故独到的想法,有时不失幽默俏皮。山口想,玲子果然如自己想象的这般有意思。
“先生,不好意思,您拿的是我的东西。”声音轻柔。
山口转过头去,看见合子穿着夹袄站在门口。
“我还书的时候忘记拿走了。”合子抱歉地笑笑,“可以还给我吗?”她指了指山口手里的摘录纸。
“哦当然可以,抱歉,我只是看入迷了。”山口递给她。
“没有关系的。”合子脸颊飞出红晕。
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合子小姐的东西,山口有些惊喜,合子小姐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山口便也没有多想:“那个,您好,我叫山口平甫,很高兴让我遇见您。”
合子点点头:“我叫川岛合子,山口先生您好,我们见过的。”
山口问道:“合子小姐平时也喜欢看书吗?”
合子腼腆道:“是的,不过闲暇时候也就随便翻翻看。”
山口注意到合子的眉间有道伤疤,看起来是新添的,不禁眉头一蹙,忽而又想到自己还是别管太多,也就没有去问。
“合子小姐今天脸色有点不好啊。”
“呃——是吗?”合子摸摸脸,修长的手拂过她的白皙的脸颊。
就像在梦里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山口眼睛别开,不再看合子的眼睛。
他让合子等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扯下一张便签纸,写了些什么又走了回来。
他把便签纸折了一折,递给合子:“合子小姐,希望您回去再拆开看。”
合子接过笑笑:“好的。”
她看了看手表:“山口先生,我得回去了,我们改天再聊。”
山口点点头,合子便转身离开,长发披在背上,背影转瞬消失在拐角。
他很想约这个姑娘出去走走,作为朋友的身份。或许,她能带给自己一些灵感呢。
刚才递给她的便签纸上,写着对合子的邀请,请她如若有空,出门和自己赏赏樱花。
那个姑娘会接受自己看起来或许有些无理的请求么?
雨连着下了许久,山口一直在旅店里没有出门去,有些清闲得过分了,一直盼着雨过天晴,自己也在旅店待了些日子,可是画板上一无所获。
几天后,山口吃早饭的时候惊喜地发现,雨还是停了,天空湛蓝,山口快要等不及出门去逛逛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对合子的邀请,心里一阵忐忑,合子看到那张便签纸上的内容了吗或是愿不愿意答应自己。
喝着汤,山口看到合子下楼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圆领刺绣的衬衫,一条蓝色波纹的长裙,长发披肩,用手把头发悉数捋到耳后,显得温婉动人。
她显然发现了山口,朝着山口走了过来。
“山口先生,早。”她淡淡笑。
山口点头:“早,合子小姐。”
近处一看,合子的气色比前些日子更加不好了,嘴唇微微泛白,眉间的伤疤愈合了,但还是泛出些微微粉红色。
“山口先生这是在等我吗?”合子有些开玩笑的说道。
“当然。”山口毫不犹豫。
“那我们出发吧。”
山口不知合子竟如此直爽,心里欣喜万分。
山口回房拿好画板,就踏出房门。
“山口先生约了合子小姐出去玩?”山口刚出房间就碰上玲子,玲子端着盘子笑着问道。
“是啊。”
“山口先生同她一定要好好玩得开心。”玲子认真地嘱咐。
“玲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山口有些不解。
“没什么,我先去忙了。”玲子就转身走了,山口留在原地,看着玲子的背影更加疑惑。
山口背着画板同合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泥土还混合了雨水散发馨香。
他们一直走着,沉默了很久,山口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山口先生,听说您是画家。”合子打破了沉默侧过头问道。
“不是的,是杂志社编辑。”
“噢,您的气质真像个艺术家呢。”
山口笑笑:“不是吧。”
“真的。”合子强调一遍。
“我小时候的理想的确是当个画家,合子小姐这是在帮我圆梦啊。”
他们都笑了。
“合子小姐,我们去看樱花吧。”山口忽然说道。
“您也喜欢樱花?”
“难道说?”
“是啊,我每年都要去山上看花呢。”合子低下头,发丝落了一缕下来,伸手去捋到了耳后。
山口把视线移到别处,不去看她。
“我喜欢和山口先生这样的人交朋友。”合子说道。
她有着和外表不相符合的直爽。
山口朗声笑了:“看到合子小姐了之后我认为我也是。”
合子带山口去了穿过镇上的另一个村庄,那里有一座小山,已完全变成了樱花的海洋。
爬上山的时候,山口深呼吸,湿润的空气充满了鼻腔,他只想闭眼静静享受。
地上还有未干的小水坑,上面漂浮着粉色花瓣。合子小心翼翼地跨过小水坑,成功了便露出片刻笑容,小孩子般。
山口架起画板,对着远处站在樱花树下的合子道:“别动。”
合子便一动也不动了:“请问,是怎么了吗?”
“做做我的模特吧。”
“行。”合子答应了,便真一动也不动。
山口构图、勾线都进行得十分流畅,他只想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满眼的风景都留住,她发丝飘扬,裙子在风中摆动,真是美极了。
时间都静止了,只有飘下来的樱花,落在合子的发间。
山口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手,只是机械地活动着。
“画好了,辛苦了。”山口说道。
合子放松下来,活动了手脚便小跑过来看。
满目都是樱花树,随风飘在空中的樱花像一个个精灵,树下那是个娴静的女子,长发披肩,五官精致,眉间是一朵樱花,花朵遮住了那一条疤。
“好美,这不是我吧。”合子笑了,唇有了颜色,不再发白。
“不,你比这美。”
合子有些害羞,低下头。
山口突觉失言,连连道歉。
合子摇摇头说没关系。
山口默默收起画板,合子为了缓解山口的羞窘,又聊起了上次他们共同看的《黎明的机场》。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那天回去后,山口独自又去了那个小山坡取景,游客很少,山口坐在地下的花瓣上随意在画板上涂写。
山口看着这些天画的东西,取景,也快结束了。
他翻回第一张,看着图上的女孩,叹了叹气。
山口回旅店的时候让玲子陪自己喝一壶米酒。
玲子热了热米酒,端过来也坐在榻榻米上。
“山口先生,您有心事。”
“玲子,你就是太聪明了,女人聪明了不是件好事。”
“起码我知道在我先生面前怎么装糊涂。”玲子狡黠地笑了。
“玲子,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又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做。”山口抿了抿酒,竟然有些辣。
“您是喜欢上了合子小姐。”
“很明显吗?”
“是的。”
“我该怎么办?”
“她先生对她不好,以前只是大声吼,现在,已经上升到打了,一喝酒就打她,我曾经见过她身上的伤痕,有的结疤了,有的还在溃烂流血。偏偏她还忍得,听说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呢,怎么受得了这份苦。”
她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原来伤疤都是被打留下的。
玲子接着说道:“她帮人抄书洗衣服维持生计,还要伺候她丈夫,哄他开心,合子小姐想必早已想逃离这里了吧。”
山口陷入沉思。
“山口先生,您也是同情合子小姐的是吧?”
“是。”
“带她走吧,如果她愿意的话。”
山口打包好了行李,准备回去了。
在这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这天他起床很早,坐在大厅里细细地酌离开前的最后一壶米酒。
窗外的樱花也落得差不多了,风过还是会飘下几片,这样也挺美的。
“玲子小姐,一份味增汤。”
熟悉的声音。
合子朝山口笑笑,打招呼。
山口等到了要等的人,起身走过去。
“合子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合子有些惊讶:“好,好的。”
他们坐在榻榻米上。
山口给合子要了一个杯子,玲子拿过来后又离开,站在远处朝他打手势让他加油。
“喝点吧。”
合子接过:“谢谢。”
“我看到你手臂上的伤了。”
合子忙伸手去遮掩。
“不用遮了,合子小姐。”
合子错愕地不知怎么解释,这的确不像自己碰的伤。
“我们是朋友吗?”山口问。
“当然是了。”
“你过得快乐吗?”
合子低下头沉默,只呷了一口米酒。
“快乐。”她声音颤颤的,硬挤出笑容。
“不用骗我,我可比你年长许多。”
山口接着说:“愿意和我走吗?我指的是替我工作。你的字写得很漂亮,对文章也有独到的见解,我可以资助你继续读书,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山口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迫。
合子的面色依旧苍白,眉头微微蹙起,伤疤已经很淡了,但是刚才在接过杯子的一刹那,手臂赫然满是伤痕,山口看得十分清楚。
她起身,跪坐着向山口行了一个大礼。
山口忙扶起合子。
她是要同意了吧,才会行大礼感谢自己,山口想听她的答复来真正让自己松口气。
“我是真的很抱歉,山口先生。”
山口听到这种料到的答案却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了解到的合子。
“我知道了。”山口笑笑,“没关系。”
山口递给合子一张自己的名片,合子却推了回来。
“山口先生,过一阵子,我就要和我先生离开这里了,很高兴能在这段时间里和您成为朋友。”
真是直爽的拒绝啊。
合子起身,长发扫过山口的肩膀,朝山口鞠躬,转身端起玲子送来的早餐离开,动作很轻,离开的时候没有声音。
这是最后一面了吧。
也好。
山口望向窗外,樱花被风卷落又吹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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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山口把那幅画裱了起来挂在卧室。
同事问他是不是这一趟有奇遇才会耽搁这么久。
山口笑着摇摇头,只是遇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罢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山口的生活又变得规律了起来,一个人,也就这样凑活着过吧。
可他接到了一个来自另一个城市的长途电话。
“喂?”
“山口先生,我是玲子。”
“玲子,我是山口。”
“可算找到您的电话号码了。”
“明年开春我就过来了,玲子你还专程打电话来问候我吗?”山口笑道。
“不是,是合子小姐。”
山口心跳漏了一拍。
“合子小姐的丈夫酒精中毒,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上个星期的事。”玲子顿了顿,“你快来一趟吧。”
山口什么也顾不得了。
坐在飞机上,山口闭上眼,调整呼吸。
她这时候是需要自己的,是吧,所以命运有安排,一定是的。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山口望向机窗外,不知道哪里的花又开了,粉红色。
像极了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