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疲劳》征征

2、审美疲劳

　　苏又止离开的时候，素雅依然蜷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她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附在膝盖上过多久，半醒半睡，眼睛因为哭得红红肿肿的，再也睁不开淌下一滴眼泪。
　　在那一方的角落里，除了轻微的呼吸，似乎再也没有一点温度的吐息。她的心空落落的冰凉，好似唯有那样一个拥抱自己的姿势可以取暖，可是并没有。
　　一次胜过一次的争吵，她总想要以此得到更多的爱来证明，他是爱自己的。他总是很不屑一顾她的脾气，能够说一个字的话，绝对不会蹦出两个字来表达稍微不一样的情绪。
　　黑夜，本来就是容易让人伤感的一记麻醉，直待黎明的曙光逐渐透过她的眼睑，她才恍神，年复一年，在她与苏又止中间已经过了七年，她只有25岁，却觉得自己的心有年过半载般的衰老与疲惫，恍恍惚惚的，她陷入一种即便看到日出时，也会有绝望般的一股情绪中。失落从来都不会带给人一丝希望的侥幸。
　　在一段感情里永无止息的疲于奔命，患得患失，时间流逝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心率的正常速度，她觉得大多时候甚至失去了曾经以己为傲的自我，卑微到了尘埃里。

　　素雅起身看到公寓里脚边歪七斜八的啤酒瓶，过期的杂志周刊被凌乱扔到了地上，地板上还有没来得及干的酒渍，离她最近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块脏抹布，她仿佛看到了犯罪现场。自己身着的粉红色睡衣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因为穿了好几年，颜色不再靓丽。
　　素雅以为只要可以去爱，就会填补很多人生的缺憾，可是四年的追求，两年的相爱，她反而觉得心酸多余爱意。
　　她起身将掉色的睡衣换掉，从柜子里找出买后一直没穿的一身修身休闲服，浅灰色的衣裤上不失靓丽的有着明亮的线条线，她换好后顿时觉得价钱贵的衣服果然物有所值。拾起脚边最近的一叠报刊，放回到了茶几上，又将房间里里外外的地拖了两边，垃圾统统倒进了黑色的塑料袋中，冬天的屋里供应着暖气，在酣畅淋漓一番拾到中，好像一切又变的崭新，她将垃圾袋系好，打算将自己的糟糕心情以及对苏又止没完没了的爱恋统统的一起扔掉。

　　走到楼底下的时候，她忽然就看到熟悉的一辆车静静的停在那里，素雅养成了就算不看车牌也知道哪一辆是苏又止车的习惯，就像爱上了一个人，他从你背后捂住你的眼睛，你听到他的呼吸的轻重缓急也能知道是他来了。
　　他怎么把车停到这里了？
　　素雅不打算去理会，手里拎着的垃圾袋愈发的显得沉重，她要赶紧去倒掉，统统的倒掉……
　　刚走出几步，她就说服了自己，去看看，他或许不在呢？

　　靠近的时候她又有点后悔，但是没再回去倒垃圾，一鼓作气的走到车窗前，才看到他的车窗没有升上去，苏又止安详的靠在座椅上好像睡着了，冬天的气温非常低，早晨的太阳刚刚探过来，照在他单薄却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上，帅的有点刺眼。当初的她就是这么对衣冠楚楚的他一见倾情，二见钟情，三见生了奸情……
　　她摇了摇头，因为昨晚的争吵，素雅看着他即便在睡觉时都有条不紊的姿态，顿时腹诽这个男人真是衣冠禽兽。

　　苏又止好像在梦中察觉到了什么，在素雅失神的空档，他竟然从睡梦中醒来，等素雅觉得被人盯着的时候，就这么被醒来的他直勾勾的看着，她被他投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哦’的一声，余光扫过旁边的灌木丛，避无可避，可还是为自己这种逃命般的心态恼怒，这么怕他做什么？
　　她是针尖对麦芒，慎重之下重整旗鼓，咳了咳嗓子，知道苏又止很难在她说话前说话，刚想要说话，却意外的被苏又止打断：“你想好了吗？”
　　素雅失神：“想？……想……要想好什么？”
　　他的语气冰冷又淡定，好像惹她生气的是别的男人一样，素雅回忆昨晚的情景，他好像向自己理所当然的求婚来着，结果两个人为了什么事，就开始争吵，其实素雅心里的争吵，一向都是自己在那边控诉着，苏又止只是如往常一样在一旁看着她，一言不发。等他走了，素雅觉得世界都崩塌了……在女人看来，行动往往胜过许多语言，证明，他不爱她了。

　　她想起昨天的不愉快犹在眼前，又立马怒视苏又止，想要尽可能做出一派蔑视他的表情，苏又止双臂交叉在胸前，素雅尤看得清他肌理的轮廓，又东想西想，想着想着看到他投来犀利的目光，就又觉得自己的没出息糟透了。
　　“王素雅，可能昨晚我不够慎重，”他看着素雅只穿了件运动衣，哆哆嗦嗦的站在车窗外对他瞪圆了眼睛，闻若未闻的叹了口气：“先上来吧，外面冷”
　　素雅坐在副驾驶上后，觉得车里暖风呼呼的，根本不用担心他开着窗户会感冒之类的事情，多此一举，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看了一眼苏又止后，又低着头念叨：“你就不能哄哄我？虽然当年是我追的你……两年我们一共吵过9次，可你每次都不肯提前跟我先说话……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她望着苏又止，心里激动与失落齐发，声音颤抖。
　　苏又止回过头，看着她欲言又止，歪着头，见她眼中强憋着泪花，忽然伸出手，白衬衫上的金色纽扣显得特别醒目，他浑厚的大手掌轻轻的磨撒在素雅头顶：“虽然是你追的我？可我怎么不爱你了？”
　　“可你怎么那么高傲？”
　　“我这么高傲？好，就当我高傲，如果我高傲，怎么可能委屈自己跟不爱的人在一起？”
　　“我跟你吵架你怎么不解释？”
　　“我等了你一晚上，想要跟你解释”他歪着头，干净的脸庞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素雅才知道他从楼下等了一晚上，顿时心里又高兴起来，脸上却挂不住的又掉起了眼泪：“你是不是傻……呜呜”她一边哭一边拿着手抹着眼泪：“你冻坏了怎么办……”
　　他呵呵的笑起来，用自己粗糙的手指轻轻的给她撇去眼泪：“好好好，我傻，我等着跟你一起吃早餐呢”
　　“早餐我们吃什么？”素雅突然停止了哭泣，苏又止笑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我上去做给你吃吧”
　　素雅的公寓是苏又止当初买给她的，她只掏了个装修费，连家具都是苏又止掏钱采购的。
　　素雅点了点头。

　　苏又止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的后坐在她对面，她狼吞虎咽的一双筷子都不够她使，他又急忙往她碗里夹她喜欢吃的：“乖，慢慢吃”
　　素雅嘴巴鼓成一个包，听他这么说，立马反射性的听话的细嚼慢咽起来，她的眼睛总是滴流滴流的盯着他，等她终于将嘴巴里的饭嚼完了，他撑着下巴轻轻的笑着问：“怎么？昨天的问题我们今天再谈谈，你要不要嫁给我？”
　　素雅闷哼一声：“给个理由先！”
　　“我妈逼得急。”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你是因为你妈逼得急采取我的？那不能证明你爱我”
　　“因为我们从小就知己知彼”他说
　　“我跟你不熟，咱俩在一起才两年”她挡回去
　　“嗯，可我喜欢你已经超过25年了！”他轻轻的挑着眉看着她
　　素雅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她梗着脖子咽下去：“25年前我都不认识你呢，你怎么喜欢我？苏又止，情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就是糊弄我！”
　　“以前你那么好骗，现在怎么这么聪明了？”他哈哈的笑道。
　　苏又止今天的废话怎么这么多？素雅心里想。
　　苏又止忽然右手伸过去轻轻的摩擦着她放在对面桌子上的右手，她的手总是肉嘟嘟的，摸上去手感又软又柔，他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说：“嗯，傻子，我跟你结婚，当然是因为我爱你”他笑着看她：“你总说我身边美女这么多，怎么独独偏偏选上了你？嗯，我大概是审美疲劳了，觉得要找个模样天上有地上无的，于是在人群中一样相中了你。”
　　“哎……苏又止，你这是变着法的说我丑呢……”

　　在素雅升级为苏太太的那天早上，苏又止临走前她仍旧纹丝未动的趴在床上睡得跟个猪一样，苏又止的目光越过茶几上，看到沙发上的一份报纸，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着一则各种业余特长的辅导班，轻轻笑语：“苏太太以后大概又会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