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书堂阴阳簿》樱玥曦

39、美人鱼（5）

　　玻璃与金属碰撞的声响，红酒飘散的轻微的酸气，视线仅存一半，被头顶水晶吊顶刺得发痒。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时间过得真快。江沐川优雅的喝下最后一口酒，他今天穿了正式的黑色礼服，上面有暗金色的刺绣。我不喜欢这件衣服，微微皱着眉。

　　“怎么，突然后悔了吗？”他上前问道，解开的两颗扣子露出一段白皙的锁骨。我想触碰，但是才想起来我没有手，不仅是这样，还没有腿，也没有躯干，只是空空的剩了一个脑袋。

　　没有声带无法发声，但我迫切的想说话，嘴一张一合，像一条濒死的鱼。

　　是恨吗？所以束缚我的自由，削去我的四肢，吞噬我的血肉，恨不得拆骨入腹说的就是这个吧。

　　“不，是爱。是融为一体的爱。”他看穿我的心思，回答道。

　　夜凉如水，我不知道在江家的走廊下打了个盹，和夜色一起醒来了。真是个怪梦，我撑起身体坐直,自从那夜以来，我就被无边的噩梦缠绕，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连睡觉都成了可怕的事。师傅虽然将盒子封在了里屋，但是这种情况却没有因此好转。

　　从去年秋天刮起第一道风开始，我的生活就陷入了混乱之中，就算不算命，我也明白，这叫劫数。出了这么多事，还能像像现在这样躺在回廊上，吸上一口带着土味的凉气，甚至和江沐川关系好转，都应该是感谢老天眷顾有加了。

　　我特别喜欢江家的后院，就算不用心打理，到了春天小野花也开的正好，大概到了夏天这荷塘里还会自己冒出几朵荷花来，要是在养上几尾鲤鱼，就更添了几分生趣。

　　江沐川带着沐浴后的香味赤足走过来，在木板留下一个个水印。“最近是有什么麻烦？我看你印堂发黑，一副要死的样子。”他取过一副茶具，点上火，茶香味四散开来。

　　“你还会看相？”我惊讶道。

　　“只要不是瞎的都看的出来，你那一脸衰样隔着到门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回味起刚才那个梦来，我最近经常做噩梦，每每都是一身虚汗的惊醒，不过刚才那个虽然猎奇，但却绮丽。和梦里如出一辙馥郁的香气，源源不断的钻进身体里，变成躁动在身体里流窜，滑过脊椎，惹的一阵酥麻。

　　也许是我回想的时候太久，江沐川停下手里的事情，看着我，半天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下流。”

　　“我可什么都没想，你刚才脑子闪过的，那才叫下流。”我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他二姑不说端起一杯热茶灌进我嘴里，烫的我直伸舌头。

　　“上好的煮茶，下火的。这杯就不算钱了。”他得意举起另一杯放凉的茶。

　　“也就是说你觉得那个骨灰盒就是造成你做噩梦的源头。”江沐川和我比起来对白家更熟悉，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但是你以前不是也碰过那个见鬼的盒子，那为什么只从那一晚开始做梦？还有你的师弟，你的师父都碰过那个盒子，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出现这种状况？所以造成这种状况的源头，并不是那个盒子，而是你之前去见过的宋梦柏。”他肯定道。

　　我细想又觉得他的推测有个很大的漏洞，那个晚上宋梦柏几乎是在半昏睡的状态下听我讲完的，全程都没有看我，到是看了张晓生几眼。

　　江沐川听了我的质疑，歪头想了想，说道：“宋梦柏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她所在那个团队的控制下，再加上前三起分尸案的复杂程度，也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团体作案？”

　　“还记得我早上和你说的比喻吗？比起一般的团体作案杀人，我觉得这更像一场预谋很久，牵扯人数极多的宗教性案件。”

　　我不禁失笑道：“这个太夸张了，宋梦柏一个流行歌手，红上几年以后连记得她的人都没有，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嘛。”

　　江沐川却坚决的摇了摇头，反驳道：“这两件事看似不相关，其实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崇拜。粉丝对偶像的崇拜，信徒对神的崇拜。人类通过五感接受信息，经过右脑和垂体的加工，再通过神经传递到四肢，这就是情感的产生和传递。所以这两种东西是在生理方面是没有区别的。”

　　“你这是狡辩。”我不以为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两种崇拜是不一样的。粉丝对偶像的崇拜是短暂的，长则几年，断则几日，这种相比于脑子，更像是肾上产生的感情，怎么可以和宗教崇拜相提并论。宗教的崇拜是需要几百年和几千年的时间，不断积淀下来的，所以很多人一生都不会脱离自己的宗教。”

　　“宗教？可别抬举他们了。我说的宗教性质，说白了一群打着宗教外衣的诈骗团伙。”江沐川冷笑一声，进屋扔出一份资料。

　　“田桑娱乐有限公司？宋梦柏所在的公司？”资料厚厚一打，都是关于田桑娱乐的内容。

　　“这个公司成立不足五年，但已经是业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发展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啊。公司的总裁夏成仁从前更是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一夜之间声名鹊起。”江沐川又分别指出了几个公司高层的名字。“这几个人都是公司成立之初就在的，可以算是公司的元老吧。”

　　“怎么，这几个人有什么问题？”

　　“除了这个夏成仁以外，其他人都是有恶劣的犯罪前科，包括□□，杀人，抢劫在内的各种罪行，这哪是什么公司，都赶上监狱了。”江沐川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冷冷说道：“这些人都改了名字，重新聚到一起，这些人当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死刑犯，早就该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那这件事就更好解决了，我们去举报他们，都不用破这个案子，说不定还能捞到一笔不小的奖金。但是他们是怎么放出来的？”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这种人有个一两个不奇怪，但是全体高层都是这种人，那就是匪夷所思了。还有一个至今没有查出底细的夏成仁，这个人又是何方神圣。

　　江沐川随手指了一个人名，解释道：“就拿这个人来说，七年前因为杀人被当场抓获，证据确凿，被抓住不到两个月就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现在已确证死亡。”他又随手圈出几个人名“其他人也一样，在社会层面上来说，他们现在都是死人。”

　　我合上资料，这份资料几乎涵盖了整个田桑公司所有人的资料，但是我和江沐川商量这件事，过去短短不到半天，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着一份资料的？“这些东西都是哪里弄来的，这江家的背后到底有多少人？”

　　“每个人背后都不是只有你看的那么简单，我有秘密，你也有秘密。探究这种秘密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你付得起，有些却可以让你粉身碎骨。对了，你和宋梦柏的下一次见面约在什么时候？”他随口答了一句，又把话题扯回到宋梦柏身上。

　　“如果不用再被请回警局的话，下个星期天龙峰大厦吧，宋梦柏要在那里有个祈福仪式。”

　　“下个星期天也是田桑集团成立五周年的庆功宴，非常的巧合，地点在龙峰大厦顶楼。”

　　这两件事绝对不是巧合，前三起分尸案的选择都是选在热闹的场合，那么现在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一天的庆功宴了。“你大概也明白了，这一天绝对要出事，那天你一定要看好宋梦柏，最好能够找到单独的机会和她好好谈谈。龙峰大厦除了下面五层和最上面一层是宴会大厅以外，其余的都是客房，你最好把宋梦柏控制在十层以下，这样出了危险也方便逃跑。”

　　“那你呢？”我看他笑得一脸春风，心里打了一个结。“喂，你不会单独去参加田桑公司的庆功宴吧？”

　　江沐川回了我一个你这不是废话的眼神，我心里更加郁闷，音调都低了三分：“我只是想让你去帮帮忙，不想害死你，这田桑公司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泥潭，小心掉里面就爬不出来。”

　　“说什么呢？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知道龙峰大厦是谁的产业吗？”

　　“反正不会是你的。”我赌气道。

　　他放下茶杯，拉正衣服坐好，顺道假咳一声清清嗓子，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秘密，龙峰大厦，不准确的说，顾氏集团的表面操控是顾氏，其实背后最大的持股人是江家，而我就是江家目前的家主。”

　　“卧槽！”我说为什么江沐川一年到头摆着张臭脸，接不到几个生意，家里还装修和皇宫一样。为什么在顾家死的死，疯的疯以后，顾锦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能顺利全盘接手。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吓傻了吧？”他右手在我完全呆滞的脸前晃了晃。

　　我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爬起来就冲着江沐川一个九十度鞠躬，大声道：“财神老爷，请收了小弟吧，小弟给你散财童子。”面前的江沐川已经不是江沐川，就是一尊金光闪闪的纯金财神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