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琉璃曼陀罗

2、美人鱼（中）

　　回到警局的赵文丰最先进了办公室，却看到自己桌前坐着两个年轻人。见到有进来，他们齐齐叫道：“爸！”。赵文丰低嗯了声，走过去，抽出他们正在看的卷宗，轻轻合了起来。
　　但儿子却微微一笑：“已经看完了。”
　　赵文丰有些无奈，他是标准国字脸，一脸正气的模样，而这个儿子不笑则是一个阳光小生，但凡只要对他这个爸爸一笑，则是标准的一脸坏笑。倒是女儿继承了他的气质，一身英姿飒爽的模样。他想起来，今天星期天，他们原计划是去奶奶家吃饭的。他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去吃饭。”他把文件放进档案柜，锁好。拿上外套，带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一间局促的小房间里，蓝色的灯光，蓝色的海水壁纸，似乎还有海浪声，有一个长发形状的头抬了起来，似乎碰到了什么，突然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灯亮了起来，数百个LED小灯突然全亮了起来，把房间里照得通亮，而在这片灯下，躺着一个女孩，年轻的身体，就那样坦承在灯光下，只是在颈部，环着一道锯齿状的铁圈，而那齿尖正对着她的下巴处，她的头，向后仰着，可以左右摆动，却无法抬高一厘米，看不到自己的身体~而头部以下，似乎已没知觉……

　　她看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破旧的支架正吊着两瓶药水，而导管所延伸的方向，似乎是自己手臂的位置，手？！手在哪呢~
　　她看到有个身影走了过来，是个男人，她想跟他说话，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却见这个男人在俯下身子，看了看她的眼睛，又把她的头向后压，慢慢掰开她的下巴，看了看舌头，再合上，最后，他在她头后面坐下来，她听到有水声，还有一股温水冲向头皮的感觉……他在给自己洗头。
　　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头的方向向发际线流去，都不刻这样的日子到底有多久了，她却只能无力地接受，而且身体似乎根本一点知觉都没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去死，便现在，她却连咬舌的气力都没有……

　　李晚给洗完头，又细心地吹干，看到脸上的泪痕，又用温热的湿毛巾擦干。做完这些，他便去到她的腿部那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年前，当他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明媚，化验书已被他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看着眼前往来的人，那生动的笑脸和动听的笑声，他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在之后的五天里，他用这几年的积蓄买了台电脑，他不停地在网上查询着相关资料，五天后，趁父母都出门后，他留了一封信和其它的积蓄，来到了H市。

　　在确定自己的生命期限之后，他做了个梦，在一片黑蒙蒙的海上，有一个人身鱼尾的女子用魅惑的声音要他将她复活。他看不清梦里的事物，却看清了这个女子的鱼尾~那闪烁的鳞片~
　　他醒来后想起这个梦，他想到了自己是摩羯座，羊身鱼尾；他想到了这些年看到的那些被剔去鳞片的鱼，想起了佛教因果……
　　他的目的地不是H市，但当车经过H市的海边时，他看到一个小女孩牵着一只美人鱼的气球从他面前走过，他便决定下车了。

　　很轻易在海滩边上找到一份工作，面试的人把他当成体验生活的大学生，当听说他有绝症时，便不再要求他拿出其它证件，并帮他介绍了一个房子。那是没有被开发的一所老房子，房主在城里有个新居，这个要被开发而没开发，闲着也是闲着，能收租金何乐而不为呢……

　　在健康时从来不曾伴随着他的运气似乎在这个知天命的时刻来陪伴他了。
　　如何复活那个人身鱼尾的女子成了他唯一思考的事情，直到那天他看到一个救生员救上来一名女子，这女子只是想拍一张美人鱼的照片，可惜这鱼尾衣绊住了她的双腿。
　　他看到女子吐出了几口水，再咒骂着脱下鱼尾衣时，他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就这样，一个时间有限的人，一个莫中其妙的梦，一个眼见的事实，一个扭曲的想法，一身学医的基础，造就了这一个新的李晚。
　　一个月后，他准备好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东西，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去海边轻生的女子，他当时并不知道她要去干嘛，他只是鬼使神差地跟在她身后，而在哭泣的女子也没看到身后的李晚，当她哭着走进海里时，李晚没有去拦她，就只是在海滩上看着她走下水，被淹，挣扎直至她不再有动作。这时的李晚才走过去，去把这个失去知觉的女子从水里拖出来。
　　当把她扛到自己住的地方时，她已被颠簸过来，不过，李晚又把她给打晕了。
　　他觉得自己仍然是个学医的天才，因为他把她的双腿给合并时，对方没有任何感觉~不过三天后，这个女子就奄奄一息的模样了，直到给她补了营养针，她才缓过来，不过，她也没有扛过半个月。
　　在她没有生命迹象的当天晚上，他就把她送去了那堆乱石滩的最远处，还用石头盖了起来，至今，都没有人发现她。
　　在之后的实验里，他更谨慎了，而且，更沉着了；不过，总是会有人在他丢掉那些失败的实验品时出现，所以，他有些生气了。

　　他是在想去收集鱼鳞时听到了刮鳞片的声音的，那刷的一声里所含的无数鳞片断裂的声音令他全身一震，汗毛在瞬间竖起又平复。生命似乎翻过了一篇，他感觉全身的细胞又活了。所以，他常去鱼摊旁看那些人杀鱼，而且，不总是在同一家。

　　现在，他在给她的腿部种鱼鳞，她是在这个实验里活得最久的一个，也是适应得最好的一个，三个月了，她眼里还有光泽，鳞片的种植已到了膝盖上了，之前的那几个，都只能到小腿肚~，今天晚上之后，就可以到大腿上……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加快了手中的节奏~

　　父子女3人吃完饭后在看电视，儿子赵玉轩和女儿赵玉涵是对有着天生感应的双胞胎，双方不用说话都通知对方想说什么，不过也好在他们长大后这种感应似乎都被他们有意无意地屏蔽了，是啊，谁愿意去个WC洗个澡什么的都被另一个知道呢，又不是同性的兄弟或是姐妹。

　　不过，他们还是比其他非双胞胎多了一些默契。所以，当玉涵看了哥哥一眼后，玉轩就说话了：“爸，失踪人口里可以找。伤口的恢复时间段之前。这种手术需要皮肉恢复得很好，最少三个月吧。死亡后立即弃尸，也就是说他方便保存尸体。以其效率来说，凶手肯定是绑架后就立即着手进行手术了。”
　　赵文丰不太喜欢在家里谈案子，因为这是妻子离开他唯一理由。不过妻子走后，他颓废了一段时间，之后，再遇到比较难解的案子，他总是带着队友来他家里讨论，中学后，儿子女儿都走读，只有周六日才回来一趟，这里基本就是他们的第二个据点了。
　　分析案件颇有一手的赵文丰在家庭生活上却是个老粗，他以为小学的孩子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却没想到他们全听进去了。
　　所以，他此时的分析居然如一个经验老道的侦察员一般。

　　只是赵文丰此时的表情如没有听到一般，玉轩倒也不急着看到他的反应，只是看了妹妹一眼，嘴角又浮起一丝坏笑，用同样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报了警察学校。”
　　赵文丰抬头看向儿子，他从来都不同意儿子做警察，从来都不。但更让他吃惊的是，玉涵也插了句嘴：“我也是。”说罢，嘴角居然也露出一丝坏笑。
　　看到爸爸头重重地靠在沙发上，双手揉着脸，他二人倒是淡定地拿起了茶几年爆米花吃了起来。
　　从读初中时走读，便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因为家已经是爸爸办公的一个场所，虽然他们很喜欢听叔叔们谈论的那些案件，但母亲却很生气，要他们带走。他们只有自己决定去住校，这样才能让自己留在父亲身边。母亲离开时，便有了新的男友了。而父亲，只是个家庭生活里的粗心男人，他们看到爸爸在分析案件时的独到见解还有对付罪犯时的神情。他们知道自己必须生活在父亲身边。只是在两年前，父亲受伤后，他们就觉得父亲似乎变了。而他们觉得自己成年了，该为这个家承担着点什么了。
　　果然，揉完脸的父亲并未对他们的决定说任何反对的话，只是问了句：“除此以外，你们还注意到了什么？”
　　“小腿的外伤分布形状像鱼鳞。”玉涵说
　　“凶手想把被害者改造成美人鱼。”玉轩说
　　“丢弃的应该都是失败的实验品”，“他手中应该还有实验品。”
　　“可能是现抓的，也可能是之前就捉到的。”
　　“鉴于伤口愈合情况，及抛尸的间隔时间，应该是之前就有捉到的。呃，绑架的”似乎意识到用词不对，玉涵改口道
　　“因为基本每隔一周就弃尸出来，而尸体的双腿合并手术已愈合好，所以，……”
　　赵文丰举起手掌，示意停止。“除了这些，还有其它新发现吗？”
　　玉轩玉涵一愣，不约而同撇嘴道：“我们又没去过现场！”
　　赵文丰轻轻一哼，斜了眼双胞胎子女，嘴角也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