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羽翼 残翼》扯。

8、番外

　　番外

　　这么多年来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师傅对我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师傅在躺椅上待了一天，我就在他旁边的桃树下坐了一天，只是他没有察觉到。他全神贯注在他右手上的照片，我有很好奇地凑过去偷看，不知道是不是师傅心情过于不好，总之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挥着手不耐烦地叫我走开，然后急忙把照片揣进裤兜里，或者干脆回到房间关上自己一天都不出来。

　　我自然知道这照片上的人都是谁，左边笑得最灿烂的是我的父亲雷振庭——那张脸真的跟我现在的脸一模一样，右边那个很妖媚的男人应该是传说中的柳条尘，他们中间有一个有点婴儿肥却有一双桃花眼的小男孩，年龄不会超过5岁。除了照片日期显示当时的我的父亲以及柳条尘不过是刚过20的少年之外，那个小男孩与柳条尘相似的五官以及与师傅那双几乎一样的眼睛让我看得竟有些犯傻。

　　当然，在了师傅的自言自语以后，我才真正的明白下巴脱臼是个什么感觉。

　　师傅是柳条尘的弟弟，柳条翊。

　　心里的疑惑算是解开了，可是看见师傅这魂不守摄的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记得那天的风很大，跟我从35楼跳下去感受到的风一样的剧烈，院子里的两棵桃树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油绿色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天空苍白得看不见太阳。

　　以前我经常指着这苍白的天空对师傅说，师傅，我的未来就苍白得跟这天空似的。可是那天，我看着同样的天空，却怎么也提不起嘴角开这种拙劣的玩笑。

　　那天真的来了好多人，无论是师傅手下的徒弟也好小厮也好，还是组织里的其他人，总之我见过的，面熟的，陌生的，熟稔的人，能来的都过来了，那些曾经被我欺负得哭天喊地的人也过来了，他们的表情沉重且悲伤。

　　漫天飞舞的是白色的纸钱，我都不知道原来程斐然是个这么传统的人，看他那架势，就差找人来哭丧了吧？

　　他们把细小的灰黑色粉末混合着紫色的鸢尾花瓣一起撒入院子里的大湖，程斐然家的大藏熬突然就对着天空嚎叫了一声，声音是如此悲伤。

　　我看到师傅上挑的眼角红红的，像三月新开桃花的颜色，漂亮的墨色眼睛有止不住的悲伤在深井般的瞳孔里涌动着。

　　他一定没发现他哭了，因为我悄悄地伸手把他脸颊上晶莹的眼泪轻轻抹掉。

　　小七子哭得很汹涌，已然顾不得自己已经是个17岁的少年了，切，平时对我这么凶，这下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湖边的肥野鸭们不再呱呱叫个没完了，它们安静地待在那里，看着鸢尾花瓣漂浮在水面上，诶，真对不起，人都走了还要弄脏你们的湖面，不过这清理费，我是出不起了。我自言自语道。

　　程斐然拍了拍师傅的肩膀，师傅终于趴在他肩膀上泣不成声，这一刻让我觉得程斐然其实还算个不错的人，至少在面对自己父亲喜欢的人的弟弟悲伤哭泣的时候，可以让出一边的肩膀以及半个温暖的怀抱让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发泄一场。我不清楚师傅对那些恩怨了解多少，不过至少他是相信程斐然的，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如此脆弱难看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其实大多数人并不是特别怀旧的生物，他们不愿意花太多的时间在已经消亡的东西上，尤其是这个东西可能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我已经很感激他们了，在那种高楼的废墟中能找到我遗留下来的东西还这么大费周章地为我开白喜悼念，作为程家的仇人，这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吧。

　　人们渐渐离开，程斐然有道上的事情要去处理也离开了，小七子抽噎着扶着师傅走进厅堂，两人伏在桌上，眼神却依旧停留在湖面。

　　我伸手摩挲着师傅哭红的眼角，小七子在我旁边呜咽着安慰师傅。

　　我知道我是个不孝顺的徒弟，以前除了不好好练功以外就是喜欢跟你顶嘴。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师傅的眼睛很漂亮，生气的时候尤其是，哈，好了我知道你又要敲我的头。现在我离开了，没有人再气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真的，没必要为我流这么多眼泪的。其实你完全可以骂我是活该，没有好好练习就跑去学人家寻仇，最后的结果就是把自己陪进去了。你肯定不想认我这么个笨徒弟吧？

　　还有小七子，平时我总是欺负你，这下子没有了我，你也算是能松了口气吧？可是你怎么也哭得这么伤心呢？你跟师傅都不是爱哭的人，加之又在□□组织里生活了真多年，什么生死离别都见过了，为什么独独这次会哭这么久呢？小七子你知道么，其实我很愧疚以前对你太过不好，晚上跟你抢被子，让你为我端茶倒水的弄得你向个下人。只是你一直在用与你年龄不符的大度包容我，而我一直该死的没有发现。

　　快要下雨了吧。我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看着天空浓重的积雨云，桃树的叶子在一点点掉落，这也许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场雨吧。

　　最近的雨，下得还真是频繁。

　　呦，真的下起来了。我伸手到眼角，干燥的指间突然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所包裹。我把手指放进嘴里，液体是咸咸的。

　　呵，真是的。原来天空降下的晶莹，并非雨滴。

　　End or end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