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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个男人,忠犬 ...


  •   沈谦长大的村子,追溯到明代,出了个状元。村东头还专门为这状元修了一口井,名为“状元井”,井的水是神水,附近要考科举的学生在进京之前,都要去那里拜拜,或者喝上一口水。后来那状元却因为在朝廷贪污,落了个举步维艰的下场,于是这口井就变成了村里人唾弃的耻辱。没有人再去拜,甚至一段时间荒废下来。

      民国末期,村东头那个姓沈的木匠去把这口井重新整了整,后人逐渐淡忘前人的事,也就没那么多忌讳,于是这口井又开始利用起来。

      这天,沈谦要中考了,麦穗拉着他去这口井边,让他喝里面的生水。

      “沈谦,我听阿爸说了,这可是以前的人专门为状元修的。”麦穗穿着一身简朴的碎花小裙子,笑得很甜,“你要是喝了,我觉得能考上镇上的高中。”

      沈谦一脸不耐烦:“喝生水,你想害死我?”

      “谁让你最近的模拟考都不及格,阿爸说,你要是考不上高中的话,就不让读书了。”麦穗神情变得很认真。

      少年清秀的面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很是耀眼,他的神色突然痞起来:“考不上高中又怎样,读书又不是唯一的出路,我靠自己的双手,照样能挣钱娶你。媳妇儿,你是不是担心我以后是个穷光蛋,你没面子呐?”

      那时候的麦穗才十二岁,感情也懵懵懂懂的,听了他的话,又羞又急,“你不信算了。还有,别叫我媳妇儿,下流胚!”

      说完,她转身就朝家那边跑去了。

      沈家只有三个人,沈怀天、沈谦和麦穗。麦穗是沈谦的童养媳,三岁就到这个家来了。那个时候沈谦六岁,生了一场大病,一个月都没好,眼看着渐渐吃不下饭,气息也越来越弱,后来沈怀天实在没办法,去镇上找了那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是要冲喜。后来她便被招进来了。

      舒凡从来没读过书,从小长到大,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帮助沈怀天做家务,或者去田边放放鸭子。奈何那沈谦又是个不好学习的,每次从学校回来,书都到处扔。麦穗见了,就去把他的书拿来偷偷看。

      一开始,沈怀天还很生气,说是女孩子读什么书,有个三从四德就行了。后来还是沈谦偷偷把书塞到她被窝里。

      每当她问起他为什么愿意把课本给她,沈谦的回答都是:“反正我也不感兴趣,有个人看,这书的钱总是没白花的。”

      一晃十二年,麦穗也开始长成大姑娘了。常年在山水之前酝酿出来的灵气,让她纯真而可爱,总是温柔如水,做事也小心翼翼,为人处事都不娇气,总是为家里着想。村里的人都说沈谦以后找到了个好媳妇儿,贤惠又漂亮。

      那个时候,麦穗还是个山里姑娘,从小都在山泉的滋润下长大,别人但凡说一句这样的话,她都不好意思到脸红,最后干脆不再理沈谦。

      那年夏天,沈谦去县城的中学参加考试。沈怀天给了他一百块钱,说是让他敞开肚皮吃。出发前那个晚上,沈谦偷偷把自己的童养媳叫到后院去,说是问她有什么想要的,他可以帮她带。

      “可是我没钱。”她这样答。

      沈谦勾起唇角:“你没有,我有啊。”

      “城里的东西挺贵,你还是省着花吧,我不要。”

      听到这话,沈谦神色很不高兴,“随你,不要我也不想买。”

      第二天沈谦走的时候,麦穗特意给他煮了几个鸡蛋放在他书包里。中午的时候沈谦的几个同学看见了,嘲笑他土,他们都带的是牛奶和面包,镇上的几个同学家里是比较阔的。沈谦二话不说,当着他们的面就把这几个鸡蛋吃了下去,吃完后,嘲讽的语气十分明显:“这是我未来媳妇儿给我煮的,刚才的话,我权当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中考完以后,沈谦回来了,一身轻松。麦穗着急地问他考得怎么样,他回答:“发挥还算正常吧。”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午吃完饭,他走进她房间里,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

      沈谦扔给她:“给你买的。”

      她有点惊讶,不过也很高兴,打开来看,竟然是一条百褶裙。

      “这个多少钱?”她把裙子拿出来,放在手里,“阿爸知道吗?他一天赚钱很辛苦的。”

      “不贵,在地摊上买的,就十几二十来块吧。”

      正值夏天,麦穗皮肤白,穿起裙子来肯定很好看。她的身体正在发育中,沈谦故意买大了些,不过因为不是显腰身的,所以看起来不太明显。

      后来,麦穗才知道,那条裙子其实值九十块。她的傻沈谦,把这三天的伙食费缩减成了十块,每天就啃馒头,实在饿得慌了,就去买个一块一个的肉包子。那个时候去城里,正值中考,别人家的孩子都吃鱼吃肉,被当宝似的供奉起来,他却为了给她买那条裙子,省下自己的伙食费。

      再后来,等到麦穗走出那个小村子,离开那个男人,穿上了各种名贵的裙子,可那条只值九十块钱的百褶裙,却是她内心最难以割舍的东西。

      那年的夏天,麦穗十二岁;麦穗二十一岁,阿爸去世,她的亲生父亲找到她,将她带出了大山。沈谦站在那条公路的尽头,一动不动,直到把她带走的那辆车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时,才独自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屋子。

      那个村,有个很诗意的名字,叫勿忘村。

      勿忘我。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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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个男人,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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