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清》玉藜猫

81、第81章

　　溓眸回到无欲阁和胭脂简单寒暄几句后，胭脂拿出一只檀木盒子，立面一张银票和一对翡翠镯子。
　　“这次难为你了，这是王爷赏赐你的，这对镯子是我给你的。”
　　“我如何敢当呢，都是应该的。”
　　溓眸知道只要有机会胭脂总是要把“我和王爷”放在嘴边，深怕别人拆散一样。她觉得她很可笑也很可怜。不过同为女人，她是懂得的。反过来想，她不知道如果祁析不爱她，自己会不会也同胭脂一样傻呢？爱情同命运一样，永远不是自己可以左右，得之幸，弗得命。
　　“你不知道，听说你去了京城，世子好一顿同王爷发脾气，还闹着要去找你。你可见到他了？”
　　“我在京城如何见得到世子？”
　　“世子真的去了，只是京师如此大，只好又回来。”
　　“姑姑大可放心，若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去山下的寺里买个待发出家的名分，以证心志，终身不嫁。”
　　胭脂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的这样吓人。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我知道你是明白人，自然不会对世子有什么心思，但是也不必如此。”
　　“怎么不必，我为王爷出生入死，哪里还有心意嫁人呢？”
　　“我和王爷不会如此刻薄你，等再过了几年，一定给你挑个好人家。”
　　“真的不必劳烦姑姑和王爷费心，我真的无嫁人之意，天日可鉴。若是姑姑和王爷要逼我，我也只有出家，或是一死了之了。”
　　他们肯放她嫁人，她死也不信。此生本就以为要孑然一身，遇不到动心的人死也不要俯就。没有想到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自己的。
　　见溓眸只是痴痴的傻笑，胭脂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傻乐，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哪有，我只是一时走神。”
　　胭脂摸了摸溓眸的头发道：“都说江南的水土养人，我看还是天子脚下更有仙气。才去了几时，人看着光鲜多了，面色红润光洁了不少。”
　　“瞧姑姑说的，我哪里有。只是刚刚想到一些事情，心里不由有些……”
　　“有些什么，想到什么好事了？”
　　溓眸知道胭脂也是动情过的女人，她的变化自然不能瞒过她，为了掩盖故意害羞道：“姑姑不要说了，我不想说。”
　　“到底是什么？难道有什么事不能同姑姑说吗？”
　　溓眸忸怩道：“说了好没脸，我只是想人生若可得一倾心相许之人，死也不枉此生。偏偏天下的男人但凡有些才气雅致的，都是不专情的薄幸之人。在京城时见过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人到暮年仍旧恩爱，想来即便粗茶淡饭清苦一生，也是福气。想着自己也神往，可惜注定遇不到的。”
　　胭脂听完也许久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溓眸心里暗喜，她好像相信了。
　　“你说的如何不是呢？不过你不觉得世子对你是真心的。”
　　溓眸微微一笑道：“我对世子无心，既是高攀不上，还有一层始终不敢同姑姑说。怕说了嫌我狂傲不识抬举。”
　　“但说无妨，我自然不告诉王爷就是了。”
　　“我始终是没那个胆子的。姑姑或许猜得到。”
　　胭脂望了望她，笑道：“你是觉得世子配不上你。”
　　“我可不敢。”
　　“是啊，我也早该看出来。世子未免过于优柔，你自然不会倾心于他。倒也是，他似乎也不配你喜欢。不过自古心比天高，都是命如纸薄的。”
　　“我的心不高，只是希望能留下一点点位置安放自己的真心。”
　　“真心？还是算了吧，动了真心只会更痛苦。”
　　溓眸同胭脂从来是公事公办，像今日肯这样出奇的同她交心倒是第一次，大概她是觉得和她有倾述的话题。
　　“这手链好水灵。”胭脂拿起溓眸的手，望着她腕子上的紫水晶手链，眼神中一丝怅然。
　　“带着玩的。我倒是也给姑姑带了几件小东西，都是京城最近流行的花样。”
　　“还是年轻好啊，浓妆淡抹总相宜。王爷新收的那个丫头你见过了吗？”
　　“我如何见过，不过听说很是得宠的呀。”
　　“王爷的心思本就不在女色上，女人与他而言同丹药没什么两样，只是可有可无的消遣。新鲜劲过了也就要换新的了。”
　　“倒是不一定，王爷身边的女人如何有比得过姑姑一样长久的？”
　　“你这死丫头，在外面呆野了，越来越没规矩了。”
　　溓眸微微一笑。
　　“我该走了，颠簸了一路，好好歇着吧。”说者向外走，出门对青桑两个道：“好好服侍你们姑娘休息。”
　　见她走了，溓眸脸上的笑容马上收敛下来，颓唐的坐到床上。
　　蒲蓝进来小声问道：“水热了，姑娘要沐浴吗？”
　　“好啊。”溓眸刚盥浴出来，青桑上来道：“世子来了，正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我不见，告诉他不要再来了。”
　　“姑娘，这恐怕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就说我乏了，谁都不见。”
　　祁柄又在外面盘旋了许久，见溓眸始终不肯见他，只好离开。最后要丫鬟拿出笔墨写了信给溓眸。溓眸接过信，看也不看就扔到一边。丫鬟看出她心情不悦，也不敢惹她，悄悄退下去。
　　溓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才离开他几天而已，就好像已经好多年一样。现在她不习惯一个人的感觉，好想念他的怀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无论如何绝不可以让他找到她，这家伙的眼线遍布京城，自己早晚还是要回去的，临走之前一定要好好筹划一翻，不要又被他找到。
　　京师那边恭宗带着公主皇子去润和宫消夏。祁枚进去祁析的处所，见一个白衣人正在镜子前梳头发，长发过腰。笑道：“好标致的小娘子啊。”
　　祁析笑道：“胡说。”说着束好头发。
　　祁枚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道：“好在二哥的伤没有留下疤，要不然可是可惜了一张留侯桃花脸。”
　　“我竟然长得像女人吗？”
　　“玩笑话罢了，不过美男子自古如此。二哥到了这里还是深居简出，也不出去和人玩玩。”
　　“大热天就是懒得动。你们在这边做什么呢？”
　　“有什么好玩的，年年过来，也烦了。父皇总是喜欢到行宫住。我说有功夫不如各地走走的好，还是打仗的时候有趣。”
　　“国无战事是好事，不要胡说。我倒是喜欢清静的好。”
　　“宫中恐怕没有塞外清静。你看祁枢，自从赶走了于先生，国舅如今越发骄纵，父皇也糊涂，竟然允许外戚如此跋扈。”
　　“不可乱说，那是你的亲娘舅。”
　　“他是我亲舅舅，可是天下也是我祁家的天下，父皇再如此任由母后和国舅胡闹下去，这不知道要是什么局面了。二哥你知道吗？”
　　“好了，不要再说了。父皇有父皇的主张，你还是少说话的好。”
　　“二哥，你我皆是祁氏子孙，若不能犯言直谏，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除了领兵作战，你从不过问朝政。”
　　“我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闲人，三弟的志气我没有。”
　　“二哥的才气有几人可比，难道就真的甘心蹉跎了一生。父皇对二哥虽然不公道，可是二哥不可自己自惭形秽。”
　　“父皇养育之情无可报答，如何有不公？只是人各有志，我的志向本就不在庙堂。征战在外也是希望尽一个皇族应尽的职责而已。父皇渐渐上了年纪，也该过几天舒心日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何必如此苛刻。”
　　“这不是苛刻，国家衰败的开始往往都因为于君王年老怠政，不可不谏。”
　　“算了。”
　　祁枚见始终说不动他，只好叹气道：“二哥心意已决，只有我自己去了。”
　　“你说服不了我，我也同样说服不了你。”
　　祁析觉得祁枚的天真，他们的父亲年轻时候又何曾做过什么像样的事，老了更不用说。做皇帝的从来最忌讳的就是儿子劝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