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清》玉藜猫

33、第33章

　　入冬后下起第一场雪，倪遴踏着碎玉的小雪花一路过来。进屋子见皘镜倚在床上绣花，嘴角微微的笑，一脸的幸福甜蜜。她入宫来他从未见她笑得如此甜蜜。
　　到跟前坐下道：“什么好事，这样傻笑。”
　　皘镜放下花绷子，脸上又添了两片桃花，凑到他耳旁道：“我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啊。”
　　“我怀孕了，今天太医看了，说是真的。”
　　若是放在平常，皘镜一定能看出他眼神里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但是今天因为她太快乐的缘故，她没有注意到。
　　倪遴欣喜的在她唇上一吻道：“真的，我的小家伙，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皘镜脸上笼着淡淡的红润，仿佛一朵将开未开的蔷薇花。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倪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揉捏着。
　　“都喜欢，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言蜜语了。”
　　“我以前不这样吗？”
　　“你自己说你过去是不是。”
　　皘镜的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根本看不到他神色的怅然。
　　淑妃怀孕的消息在宫里宫外引起了轩然大波。无论是秦家还是敖家，都着实震惊。
　　敖夫人在府里又哭又闹，到了凤仪宫气道：“你说说你，白生了这么副好皮肉，怎么连皇上的心都栓不住，让秦家那个不要脸的怀上了龙子。我们家以后就等着满门抄斩吧。”说完又是一通奥嚎大哭。
　　琼华也不和她母亲理论，只是低头哭。
　　敖胥昂见这一大一小哭成一团，喝道：“都别给我哭了，成什么样子。”
　　“我不哭，你倒是有办法把淑妃肚子里的皇子弄没了。我看你现在怎么办？作官争不过姓秦的，生个女儿也要受秦家的作践。本以为作了皇后，总要压她一头，谁想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敖胥昂冷冷一笑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不用我们算计，自然有人会处置。”
　　敖夫人和敖琼华母女两个止住哭，直直的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敖胥昂微微一笑，手指向上指了指。
　　琼华难以置信的小声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女儿啊，你听父亲告诉你。”敖胥昂俯到他女儿耳边嘀咕了半天，琼华的神色渐渐变得惊恐。
　　“父亲，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女儿你放心，就是皇上被那个女人迷惑的忘记了这不共戴天之仇，为父死也要让他清醒过来。”
　　自从皘镜怀孕之后，倪遴天天都宿在馥馣宫陪她，软言款语，百般温柔。恋爱中的女人本来就是傻的，更何况她终于盼来了渴望已久的小生命，更加幸福的昏了头。
　　幸福就这样容易的来了吗？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很害怕只是在作一场梦。
　　倪遴每次过来都见她在床上绣花，自从怀孕以后，她尤其注意自己的身子，甚至到了敏感，整日待在床上，深怕动了胎气。
　　“她就这么想生个孩子。”倪遴不理解她这样过度谨慎小心的内情，以为她是希望母凭子贵，为了秦家的权势一定要生下皇子，将来做太子。想到这里他的恨意又来了。
　　倪遴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子变得更软，脸有些胖胖的，但是更加的美丽。这是他第一次接近怀孕的女人，也是第一次有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倪遴见到眼前一脸幸福的女人，心里又感动又哀愁。
　　倪遴摸着他的肚子道：“小家伙，有没有欺负你娘啊。害喜还厉害吗？”
　　“不那么厉害了。现在好多了。你看好看吗？”
　　倪遴见妃色的绸子上绣着一朵蔷薇花。皘镜现在每天的生活就是给未来的孩子做衣服，兴奋的翻花样子。有时候又嫌宫里的样子不好看，亲自画起来，推敲怎样画才最好看，男孩女孩的都做。
　　“好看，才什么时候，就着急做这么多衣服，等到孩子生下来还不成山了。你想生多少啊。”
　　“你讨厌。”
　　倪遴看着那一叠整齐的小孩的衣服，他知道这些永远都用不上。那时候不知道她会有多伤心。
　　“你怀着身子，不要太操劳了。这些活儿有丫鬟做。”
　　“我每天躺在床上，闲着也是闲着。”
　　“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家伙。”
　　“我盼了他这么久，当然喜欢。”
　　盼了好久了，这么说她一直计划着要怀上他的孩子。这个女人的心机如此之深。
　　“你怎么了？”
　　倪遴撒娇道：“我怎么觉得你喜欢他比我还多啊。”
　　“你和自己的孩子争什么，无理取闹。”
　　“好，是我无理取闹。”
　　皘镜心里一阵甜蜜，现在倪遴什么都顺着她。她以为这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却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她永远也不想想起这个冬天。
　　倪遴叫丫鬟捧上一个青灰色的小坛子，打开盖子是一坛腌制好的青梅。
　　“你最近喜欢吃酸的，特意叫人做的。尝尝喜不喜欢。”
　　倪遴从里面拿出一颗，迟疑片刻终于放到她嘴边。
　　皘镜吃下去酸酸甜甜的，笑道：“这个好好吃。”
　　倪遴看着她一连吃了好几个，笑道：“喜欢吃我再叫人多做些送过来。”
　　皘镜两只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道：“你怎么这么贴心啊。”
　　“谁让你是我孩子的母亲呢？”
　　皘镜听完甜蜜的一笑，那笑容看上去有点傻，但是非常的美。他一辈子也没有忘。
　　就这样倪遴几乎每天都要喂她吃梅子，好几次他心里一软想要阻止她，但又放弃。虎毒不食子，可是他却要害死自己的亲骨肉。倪遴的心里很矛盾痛苦，但是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恨下心，绝不可以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皘镜身体孱弱，就连她自己也说自己可能不会有孩子，倪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怀孕。现在他甚至觉得当初她的话是有意迷惑他，让他放纵自己，使她怀孕。
　　琼华的身体想来也不会生育，皘镜的身份仅次于皇后，一旦她生下皇子，这个孩子既是皇长子又是出身最为尊贵，一定要立为太子。秦太后也定然会对这个孩子大做文章。不管他多么的喜欢这个女人，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他不可以让自己的后代中留下杀母仇人的血脉，更加不能让秦氏的外孙继承他的江山。
　　倪遴望着在自己怀里熟睡的皘镜，她现在即使睡着的时候都仿佛在笑。
　　“我们注定不能有孩子，你不要怪我。”他低头吻了她一下，在心里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