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弥足深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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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罗可可的假期真是无聊呢。江宁倚在店门口的树上发呆，刚吃过一大碗水饺，肚子满满的充实感，但是心里却有种说不清的空，路上好似就自己一人形单影只，手机安静的躺在口袋里，一条新年短信都没收到。
除夕的街道上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路旁的香樟棵棵挂满了红色的灯，到了晚上外面亮的看不见星星，月亮也不知躲到哪里团圆去了，每天行色匆匆的人一下都慢了下来，灯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泛着红光。
这个罗可可在外面玩了一个寒假都把自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江宁心里想着。
突然感觉脸上微微的凉意，一抬头，竟然下雪了，江宁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忍不住轻跳起来，被经过的路人看见，自己又觉得尴尬，但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果真如他所说，下雪了。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真是奇怪除了罗可可谁会给我打电话呢。
“江宁？”
“徐展…”
是他。江宁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微微发力，只觉得贴近电话声音的耳朵搔痒难耐，好似他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温热的气息全数吐进耳朵里。
“额，我好像迷路了，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迷路？”
“恩，我恰巧经过这里，听说你家在这附近，但是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
“你在哪？”
“……”
“……”
“那我等你。”
“好。”
挂掉电话，江宁顿了顿，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出3秒回过神，沿着马路小跑起来。
“妈，我去找可可玩。”随口冲着店门内喊一声，只听到母亲在身后比平时略微高点的分贝喊着，但是什么都听不清。四周突然静止了，满面红光的路人，窜来窜去的小孩，飘在半空中的雪…只有自己不停的跑着，拨开行人，拨开雪花。
他在等我。
一路小跑，有点喘不上气，只觉得呼气困难，脚步却没慢下来。女孩白净的脸上微微泛起粉色，不似灯光映在脸上的那种大红，而是漂亮的粉红色。
一不小心差点撞到路边的小孩，江宁也只是迅速的抱歉了几声，又不管不顾的跑去。
“妈妈，那个姐姐跑什么呀。”小孩看着面色绯红的江宁的身影昂起脑袋问。
“应该是赶着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吧。”
“就像我们赶去见爸爸一样吗？”
“恩。”
我们总是不经意间为了某个人奔跑，穿过街道，穿过人群，甚至漂洋过海，只为看他一眼，只为了一句我等你，不是我想你，或者我爱你，只是我等你。你怕自己跑慢了他会不耐烦，你怕自己不去他会迷路找不到你，所以你爽快的答应他说好，然后开始漫长的奔跑，跑到双腿无力，跑到喘不过气，跑到忘了怎样停止脚步。
其实有时候我们不必如此，想见你的人自然会找到你，不管走了多少弯路，他总会越过一张张陌生的脸认出你，走到你面前，握住你的手，说：我来了。
江宁跑过两条街终于在一条街的路口看到徐展。
那天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带着针织帽，围着黑白相间的条纹围巾，鼻梁上比平时多了一幅眼镜，笔直的立在路口，肩上落了一层的雪，看见自己时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又转瞬而逝，僵硬的招着手，嘴里冒出一股白气，看不清口型，应该在说，嗨。
江宁后来将这个画面写进了博客，许久以后翻到自己写下的这一幕都有点惊讶，自己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呼，等很久了吧。”江宁看着徐展的眼镜只觉得新奇，戴眼镜也是这么适合呢。
“没，看你，你跑的脸都红了。”徐展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女生，笑着说。
“额，你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嗯，想跟你说新年快乐。”
“电话里可以说啊。”说出这句话江宁就后悔了，该死，他来找自己难道不是更好嘛！
“额，其实，今天是我生日。”徐展面色有些局促，小声的说。
“阴历生日哦，除夕生日真是幸福呢。”江宁你会不会讲话啊！被自己的回答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反应了几秒立马又说，“生日快乐。”
太突然连礼物都没准备，江宁想着，头开始四处转看附近有没有礼品店。
“谢谢。”徐展看着摇头晃脑的江宁只想笑，接着食指将眼镜往上抵了抵，说：“不用想着送我礼物哦，陪我吃个蛋糕就行。”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甜品店。
江宁顺着徐展的手势看去，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不说话，盯着自己点的蛋糕开启狂吃模式，气氛说不出来的尴尬。
过了不久。
“吃完了？”徐展看着江宁嘴边残留的奶油忍住笑意问。
“恩。”
“那，走吧。”
“好。”
出了店门，瞬间觉得寒气逼人，可能是店里开暖气的原因，江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想着现在两人该去哪，脖子立马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脑袋一蒙，自己脖子上已经围着徐展的围巾，脸又唰的红了，迅速埋下头，刚好被脖子上宽松的围巾遮住半边脸。
“哎，别动。”徐展见状，眼疾手快的托起江宁的下巴，拇指顺势在她嘴边轻轻一滑，抹掉了之前的残留物。
江宁被他第二次突然的举动惊到，刚刚他拇指触碰到自己唇边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像是静电一般，身体快速弹开，而心里却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
徐展看到女孩避让的动作，刚刚抬起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放下来，而后看着一脸惊慌的江宁，尴尬的摇摇悬在面前的手，说：“额，你嘴上的。”
江宁看着对方手指上的奶油，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红又立马爬上来，又惊觉自己刚才弹开身体的幅度太大，脑子想打了结的毛线球一样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真想找个洞钻进去，她想。
“回去吧。”徐展说。
江宁点点头，两人告别后各自离开。
江宁迷迷糊糊的回到家已是11点，父母还在看着春晚，罗可可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发来信息，简单粗暴的四个字“新年快乐”。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感觉自己这一整年都是快乐的，看着时间，毫无睡意，那就把快乐的心情延续到明年吧！心想着，然后偷偷的笑出声来。
过完年后的生活又跟平常一样，面对厚厚的寒假作业和繁忙的生意，江宁深感分身乏力，罗可可几次邀约都没出去玩。
什么时候能像她一样没心没肺的玩呢？江宁握着笔，又觉得这种想法有点可笑，继续埋头做题。
对于江宁来说，寒假除了写作业就是帮着爸妈收钱，最闲暇的就是对着街道发呆，哦，除了除夕的晚上。时间总是在各种琐碎的记忆中流失了，第二学期阔步走来，想到回学校能看到徐展，不由得兴奋起来。
事与愿违的是，对于高考备战的高三学生而言，最后的几个月简直就是炼狱。江宁偶尔能在校园里看到徐展，但都是匆匆打个照面，之前的逃课的行为也是不可能的了，连朱铭都开始紧张起来，整天拖着罗可可问她以后想去哪个学校，这让江宁很费解，罗可可去哪里和他有关系？
他会去什么地方上大学呢？
下晚自习的时候，经过操场，突然想起那个逃课的晚上，江宁算着自己好像快有两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揣在口袋里的手对着手机扣来扣去就是没有勇气拿出来。
回到宿舍，罗可可直接横在江宁床上不肯起身，大呼“老子不要洗屁股啦，老子要睡觉！”宿舍其他几人经过之前的事情几乎不与她两人往来，孙菲菲玩着手机鼻子里冒出轻轻的一声“哼”，其他三人只是对着发神经的罗可可互相示交流眼神表示无语，又各自默默的挑灯夜读。
江宁漱着口之际，猛然想起除夕那天徐展给自己的围巾，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结果被一嘴巴的牙膏沫呛得猛咳，躺床上的罗可可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她的背就是一招排山倒海，拍的江宁天旋地转。
后来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又开始纠结起来。
“你的围巾在我这，我明天还给你吧。”不行不行，太随意了，想着又删了刚输入的内容。
“额，今天找东西时不小心看到你的围巾，之前忘记给你了，你还要啊？”万一他说不要怎么办。
“嘿，哥们，快来领走你的围巾！”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
就这么周而复始一条信息还是没能发出去，然后江宁果断的失眠了。
第二天睡醒手机忘记充电早就没电了，江宁对着手机默默的叹了口气，扣下电板送去小卖部充电。
人生真是失败透了。
江宁一路走着，踢着地上的积水懊恼。
天空下起绵绵的细雨，春雨来的总是悄无声息的，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蒸气中。
一摸头发，竟然蒙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晚上又该洗头了。笨蛋，出门也不记得带伞，一边嫌弃自己，人已经走进小卖部，插好电板后，刚走出门，就撞上迎面来打着伞的徐展。
“哎，好巧。”他说。
江宁看着徐展，刚才纠结的问题顿时抛至脑后。
上课铃声讨厌的响起来，心里暗暗说了句该死，又对着徐展笑着说：“上课了，我先走了啊。”然后看了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密集的雨点，做出一副要冲的架势。
胳膊却被人拉住。
“一起走吧。”徐展皱着眉看着江宁满身的雨水说。
江宁看看徐展，又看看他手中的雨伞轻轻点了点头。
明明是雨天，心里却有阳光照进来。
打着一把伞，两人走的有点局促，感觉到泥泞溅在裤子上，双脚不听使唤，一个劲的往泥潭里栽，江宁讨厌雨天。两人一路都没讲什么话，像是同撑着一把伞的陌生人。徐展轻轻转头看着身旁的女孩眉头紧锁，嘴巴张了张又合起来，喉咙吞咽了几下，硬是把心里想的话憋了回去，只剩下略微鼓出的喉结上下游动，耳膜里清晰的听见自己下咽的声音，就这么走着吧，他想。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反正是迟到了，江宁看着徐展左肩上被雨打湿的地方皱了皱眉，昨晚想了一夜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一路上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都欲言又止，真是气自己。
“我走了。”他说。
“恩，谢谢。”
回到教室坐下，看着徐展走回高三楼，伞明明不大雨都把他淋湿了，可这会居然将他遮的严严实实，有种莫名的疏远感。
“你不是没带伞么，怎么就一边淋湿了？”
旁边的罗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歪着头一脸问号的看着自己。江宁这才注意到自己右肩也已湿了一片，不免苦笑道。
“可可，我觉得自己好像弥足深陷了呢。”
“哦，是吗。”
两人都安静下来，全世界也跟着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弥足深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