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辰巳

5、暗影

　　落日西下，温柔的天不禁害羞地然上几片红霞，宛如喝醉酒的新嫁娘，黑夜已选好晚礼服，正静静地等待出场。
　　“愉儿，我回来了！”何镜清悠哉悠哉地回到家，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他那亲爱的外甥女的热烈欢迎。
　　没反应，唐愉儿自顾自地望着电视发呆，回头再看，地上的牺牲品堆得如山高。
　　“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唐大小姐生气了？”幸好幸好，在那河东的狮子吼叫的时候不在，否则可要殃及池鱼了。何镜清在心中暗自窃喜着。
　　“没有！”唐愉儿赌气似地说道。
　　该不会是因为没帮她画画而惹怒她了？何镜清吞了口口水，装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可怜楚楚地说道，“我知道我没去是我不好，没有我在肯定会暗淡许多。但是校长临时通知我也是无可奈何 ，再说，我找来的那个学生也很不一般……”
　　何镜清的话还没说完，唐愉儿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震古烁今的旷世奇谈。盯了何镜清许久，她才冒出一句“他真的是你的学生？！”
　　何镜清点点头，眼光不在戏谑，而是多了几分锐利，仿佛可以洞察人心一般，愉儿的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从小到大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生在意过，怎么，看上人家了？”眨眼间，何镜清又恢复了往日的往事不恭，似乎刚刚的表情只是幻觉。
　　“哪有！”唐愉儿心中不禁愣了一下，又马上佯装不屑地挥挥手，“那个人简直就是把我当空气！”这是实话，敢这么对她唐愉儿的，他是第一个，当然也是最后一个！
　　“他待人处事是过于冷淡了些。”
　　“那……他叫什么？”唐愉儿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没办法，她的思维向来天马行空。
　　“有什么关系？反正告诉你也不会记得！”何镜清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糖糖的反应忽晴忽雨，果然是到了花季雨季，那个浪漫的时节。何镜清假模假样地摸着下巴，只差没长几撮山羊胡了。而他则只能在一旁默默体会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哀，那个属于他的曾经轰轰烈烈的春天，早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舅舅！”唐愉儿的狮子吼果然不负众望地重出江湖。
　　“陈继轩！”何镜清被吼得全无招叫架之力，只得乖乖地坦白相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他还懂，更何况唐愉儿还掌着他的民生大权，民以食为天么！“我只说一遍，忘了别在问我！哎……听了一下午的报告，腰酸背痛，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何镜清伸着懒腰唠叨着，“我上去躺一会儿，吃饭了再叫我！”
　　“哦！”唐愉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陈继轩，他叫陈继轩……
　　唐愉儿在心中默念着，突然……
　　“啊！舅舅，他是姓陈还是姓郑啊？喂！舅舅，开门啊！”
　　怎奈何镜清早有先见之明，无论她唐大小姐如何拳打脚踢，他老兄将被子一蒙，大会周公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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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惠风和畅，风和日丽，阳光轻抚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大地，清澈的光辉下，石子路上，斑斑点点的洒下一颗颗水晶，晶莹透亮。
　　怎奈好景无人赏，陈凌轩正在宣传室里规划着此届艺术节的各项事宜，尽管如此，他还时不时地忙里偷闲，以慰劳辛苦了许久的自己。
　　“咚咚……”有人敲门，“我是一年三班的唐愉儿，来交宣传画。”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陈凌轩的嘴角不禁上扬，“请进！”
　　“这么快就画好了？”陈凌轩看着唐愉儿，笑意不减，递上一杯香浓的蓝山咖啡，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即使忙碌如此，他也会设法善待自己。
　　“嗯。”唐愉儿点了点头，“不过不是我画的，很不错的，你先看看吧！”说着，小心翼翼地将画摊开。
　　“这是……”陈凌轩凝视着眼前的画，不禁诧异，“继轩的画。”
　　“啊？”唐愉儿愣了愣，陈凌轩认识他？
　　“这是我弟弟的画，不过他生性冷淡，你怎么请动他的？”这是陈凌轩最诧异的一点，以继轩的个性，怎么会……
　　“不是我啦！”唐愉儿诚实的挥挥手，抢别人功劳这种虚伪的事她还不屑于干，“是我舅舅啦！”
　　“你舅舅是……”
　　“何镜清，最近刚转来的实习老师。”
　　“何镜清？”这个人他听过，在T大很混得开，蛮受欢迎的，王校长好象还给他特权，允许他随意选班。这个人很不简单，有机会的话，他还真想会会他。毕竟，能注意到继轩的才能的，他还是第一个。
　　“那个……画这幅画的人是你弟弟？”唐愉儿小心翼翼地探着口风，没办法，昨晚对何镜清软磨硬泡了许久也没套出什么蛛丝马迹。
　　“嗯。”陈凌轩盯着唐愉儿的容颜看了许久，眼神带着宠溺。
　　“那……”唐愉儿的话还未出娘胎，就被硬生生地打了回去，胎死腹中。
　　“对了，愉儿，你有没有想好参加哪个社团啊，我记得明天就要上交了。”尽管何镜清让他很想会一会他，但他目前最感兴趣的还是眼前这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
　　“美术社吧！不过凌轩你是学生会会长，没空参加，哎…可惜了…”
　　陈凌轩捋起唐愉儿肩上的发丝，闻了闻，迷上了这种感觉，不禁有些浅醉，“谁规定我不能参加？”
　　“你不是在闹情绪吧！你参加的话绝对是T大的头条新闻哎！”唐愉儿拍了拍陈凌轩的肩膀，示意他节哀顺便。
　　看着那张认真加同情的脸，陈凌轩脸上扬起一丝饶有深味的笑意，“你觉得呢？”
　　他怎么总是这样，总是把别人问他的问题又原原本本地丢回来。说出心中的想法很难么？唐愉儿在心中嘀咕着，人人都说学生会会长温文尔雅，她怎么觉得是老奸巨滑？！
　　他要参加社团？这也太不合实际了吧！历届学生会成员都不参加社员活动的，更何况他是会长，肯定是开玩笑的啦！
　　望着唐愉儿离去的背影，陈凌轩优雅地一笑，怕是他早已迷上这可爱的表情了。没有矫揉造作，只有真诚纯朴，不加雕饰，浑然天成。
　　这是一种优点么？
　　不一定。
　　但是至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中虚情假意太多，单纯也会在这复杂的浊流中迷失不前，甚至淹没。
　　而她却没有。
　　对陈凌轩而言，他沉迷的便是这种气质。
　　是的，从小他就懂得见机行事。明白老人喜欢品茶，上班族要喝咖啡，小孩则偏爱果汁。在班里，他会迎合大多数人的喜恶，排忧解难，尽管这些他不喜欢，但他脸上却必须，挂着温柔的笑容，所以他很受学生的爱戴，师长的好评，长辈的疼爱。但是他厌倦了，厌倦了这种处事圆滑的态度，但是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认命地以为每个人都生活在这种态度之中。
　　直到她的出现，唐愉儿。
　　一开始就让他无法移开双眼，那个心直口快，毫不掩饰内心不满与快乐的女孩。
　　从某种角度而言，陈凌轩对唐愉儿的这种“特别关注”是因为羡慕，羡慕她那种自己所无法拥有的心境上的坦然。
　　想着想着，陈凌轩不禁春风满面。
　　“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开心？”叶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没错的，他心情不错，尽管他经常笑，但很少像这样发自内心，总觉得他是个孤寂的人。
　　“没什么。”陈凌轩收起笑意，恢复往日的神态。
　　“听唐愉儿说，你因不能参加社团而心里不平衡？”当他听到唐愉儿这么说的时候，也不免吃了一惊，开玩笑的吧！
　　她是这么说的？不自觉地，陈凌轩的眼中泛起几丝笑意，那么她会得到一个惊喜，“我是要参加社团。”
　　“不会吧！难道你真的心里不平衡？”叶淮惊恐万分，“别怪我不提醒你，你不是很闲！”
　　“放心，时间我自己会安排，不会误了学生会的工作的。”
　　看来陈凌轩已下定决心了，那么他也无力改变，“那你要参加的社团是……”
　　“美术社。”
　　今天的阳光似乎特别灿烂，原来他也可以这么率性而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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