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居于空》须十七

2、初见

　　黑色的人影跪成一排，一动不动的，像是不会动的石像。
　　“把你们的剑拿出来。”端惟安静地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唰！”
　　毫不迟疑的动作因为十几个人的同时进行发出了清亮的声音。
　　“现在，”端惟漫不经心地道，“把你们的右臂砍下来。”
　　一瞬间的凝滞。当第一个举起剑的人就快要砍到手臂时。
　　“停。”
　　端惟走到第一个举起剑的人面前，他几乎是在端惟的命令脱口的一瞬间就将剑砍向了右臂，因为端惟叫停时的猝不及防，衣袖已经被划破，皮肤上已经被剑气划出了血痕。
　　“很听话嘛，就你了。”端惟看了看那人右臂上的血痕，说道。
　　然后端惟转身，微笑着对上因为他的一系列举动惊讶地瞪大眼睛的枝远，道：“既然暗卫已经挑好了，那么臣就先回府了。”说完，也不等枝远有什么反应，就自顾自地走出了上书房。

　　端王府的花园里有许许多多的花卉草木，彼时正值六七月，莲花池里的莲花次第绽开，一朵一朵，莲下鲤鱼时不时钻出，给幽静的莲池添了些许活力。
　　端惟站在莲池旁的小亭里，垂着头，好似在欣赏莲花的姿态。
　　“你叫什么名字？”端惟转过身来，面对着一动不动跪在面前的人。
　　“属下徐空。”跪在端惟面前一身漆黑的人答道。
　　“徐空？倒还不错。”端惟饶有兴味地说道。
　　因为低着头，端惟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于是他皱了皱眉，命令道：“抬起头来。”
　　徐空毫不迟疑地抬起头，黑色的面巾依然覆在脸上，看不出面容，但眸子极黑，像是极好的墨凝在了眼底，因为垂下的睫毛而看不真切，衬托着周边的肌肤，有种白得几近透明的感觉。
　　端惟对上徐空的眸子，低声道：“看着我。”
　　徐空闻言似乎迟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上端惟的眼睛。
　　端惟的眸子微不可闻地缩了缩，之前因为睫毛的阻拦，只能看到空错的眸子极黑，现在对上自己的眼睛，才发现，从眸中居然还能看出单纯的意味。而且，他居然觉得自己对这双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
　　真是有趣。端惟低声笑了笑，突然抬手向徐空伸去。徐空一动不动的看着端惟的眼睛，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端惟的动作。
　　端惟的手落在徐空的脸上，轻轻地动了动，徐空脸上覆着的面巾就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露出被遮掩住的面容来。
　　徐空不是长相极美的人，他的容貌只能说是清秀，唇是极淡的粉，鼻子小小的，因着那墨般的眸子，倒也透着几分韵味。
　　端惟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空错的脸，突然伸手摸了下他的眼皮，一触即放。徐空睁开眼既茫然又无措，端惟虽然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奇怪，但看到那对没有情绪的眼睛里因为自己流露出情绪，就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端惟突然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极好看，整个人都因为那抹弧度而显得温和。
　　徐空还抬着头，极近的距离让他无法将目光从那抹弧度上移开。他从不知道有人笑起来会这么好看，就像阳光一样，引诱着人们接近，甚至不顾灼伤的危险。生在黑暗中的人，是无法拒绝这样的光的，他第一次有了渴望，他想尽一切努力，去保护他，哪怕他其实并不需要。
　　端惟看着徐空眼里毫不掩饰的惊艳，唇角的弧度更深。不过也只是一会儿，徐空就回过神，下意识想低下头，不过转瞬就想起端惟的命令，立刻又抬起来。
　　“你下去吧。”端惟直起腰，转过身看着池里的荷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开口道。
　　“是。”
　　待身后的人消失，端惟的唇角又牵起一抹弧度，看来，待在京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三日后。
　　“阿惟，长屏有异动这事你听说了吗？”枝远站在端惟三日前所站的荷花池畔，目光落在荷花上。
　　“听说了。”端惟走上前，与枝远并肩而立，语调淡然。
　　“按说你回来的时间不长，此事不该．．．”枝远转过头，有点犹豫。
　　“算了，反正我也想去长屏玩玩了。”端惟微笑道。
　　“唉，那此事便交给你了。”
　　“嗯。”
　　“那朕便回宫了。”
　　“陛下，还有一件事。”
　　“嗯？”
　　“阿楝现在还小。”
　　“是啊。”
　　“所以陛下你不想伤到他，这一点臣可以理解。”
　　“嗯？”
　　“臣只是想提醒你。”
　　“嗯？”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终归是要立后的，不如早做打算。”
　　“……你说的是，也罢，是我对楝儿管教太过。”
　　“陛下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