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事之浮生灯》枪小姐

3、人生八苦

　　第三章：人生八苦
　　饱餐一顿，又学到了知识，所以我还是很高兴且很有脸面蹦蹦跳跳回家了。
　　我心情很好，特意与紫紫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可那只红狐精今日却很不平常地没有用憧憬的眼神瞻仰我，这是令我非常不解的。
　　我很不服气：“紫紫，今日你可有不解？”
　　紫紫扑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像看到了救星：“小姐，你日日跟随巫长修行佛法，可参透了‘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紫紫只所以敬仰我，绝大多数是因为她认为我日日跟随巫长“修行”，是很知识渊博的。也正因为如此，绝大多数情况她只是静静地瞻仰我，彼此探讨的时间其实很少，也隐藏了我半吊子的事实。不过，我也很仁慈地不去戳破她的幻想……不过，虽自己还是一半吊子，她今日竟有此一问，我依旧高兴，因为这一句，倒不是很难的。
　　我清了清嗓子：“呃……这个么……紫紫你听好了，佛曰人生八苦即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我板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够了八种，然后来一个简短的总结：“总之，娑婆世界，一切莫若是苦，故佛才希望他能普度众生，脱离苦海。”
　　望着紫紫一付似懂非懂的神情，我十分负责地问道：“懂了么？”
　　只见她深深地思索半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摇了摇，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个不停：“我也是这么想的，从小祖母就教导我须好好修身养性，不可懈怠，方可逃脱八苦，得登大宝……但我现在却觉得……这一切……也许并没那么重要。”
　　其实我一直不得不承认，紫紫这孩子的天分还是可以的，即使是作为旁听生，分数一般比我倒还高些。不过这是和她对佛法孜孜不倦的追求有莫大关联的，我现在也知道用功了，又每日找演灵切磋，坚信超越她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不过这么坚定的紫紫竟动摇得比我还快，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我好奇地问：“紫紫何出此言？”
　　紫紫眼眸仿佛笼了一层江南秋水，缠绵幽婉，氤氲了一个雨季：“小姐，我不想抛却七情六欲了……也许……也许……这般活着，也并无不好。”
　　此事应追溯到我在朱门坊与演灵大快朵颐之时，巫长为我请来了一位号称“随心随缘，法华心要”的勘佛大师，听闻其于佛法造诣，巫长也只能望其项背，此次大师却主动请缨要教予我佛法，突破了层层结界远渡到了辛夷岛，着实令巫长吃了一惊。
　　大师此举颇得岛上百姓欢心，被众人十分热烈地称颂一番。
　　而今日，老师孤身长立于漫漫桃花之下，儒雅长衫随着春风微微浮动，眼里倒映着一张空旷的书桌，未曾等到自己的学生，眼眸里略微有些失望。
　　而紫紫是好奇的，因她好奇佛法，故好奇一切与佛法相关的事务，故更好奇且崇敬年纪轻轻却又深谙佛法之人。
　　远远望去，师傅背影寂寥，隐隐透出哀伤，紫紫估摸着：学佛之人无喜无悲，无哀无怒，故无敌无友，无拘无束，所以学佛之人都是孤独的……新师傅他……
　　于是她幻做原身，打算细细瞧瞧，这位年轻的师傅同巫长相比有何不同。
　　一向恪守礼仪的紫紫便略显笨拙蹑手蹑脚靠近师傅默立的那棵桃花树，她用两瓣桃花挡了眼睛，透过一片粉红看见他眉眼如画温润如玉，剑眉却微微蹙起，青丝高束还有几缕遗漏，孤寂地飘荡在空中。
　　淡淡的寂寞的哀伤，从他的眼角眉梢悄悄透露，穿越了亘古不变的岁月悠久缓缓沉淀，凝结到每一缕细碎的发丝肌理，带出真真冷清孤漠……
　　大约学佛的人都是哀伤的，而学有所成者，便是大哀伤……想到此处，紫紫心头不由一痛。
　　小狐狸看得痴了，未料师傅神台清明，声音如潺潺溪流悦如天籁：“小狐狸，你何故在此？”
　　轻轻的话语穿越了时空，他给予的温柔像云，倒映在忘情的潭心……紫紫呆了呆，望了一眼自己的满身红毛，没有作答，师傅的话有些愁苦：“莫非你也觉得此番堪为良辰美景？”
　　他向着遥远的天际沧然一笑：“……呵，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我都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反而问你，岂不太过可笑？你我既相遇，想必便有机缘吧。”
　　而“便有机缘”四字，紫紫暗自记下了。
　　与大师有缘，紫紫内心还是十分高兴的。高兴过后，想起他的微微一笑，十分开心；开心过后，又念及他眼眸孤寂，又略微的伤心；而略微伤心过后，却又不知该如何抚平他轻蹙的剑眉，心情便更加沉重了一分，仿佛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最后变作了恐惧与疑惑，或许还有，些许的思念……
　　我默默坐在紫紫旁边，一起竭力思索着答案，从中午到了夜晚，直到漆黑的夜空渐渐透出丝丝银光，我觉得足以体现自己的真诚了，才冒昧地提出了自己的揣测：“紫紫，你大约，害了相思罢。”
　　不知为何，此时竟悄悄想起了演灵，心下不由一惊：“紫紫，演灵说过，若陷在情关里面，可就学不好佛法了！……你现对佛理困惑，莫不是为此吧？”
　　紫紫闻言也是一惊，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惊恐：“果真如此么？……虽然我也是这样猜想，但还是不敢妄下定论，如今小姐也这么说，恐怕就是了……可是，可是……我又该如何呢？”
　　其实细细回想，紫紫的感受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紫紫关于信仰的崩塌无异于我发现如果我不是“见习圣女”而去吃霸王餐最后被暴打的恐慌，所以我还是非常同情紫紫的。不过问我如何是好，那么结果无异于我依旧没骨气地继续上课，继续开心忐忑地吃白食一样，都是难以下结论且过程异常艰辛，结果非常痛苦的事情……
　　所以我再三权谋，郑重地下了个结论：“依我只见，既然是这么棘手且长远的事情，则冒昧揣测不得，冒昧处之无益，还是暂且将他搁一搁，也许答案就随着时间出现了。”
　　紫紫思索半晌，觉得我的说法很有道理：“小姐所言真是金玉良言，令我茅塞顿开，不过……唉，此事只是暂且悬着了，料想我此后夜夜都难以入眠了。”
　　紫紫这话令我很是心痛，回忆这过往三年，自己也因探索人生道路而频频困扰，这时才发现与紫紫颇有些相知甚晚的感觉，于是我紧紧握住紫紫的手，真诚说道：“紫紫你只管放心，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我一定尽早为你找到答案，让你早日安眠！”
　　“小姐……我……”紫紫感动不已，大眼眶里不断浮现出亮晶晶的小水花。
　　我喜滋滋地连忙摆手：“唉唉，小事一桩而已！”
　　话说这位师傅，我对他的感觉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一来就促进了我与紫紫圆满的感情，所以当晚我还是很自私地带着点点欣慰早早入眠了，且睡眠质量颇好得没有听见耳边的一丝声响。
　　演灵见到一袭白衣男子的脸顿时一沉，眉头蹙得很深略微藏了起来，语气有些不屑：“你还是忍不住来了……你猜这次，是谁补齐她那一魄呢？”
　　对着来人，演灵指腹有些挑衅地轻抚她的眉眼，伊奚微微觉得有些痒，哼了一声，翻了下身。
　　白衣男子身形微微一顿却很快止住：他从来不敢低估光阴的力量，如果是小驳爱他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如果他的一再错过又给了泽炎许多时机，如果她所有疲倦的日子里都没有自己的身影，那么，自己又怎会不去后悔，不去害怕……
　　只见白袍男子轻轻移步床边，雪白衣袖一拂，带着几分清冷梅香，便幻出一个轻音结界：“不要忘了此行目的，当日你既然要将我拦下，今日就该有此自信……已经三年了，这么久的日子，不要再给我希望。”
　　演灵嗤笑，声音邪魅不羁：“呵，真是有趣……你怎就知道，我愿不愿回去？”
　　男子脸色微变，忆及妖神谷中女子惊痛的神情就心疼不已，瞬间也朝他温润一笑：“那是自然……若真回去了，你可编好了说辞？……可这一次，小驳又会不会信？……”
　　演灵失了笑声，眉头纠结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