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物语》莫奈安

7、表白

　　孟轲赶到医院时，病床已经空了，被子只掀开一半，仿佛只是去个洗手间。

　　“我两点钟过来查房时，孟先生还在睡着，半小时前我过来他就不见了！”

　　负责孟南的护士焦急地说着。

　　一个小时了，伤得那么重，他能去哪呢？

　　孟轲的第一想法是孟南要回美国，他迅速赶往孟南家。

　　到达老院，孟轲傻了眼。孟南的东西都在，行李、护照、身份证，连同昨晚的狼藉。

　　孟轲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没有去美国找申浩，他又是孟南在L市唯一认识的人，孟南还能去哪里？

　　孟轲想不出。

　　去找找吧！总应是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

　　孟轲走到院中时，正值夕阳时分，昏黄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仿佛终结了他的希望。

　　“小柯？”

　　孟南的声音！孟轲四处张望，却无处可寻。

　　“小柯！小柯！”

　　梨树上，孟南伸出头来，欢喜地挥着手，喊着孟轲的名字。

　　看见孟南完好无损，孟轲心下一松，渐渐冷静下来。他忽然想起来，那梨树上有一根平整的粗木干，以前孟南就经常坐在上面。

　　有一次孟南告诉他，上面那只树干不知为何非常平整，坐在上面就像坐在椅子上。

　　孟轲当时还说是孟南的屁股太重，把树枝都压平了。

　　时间过的太久，渐渐遗忘的事，现在又想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孟南似乎有些羞涩，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使是冷静下来，孟轲还是有些欣喜，孟南没有逃走，也没有去找申浩。

　　“我……我约了你在这里见面啊！你没看到我的信么？”

　　孟轲皱眉，信？难道孟南有在医院留信？

　　“没有。”

　　孟南有些失落。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孟轲一直仰着头，脖子有些酸，他转了转脖子。

　　“你先下来，上面危险。”

　　他有些担心孟南的身体。

　　“不！我不下去！我有话对你说……”

　　“你下来说，上面危险。”

　　“不！我怕我下去就没有勇气说了！”

　　“好，你说。”

　　孟轲拗不过他。

　　“小柯，我喜欢你！”

　　什么？孟轲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南，生怕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很奇怪，也知道你讨厌同性恋……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孟轲还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说第一次见面就……就喜欢上他了？

　　孟南见孟轲没说话，情绪有些低落，继续说道：“我没有要求要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告诉你……”

　　孟轲总算反应过来了，孟南说从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上他了，那就是对他一见钟情？

　　所以自己昨晚的行为让阿南知道了自己也喜欢他这个事实……

　　可是申浩呢？

　　孟轲弯了弯嘴角，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孟南喜欢他就好。

　　知道了孟南对自己的心情，孟轲一改往日的冷面孔，温柔地说：“阿南，我接受你的表白。”

　　孟南听到这话差点从树上跌下来。

　　“你……你不是讨厌同性恋吗？”

　　孟轲确实讨厌同性恋，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孟南的心情，所以讨厌同性恋，讨厌喜欢孟南的自己。

　　“如果是阿南的话，我觉得可以。”

　　孟南在树上看着孟轲，孟轲在树下回望着他。

　　夕阳的余晖落在孟轲的脸上，无比的耀眼。

　　多年后，孟南回想起这天时，依然能清晰的记起孟轲的回答，以及孟轲望着他时耀眼的温柔笑脸。

　　孟南从树上下来，抱住孟轲，孟轲也回抱着他。

　　过了良久，孟南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眼睛红红的，一直低着头看着孟轲的鞋。

　　孟轲温柔地抚摸着孟南的发，之前的生疏一挥而散。

　　“小柯，你干嘛穿正装？是去面试了吗？”

　　“什么？”

　　“我去你宿舍送信时，你不在，你室友说你出去了，原来是去面试了……”

　　孟轲愣住。

　　“我知道你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你会接受我……”

　　孟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抓住孟南的肩膀。

　　“阿南，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

　　“黄昏啊！”

　　孟南不明所以。

　　“我说年份！”

　　“2007年5月27日。怎么了？”

　　孟轲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

　　孟南坐在沙发里，不停地打量着这陌生的房间。

　　“医生，他这是什么情况？”

　　“检查显示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造成这种情况，恐怕是精神上的原因。如果能知道他有没有病史或许可以解决。”

　　孟轲捏捏眉心，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孟南的记忆回到了七年前。

　　“精神上的问题？”

　　“是，因为受了刺激或者有什么痛苦的回忆，不想记起来，就会选择遗忘。是逃避现实的一种。”

　　“还有没有可能想起来？”

　　“如果能知道刺激他的原因，也许可以。”

　　如果说刺激，大概就是昨晚的事了吧？孟轲隐隐有些后悔。那么，以前呢？

　　以前，孟南受过什么刺激？是不是也忘记了很多事？

　　送走了医生，孟轲竟有些不敢面对现在的孟南。

　　“你们聊完了？”

　　跟孟轲表白过后，孟南就被带到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随后又被孟轲带到这里。孟轲一直没进来，一直在外面谈事情。

　　他听到门响，就出来看，正好碰到孟轲回来。

　　他有些紧张，表白过后心情果然就不一样了。

　　“嗯。”

　　孟轲眼神复杂地看着孟南，忘掉了七年，这样对孟南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阿南，我有些话要对你讲。”

　　孟轲严肃的表情让孟南的心开始颤抖，小柯应该是后悔接受自己了吧？果然还是很讨厌吧？

　　“嗯。”

　　两人面对面坐着，孟南一直低着头，孟轲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阿南…”

　　“嗯…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孟南一副大义凛然豁出去的样子。

　　孟轲叹气，“阿南，你失忆了。”

　　“什么？”

　　孟南诧异地看着孟轲，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你失忆了。”

　　“呵呵…呵呵…开玩笑的吧？”

　　孟南一脸的难以置信，但又想不出孟轲骗他的原因。

　　“是真的。”

　　孟轲也是一脸的无奈，他知道这个事实时也像孟南一样，但这真的是事实。

　　“就算是…就算是拍电影，这种剧情也太狗血了吧？失忆的话不是会不记得自己吗？你看，我连你都认得！而且我…”

　　孟轲拿出手机递给孟南，孟南接过却不理解孟轲的意思。

　　“这是现在的手机，要这样用。”

　　孟轲按亮屏幕，手指轻轻地划了几下，日历就出来了，上面画着红色圆圈的是2014年7月27日。

　　孟南拿着手机愣愣的，想起了自己考上大学时，孟轲送他的诺基亚，那个是有键盘的，而不是像这个只有一个屏幕。

　　难道真的失忆了？

　　孟南还是难以相信。

　　“阿南，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

　　孟轲拉过孟南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我知道时也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你丢失了七年的记忆。”

　　“为什么？”

　　孟南呆呆的，他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会突然丢了七年的记忆？他明明记得他约了孟轲出来要和他表白，他还计划如果孟轲拒绝，他就随着姐姐移民去美国…

　　面对孟南的提问，孟轲开始犹豫。他总不能告诉孟南他强上了他，所以他就失忆了。

　　“你从树上掉下来摔到了头。”

　　这个理由似乎有说服力，孟南相信了。

　　“那我姐姐呢？”

　　“在美国。”

　　“那我这七年一直在哪里？”

　　“七年前你跟你姐姐去了美国，最近才回来。至于在美国的七年，我也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你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为什么我去美国，你会不知道？”

　　孟南记得他约孟轲今天见面，表白失败就跟姐姐去美国…也就是说孟轲在七年前拒绝他了。

　　“你没告诉我，直到你走了我才知道。”

　　这是事实，七年前孟南突然去了美国，他知道时孟南已经走了。他甚至连他走的原因都不知道。

　　“我本来是打算今天，哦，不对，是七年前的5月27日向你表白，你拒绝的话就跟姐姐去美国…

　　我去了美国的话，你肯定是拒绝我了…”

　　孟南的情绪很低落，似乎比起失忆，孟轲的拒绝更让他难过。

　　听到这里，孟轲大概明白了孟南当初为什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七年前，我并没有赴约，因为我没有看到信，也不知道你去找过我。”

　　孟南抬起头，“没有赴约？”

　　孟轲点点头，“大概就是这样，你也没有向我…表白，就走了。”

　　孟南的脸倏地红了，“那也就是说刚刚是…”

　　孟轲的脸也跟着红了，眼睛看着别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那…那我从美国回来的这段时间，都…都没有表白么…”

　　这段时间，两人连面对面交谈都没有几次，别说表白…孟轲又想起了申浩，孟南来找他，也许只是把他当作哥哥。申浩的存在，无法让他相信孟南还一如既往的爱着他。

　　也许这是天意，让孟南失忆，忘掉这七年来发生的事，忘掉申浩，那么就在七年前，一切从新来过吧。

　　孟轲决定，既然孟南已经忘记了，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来，那么就把申浩从孟南的世界抹去吧。

　　“没有，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孟轲的手覆上孟南的脸，满眼的温柔。

　　孟南的脸更红了，被孟南这样注视着，就好像变成他的珍宝。

　　“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孟轲郑重地承诺，轻轻地亲了孟南的唇一下。

　　“这是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