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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被人从土里挖了出来,那人告诉我他叫作戚少商。
      戚……少商吗?很陌生的名字。我茫然地回想,全没一点印象。
      自称戚少商的男人问我,可还记得自己的姓名。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我刚要告诉他我的名字,话卡在嘴边顿住了。
      “我是……”谁?
      记忆里一片空白。我多次回想无果,终究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失忆了。目测无依无靠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戚少商似乎看出我的尴尬,沉默了片刻,他说,
      “你不妨暂时跟在我身边。”
      我当然答应了。
      无论是初时他看到我时面上显露的复杂,亦或是不经意流露出的对我的熟悉,都表明着他与我是旧识。但他为什么不摊开来说明呢?说是有仇又不太像,爱恨交加倒还沾点边。不管怎么说,是恩是仇,他既然把我挖了出来还把我带着,那就得对我负责。
      刚被挖出来那会,无法掌控四肢,出行麻烦,耽搁了时间。穿衣沐浴等由戚少商一手操办,该庆幸不知什么原因我一直不需要进食如厠,前者还好,后者……实在难以接受。
      待我能够起卧的时候,他带我回京。路上关于他的传闻也略有耳闻,当然大多以正面人物悲情英雄的形象出现,被背叛被追杀然后又绝地反攻……简直一波三折高潮迭起,不知道有多少说书人靠着他的这番经历养活。我暗自咋舌。
      一路上快马加鞭,等到了他在京城的住处,当天就有人前来拜访。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戚少商显得心事重重。我无意猜测其中缘由,料想不过是些糟心的玩意儿。他与我非亲非故,相识也不过数月,虽有相见恨晚之感,但总归是熟悉的陌生人。关系没有好到一定程度就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只会平白地惹人生厌,何必呢?
      我本想回京之后就立马离开,看到戚少商自然地为我安排各项事宜时犹豫了,我舍不得他。戚少商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重情重义却不会挟恩以报,谈吐亲近自然而显真挚动人,做事认真严谨绝不敷衍了事……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他很了解我,与我很有默契,跟他在一起很多时候不用多说他就猜到我的想法,就像那句诗所描述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假若这时候我搬走了,估计就不能和他常常见面相处了吧。
      这一迟疑,我就在戚少商的住处呆了好一段时间。
      我不算多话的人,由于失忆兼不常外出对时事也不了解,而他在与我相处时,若我没有判断错误,他对我的态度一直很纠结,因此基本上会尽量避免说些多余的话。他现在隶属神候府,做了捕快,整天早出晚归。于我,只是搬了一书架的书籍给我,还叮嘱我无事不要外出。书我很感兴趣,确实安稳地看了几天。但他可能没有料到——哪怕我自己也有些意外,那堆书大都是似曾相识的。看上几章,我就能轻易地回想起全书的内容。
      如此反复数次,我翻完了所有的书。
      “我”应该读过很多书,但不一定是个读书人,书生不会有我身上这么些的旧伤。“我”有才华,习过武,似乎还是个……嘲讽脸?仇家似乎很多。戚少商不让我出门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不过这不代表我能高高兴兴地看他整天出门吃肉会友喝花酒不见踪影然后我一人独守空房(……)。照理说,我吃着用着住着都是人家的,更不用提怕我无聊而寻来的书籍了,我实在没有资格再去挑剔能不能外出的问题——连这也是人家出于对我的安危着想而提出的要求。
      但我还是不高兴。没有理由。
      ————————————————————————————
      又一次,戚少商早早地出门之后便不见踪影直到深夜。而我身上又开始隐隐作痛,大概自我可以自由活动起,这种疼痛便时不时发作。从起初的隔三差五,每次能持续一宿,到后来间隔的时间延长,持续时间变短,我也由恨不能翻滚嘶吼到现在的沉默克制。说不清这是怎样的感觉,不能用疼痛来单纯地描述,就像是肌肤下的每一处都在呻吟,而骨头上像有蚁虫啃噬。我忍耐着,侧卧在床上,揪着被子,浑身肌肉紧紧绷住,额头抵上床栏,冷汗淋漓。若是戚少商在的话,有他的内力会好些,这是第一次发作时因他尝试性地输些内力给我得来的经验,似乎内力对我这种负面状况有抑制作用。只是,假若这种疼痛一直跟随着我,我毕竟不能长久依靠别人的内力支持,考虑过自己修炼,最终却发现丹田被破。天意弄人?我不禁苦笑,但碍于疼痛,唇角牵扯到一半就纠结住了。那种疼痛模糊了感知,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那折磨感才逐渐退下,等我平稳了呼吸,睡意也消散了。
      看看窗外的月色正好,换了身衣服,索性拎了一壶清酒坐到庭院里。石桌前的梅树早早开了花,散发着清幽的冷香。我效仿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酌。
      月光如华,树影斑驳,墙外隐约的笑语声喜气洋洋。
      是要过节了吗?我不确定地想。复又饮尽一杯酒。自嘲地笑,节日又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节日……呵。虽然并不觉得凄凉,但独身一人未免有些寂寞。总觉得身侧应是有那么一个人,欢脱跳跃,聒噪黏人……我端杯的手不由一顿,皱起眉细细地回想,那人是谁呢?脑海里却依旧一片空白。
      目光无意识地投向墙壁上摇晃的树影,手指转着小巧的酒杯,思绪放空,只觉天地浩大,我却归路无依。
      寒气升腾,侵入骨髓。一件犹带温度的衣服覆在身上,是戚少商。
      “这么晚了怎么还待在外面?”他皱眉。
      “正要回房。”我简单地说。
      他不做声,为我拢住衣襟,然后抱我回房。
      床上一片冰凉,但还是可以忍受的,毕竟在外面待了不短的时间,只是不等我躺下多久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有点发愣。
      (同床共枕成就达成XDDDDDD)
      背心抵上一只手,内力输进,驱散了身上的不适。
      “明日试灯,随我外出走走如何?”
      我抬眼,看他夜色里的眉眼,难得模糊的柔和。
      我垂眼。
      “好。”
      等我醒来,戚少商早已练完武回来,额上略有薄汗,身上像火炉一样温暖。我顺手递过汗巾,这种天气,不擦干汗水,再被冷风一吹会很容易得病,即使是习武之人也注意一点为好。
      戚少商在汴京的住处本是别人的,嗯,他现在就的职位也是那人的。即人称“铁手”的铁游夏。诸葛正我手下的四大高手、神候府的四大名捕,无情、冷血、追命、铁手。他们都居住在神候府,铁手离开,戚少商加入其中,饶是他们有交情也不能让戚少商入住神候府。而铁手不愧是四人里人缘最好的,离去前将一切都打点好,包括事务交接和戚少商的居所。
      这间宅子来自一个因铁手而洗脱冤情的富商,是典型的四合院样式,后有小院,有假山,花木。没有麻雀之小,但也五脏俱全。
      而此时因上元节的缘故,院里立了天地堂,四处被挂上了灯笼,为这里添上了不少喜庆的氛围。
      早饭吃的是王婶做的元宵,芝麻馅。她是先前那个富商留下的,说是人挺勤快,做事利索,家里只剩下一个小的,还送去私塾读书。为了孩子日后不至于被人耻笑有个做人家仆的母亲,所以立的活契。宅院转手后,只肯签活契的人一般人家都是不收的,即使王婶很能干,他们也是宁愿到人伢子那买。亏得富商不在意,一方面是心善可怜王婶母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宅院毕竟只是他在汴京暂住的地方而已。
      考虑到王婶的问题,富商离去前就征询了铁手的意见,给王婶说了好话。铁手又问了戚少商,戚少商自然是无所谓的,干脆就让王婶母子住了下来,而他本人则是四处跑,没回来住过几次。
      这时候就看出王婶的品性了,富商转让了宅院,连带着里面的不少价值不菲的字画等物品。而戚少商又是一个不管事的主,心思不纯的估计就会趁主人家不在,卖掉换钱了。
      回到汴京的这些天,戚少商不在家,对着我,王婶起初还有些拘束,后来就放开了,对待我时态度很是亲昵,看我的眼神温柔得跟看她儿子有得一比,还时不时向我絮叨着家常。
      ……我有做些什么吗?
      算了,反正我又不讨厌被这样对待。
      我平静地端起茶杯啜饮,冰凉的茶水滑入咽喉,天气虽冷,于我却像毫无影响。戚少商例行练着武,我有些漫不经心,低头看自己搭在杯侧的指尖,白得发青,而指甲却是发紫的。我隐隐觉得,从种种迹象里自己说不得已经异于常人了,或者……连人都谈不上吧?可是胸腔中心脏依旧跳动,体温偏低,却不是没有,还会觉得疼痛,感得到冷暖……
      我又一次感觉到一种飘忽感,思维迟钝着,脑袋里转过很多东西却又什么都没有留下,极致的清醒,同时又处于昏沉的茫然中。
      我低着头看茶杯里死气沉沉的茶叶,水波微微漾起涟漪,屋外鞭炮声隐约,王婶扫地的刷刷声悠然,沈闵庄读书声清脆,一片岁月静好,但我忽然就一阵心悸,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这样安逸的日子,好像偷来的一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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