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阳》二十歌

8、08.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们作为老师的究竟有没有认识到自己作为老师的职责，孩子送来幼儿园一是为了学习知识认识朋友，二是为了替家长分担，要是动不动为了一点点小事就把家长叫来，那我们作为家长的要你们老师有什么用？”顾升阳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两个小公主的妈妈本来还在琢磨着怎么样给老师施施威，一听了这话贵太太的脾气立马就显现出来了。
　　“哎！你怎么说话的？小事？你家孩子要是被同学欺负了，你还能说这是小事吗？”任太太一脸刻薄的朝顾升阳吼道。
　　“就是就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哪有心疼的道理！”李太太也在一边帮腔。
　　何晓棠的脑容量爆满，信息量太大，她觉得头都要炸开了。因为她还从来没看过顾升阳和女人吵架，尤其是这种以为有钱有权就了不起看不起人的贵妇人。
　　顾升阳依旧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万年冰山脸，“我家孩子从来不在家里打架，也没有被人打过，想来你们家的小朋友也是这样，但是为什么到了学校之后就学会了打架，难道老师不该反思么？是没有教育的责任，还是——没有教育的能力？”
　　级长的脸色已经快和青铜器的色泽不分上下了。她从事教育工作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家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虽然没有点名指她，但是作为在场的最高领导者，颜面扫地。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的失职，我们会认真检讨并反思，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级长毕恭毕敬的对着顾升阳和两位太太各鞠了一躬。
　　“既然这样，那我先带顾渊回去了。”说完，顾升阳就带着顾渊回教室去收拾东西了，走过何晓棠身边的时候，脚下滞留了一瞬。

　　任太太和李太太见级长都道歉了，各自交流了下眼神，也相互掂量了一下对方的重量，再三权衡之下，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领着自己的小棉袄回去上课，整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
　　突然，何晓棠感觉背后吹来一阵阴风。
　　“何老师，你留一下。”
　　何晓棠默默的拽着裤子，默默的转身，就像多年前被老师训责一样，恨不得把头给埋到衣领里去。
　　“何老师，我从事幼儿教育工作已经有将近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不敢说我做的毫无错事，但是我至少可以保证，我兢兢业业，在这个岗位上投入了我全部的心血，今天，是我从业到现在第一次被学生家长指责没责任！”何级长越说越激动，手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的显现，“你班里这段时间出了多少的岔子你是不是要我给你好好列张表？我本来就不看好你这种半路出家的教师，没有受过正统教育，只不过考上了一张谁都能考的证书，有了个挂名的资格，要不是副院长安排你进来，像你这种人我们学校怎么可能会收？只当了一年半的助教就升上了幼师，你有没有问问其他老师从助教升幼师用了多少年？”
　　何晓棠听前半段时内心的确很自责，因为毕竟是发生在自己的班里的，可是听到后来，何晓棠有些生气，的确，她是个空降兵，她也知道自己靠关系对别人不公平，但是她也有很努力的学习，来弥补自己的那一段空缺。有些事情是她不愿意在人前被提起的，比如顾升阳，比如靠关系。
　　“你先休息两个星期吧，具体的情况我会和领导汇报的，有什么结果我会让人通知你的。”何级长骂也骂够了，见何晓棠像个木桩子一样的站在那，不耐烦的对着她挥了挥手。
　　何晓棠紧咬着唇走出了办公室。

　　她不想回办公室，也不想回教室。一个人默默的走向操场，坐在那红彤彤的塑料秋千上，秋千是给小朋友荡的，座椅很矮，她只好把腿给伸的笔直笔直的，操场上没有班级在活动，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
　　高中的时候，操场上也有秋千架，每次她或者唐希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翘了夜自习到操场上荡秋千，学校为了防止小情侣大晚上的在操场你侬我侬，在操场上连装了几个泛光灯，将阴暗的操场照的锃亮，就再也没有一对一对的学生出现在操场。
　　却正好给了她们一片空间。
　　当初的她即使身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一丝阳光，而现在她的头上日光高照，却感觉身如寒渊。
　　顾升阳带着顾渊收拾好书包出来的时候正好瞥见何晓棠坐在秋千上的背影，他把书包挂在顾渊脖子里，“你先去车里等舅舅，舅舅一会就来。”
　　顾渊蹦跶哒的出了校门。
　　顾升阳走到何晓棠背后站了一会儿，她的头发像是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发顶长出的黑发和已经垂到肩际的棕色头发有了明显的对比，他记得当初她很宝贝她的头发，舍不得剪，一有新发长出来就整天捧着镜子在研究发色，他还私底下问过宋永杰为什么女生一天到晚要研究点没用的。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宋永杰如是说。
　　“何晓棠。”顾升阳压低着声音叫道。
　　何晓棠反射性的顿时挺了挺背，没有回头。
　　“我刚刚说的话不是在针对你。”
　　“你倒挺厉害的啊，顾升阳。”她嗤笑了一声。
　　“......”
　　顾升阳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何晓棠背对着他，也看不清何晓棠的表情，“对不起。”三个字轻飘飘的从齿间流出。
　　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三个字，对不起？搞得好像你以前就对得起我一样。
　　身后久久没有再传来声音，只听得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何晓棠呆呆的用手抹去泪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哭了
　　。
　　本来何晓棠是想瞒着何爸何妈的，但是停职的消息还是被何爸知道了。何爸破天荒的没有责骂何晓棠，许是也知道何晓棠心里不好受，平日里就像往常一样。
　　“你说我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我这几天在家简直快要疯了！我妈和我老头子居然没有骂我！对我好的不得了！”何晓棠实在是在家里呆不下去了，跑到唐希忆家里蹭饭吃。
　　唐希忆刚泡好两碗泡面，正在找东西压压，何晓棠甩给她两个遥控器，“嘿！和你说话呢！”
　　唐希忆白了她一眼，“对——你就是个受虐狂，家里好吃好喝的你不待着，非要跑来我这抢我泡面吃！典型的神经病！”
　　“你——不——懂——了吧，这吃饭呢也是要看人的！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吃山珍海味也食不知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吃冷菜剩饭也春光灿烂！”
　　“呵——呵，那我是该感到荣幸呢还是该为你家老头子感到悲哀呢？”
　　“唉——”何晓棠瞬间就像个蔫掉的茄子，“他们现在对我越好，我心里就越有负罪感！我为什么就这么善良呢？”
　　“敢不敢把你后半句省略掉！”
　　“你好凶............”
　　“...........”
　　何晓棠有个坏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直碎碎念，扯到什么话题都能侃侃而谈，不过唐希忆知道，因为没话说才不断说，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停下来，停不下来就不会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整整一下午，两个人就抱着抱枕在沙发上将了半天的闲话。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未来。
　　“诶，话说徐焕有联系你么？”唐希忆突然冒出一句。
　　“没啊，不过啊，我告诉你哦，超巧的哦！我有个同事居然是他妹妹，就是那个徐师敏，真的超级巧！”何晓棠眨巴眨巴着眼睛。
　　“哦——那你和他应该没戏了。”唐希忆恍然大悟。
　　“为、为什么？”
　　“因为徐师敏肯定会把你‘被休假’的事情告诉她哥哥啊！”
　　“不、不至于吧。”不用这么急着断她姻缘吧，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上次已经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次再这么一搅和更是没戏了。
　　“不过世界真是小的很哇，我老娘之前和徐焕他妈认识，说问我有没有年龄适当的女孩子介绍给他，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有木有很感动！”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推销出去？！”何晓棠双手叉腰，眯着眼睛看唐希忆。
　　“哈哈哈，那天我当着徐焕他妈说我不喜欢男的，我老娘回去后差点没把我剁成一段一段的！”
　　“是啊，你就活该被削成一片一片的！”
　　“......”

　　没有班上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就像是又回到了大学的暑假，高中好歹还有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上上，大学的暑假就纯属在混日子，顾升阳据说是被他姐给抓去当苦力，苦力结束后就忙着打游戏，唐希忆整天捧着电脑看韩剧，宋永杰则留在了H市打工。
　　“唉——”何晓棠躺在床上，无聊的盯着天花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