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守望，始终如一》仍琅

13、青春谣（2）

　　青春谣（2）

　　莫如一试着去体会李萌此刻心中的感受。
　　她一面要为关皎然和杨槐修成正果而欢呼，一面要为她和官愈的分道扬镳而可惜，一时还真是五味杂陈。

　　“李萌，今天中午——”莫如一开口问，有些事最好弄明白，她不愿凭空猜测李萌和Jeremy、和方才那开车送她的男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关系到李萌自身。
　　“Jeremy？”李萌笑笑，解释说，“我不是Jeremy说的女朋友，他不过是拿我在当挡箭牌。对了，你朋友……没什么事吧？”

　　果然，莫如一的直觉没错，以李萌的品位不可能看上那种货色，可为什么一个旁观者都轻易看破的事实，官愈却误会她？

　　“她没事。”莫如一摇摇头，恍惚了下。
　　她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她不过是陪苑珊珊去讨公道，现在水落石出，Jeremy和苑珊珊之间也尘埃落定，她只要继续当这一段无疾而终的婚姻的旁观者就好，可在彼此沉默的短暂的几秒钟里，莫如一做了一直以来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回忆。

　　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莫如一曾刻意去遗忘，但始终徒劳无功，它们太清晰，以至于她只要将心里的闸门稍稍打开一条缝，它们就欢呼雀跃地涌现。

　　不管哪个时代，班级里似乎总能默认地分出各个小帮派。他们平时学在一起，玩在一起，上学、放学整天形影不离，然而莫如一算个特例，说得好听点，她自成一派，不好听点，她是被孤立。
　　很奇怪，莫如一不觉得自己像同学们所议论的，到底有哪里高傲和目中无人，从小到大的环境和长辈的教育，就是不断渗透和告诉她，她姓莫，她与众不同，她高于普通人一等。

　　莫如一第一次注意到钟书宇、官愈和李萌这个圈子，是通过另外一个人。

　　升入高中后，在还没熟悉班级里的所有面孔时，莫如一便听说了官愈的“丰功伟绩”——同时收到隔壁班“五朵金花”的情书，创下了历史新纪录，大家都在等他如何回复，是挑靓丽的学霸A，还是多才多艺的B，还是童颜□□的C，还是D，还是E……
　　莫如一在“童颜□□”这个词出现后，就像自动塞上耳机塞，把后面的名字全部过滤。

　　粗俗。谁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天星期五，第二天便是双休，所以下午的最后两节自习，教室里格外的散漫和热闹。
　　身边又有男生女生热火朝天地聊起官愈，甚至开始评选他们自己班级里的“五朵金花”，已敲定的其中一朵，便是莫如一。

　　莫如一继续做她的物理习题，可五分钟过去，她一道题连续审了三遍，连在小方块上画力的分解图都没做完。
　　她才不想成为……什么“五朵金花”……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风一般她撤离，莫如一作为周五的值日生留下，和另一个女生负责擦窗台和黑板，几乎三分钟搞定的任务。
　　和其他辛苦打扫教室的同学比起来，这也算特.权了。

　　另一个女生主动提出轮换制，这周她擦黑板，莫如一擦窗台，下周莫如一擦黑板，她擦窗台，如此类推。
　　莫如一无异议，点头答应，女生露出腼腆的微笑。
　　她正要打盆新水，涮洗抹布，女生连忙过来帮忙端，两人一边走去水房，一边聊了几句天。
　　女生生涩地说：“莫如一，其实你人真的挺好的，早上我迟到了，是你帮我干的活吧。我发现你每天都到校很晚，就今天提前了。”

　　莫如一愣了下，居然有人留意她何时到校？不过，她今天确实没有为了值日刻意提前出门，她只是在吃早饭时又听见父母吵架，心烦得只吃到一半就上学了。

　　“其实……我没有帮你值日。”莫如一坦白说，“我根本忘记这回事了……中午才想起来。”
　　“也就是说……早上根本没有人值日！”女生望着她，讶异地张了张嘴。
　　莫如一默认地点点头，两人对视着“扑哧”一笑，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女生一副“逃过一劫”的模样，遮遮掩掩，忍着笑对她说：“跟你一组实在太幸运了。不然，我们两个全都忘记值日，非被老师骂惨不可！”
　　莫如一静默不语，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老师袒护的对象，这样想来，同学们没有受到公平对待，孤立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莫如一擦完窗台，想问女生还有什么帮忙的没有，却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无奈，只好去值日表查看。
　　女生蓦然回头，说：“莫如一，我叫韩璐月。”
　　莫如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复一遍：“韩璐月。”
　　韩璐月笑着说：“你着急就先回家吧，我马上做完了，放心，一会儿有检查的来，我帮你挡着。”
　　莫如一并没想离开，但她这样的说法，这情，她似乎还是领下来比较好。

　　后来，莫如一和韩璐月作为每个周五的值日生，来往也逐渐频繁起来。

　　莫如一最讨厌体育课，她没什么运动细胞，对女生们趋之若鹜当观众的篮球也不甚了解，索性利用每节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行使“特.权”，回教室做功课。
　　其实她也想融入同学之中，哪怕不能一起愉快地看篮球，聊聊天也好，比如明星八卦，周杰伦的新专辑什么的……

　　莫如一回到教室后，发现教室里多了好几个正“努力”的同学围在一起高谈阔论，其中便有韩璐月。

　　韩璐月兴致勃勃，在莫如一坐下之后，拿着英语习题册，来到她身边说：“莫如一！”
　　莫如一“嗯”地随意一应，以为她要问自己题目，韩璐月却说：“你知道隔壁二班的‘五朵金花’吗？”
　　莫如一扯扯嘴角，能不能换个名字？“五朵金花”常常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着奶奶看的老电影……

　　“有四朵已经被官愈Pass掉了。”韩璐月兴致很高，“最后一朵在和李萌PK呢。”

　　官愈，李萌。

　　莫如一是从韩璐月嘴里知道这两人的事——青梅竹马，从小学就是同班，直到高中，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他们一直在同一个班，想分都分不了。
　　韩璐月耸耸肩，语气颇遗憾地说：“其实我也觉得官愈很帅……但这样的男生是大众情人啊！不过……哪用PK啊，那谁是赢不了的，李萌在官愈的心中应该是无法替代的存在吧，白费力气！”

　　“如一、如一——”
　　回忆里的韩璐月在叫她的名字，现实里却是身旁的李萌在唤她。

　　“如一，如一——”
　　莫如一回过神，简单组织了下语言，说：“李萌……我们十年不见，我也许没有什么资格劝你。但我看得出来，中午那时，官愈真的很生气，恨不得打死Jeremy一样！你是女人，不明白他那么生气的原因吗？”

　　李萌忽而盯着她看，一脸的恍然和无助。

　　“他还爱你。”莫如一的心口莫名其妙的一窒，顿了顿，接着说，“否则，他何必替你解决了Jeremy带给他的烂摊子，却还去找到咨询公司，当着你的面教训Jeremy一顿？一个人的眼睛是掩藏不住感情的，他看着你时，真的是在心疼你……”

　　李萌眼底泛起泪光，沉沉一叹：“如一，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们之间太复杂了，复杂到，我在他身边快三十年，竟然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到底要什么？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他有一丁点爱我，就不会这十年来不断地伤害我！以为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永远会在原地等他！他说毕业后结婚，我兴高采烈地等，可他没毕业就不声不响去了西班牙，我也可以等……但是现在……我如愿和他结婚三年了，我却再等不下去了——你明白吗，有些感情，是等多久也等不到的……”李萌吐口气，肩膀也塌了下来，却仿佛如卸千斤重担，“你和宇哥在饭店门前看见的人，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他叫Eddie。等春节一过，我参加完皎然的婚礼，我会跟着他一起回到他的国家定居。”

　　莫如一手心攥出了汗，开始后悔多那一句嘴。

　　她俩回去包房前，李萌再三嘱咐莫如一，不要告诉关皎然，她和官愈离婚的事，免得在她大喜日子里扫她的兴，莫如一点头答应。
　　后半夜几人临告别，李萌对钟书宇调侃：“宇哥，把如一借我一会儿，我跟她有几句话要说。”
　　钟书宇思量一番，亲昵地扶莫如一的腰，送她过去。

　　李萌低头犹豫了阵，还是以劝慰的口气说：“宇哥是个好男人。他和官愈不一样，他对待感情很简单却也坚定，十年，他虽然从来不开口提起，但我们都知道他在守着谁，如果你们不重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不知道宇哥向你提过没有，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他没见到你来学校，甚至去你父亲的单位打听，但是……”

　　莫如一闭上眼，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感受到冰冷的风穿过身体。

　　“这些年，他没放弃过找你，我想，你原来的家，他比你回去的次数都多……”

　　回忆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