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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章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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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并不会因一个人或一件事而稍作停留。在那场大火平息之后没过多久,山城便重新修建了起来。新一任城主很快便上台,而整个山城的机关被扫除一空,焕然一新。新城主是个叫野村一郎的男人,源明雅曾在藤原的宅邸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看来,藤原利用这次事件完全控制了日轮山城。
不过这仿佛已经是跟他无关的事了,虽然仍有些事需要去了结。他没有立刻回山城,一是因为宴会的变故使他元气大伤,即使玄合即使封住了他的穴道,也仍没阻止内力反噬给气脉带来的巨大的伤害。二是因为他很想知道藤原还要卖什么药,贸然行动只会将自己的命门再次暴露在那只狐狸的眼皮下。玄合和山崎藏人颈上如出一辙的伤痕证明凶手是同一个人,而在那场宴会中,唯一有能力于暗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玄合的人,就只有身为藤原家上忍的服部胧藏。
可藤原也不会想到玄合竟会救下自己的敌人,并悄悄将其送出山城。而他这个废弃的棋子,如今正在遥遥地望着山城,若有所思。
背后传来织姬的鸣叫,源明雅转过头来,看到谢云流正立在礁石之上,一对招子藏着凌厉的光,打量着他有些窘迫的衣着。
“还活的挺精神么。”
“还要和前辈再战三百回,又怎么舍得死。”
“呵呵……”谢云流看着对面的落魄少年瞳中桀骜的光,眼角一弯,笑道,“你果然还是本尊认识的那个小兔崽子,那便出招罢!”
长剑化作飞虹,落下茫茫气雨。咒符化作烈焰,掀起层层土石。剑场层叠的夹缝中,两个声音穿梭如箭,只是刹那间便已过百招,倏忽二人又分开,爆开的气场惊得海浪翻腾,红其中漂浮的水珠迸射开来,又在下一刻化成茫茫雾气,雾气渐渐散开,礁石上,谢云流和源明雅相对而立。
“好久没这么畅快了。”谢云流眯着眸子,从怀里取出酒囊,呷了一口,便丢给对面的源明雅,而对方抓过酒囊,将余酒一饮而尽。
“前辈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我接到上杉的家臣的消息,说山城出了大事,便过来看看,可藤原只交给我两具尸体,说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还说当日有署名纯阳弟子闯入山城之内,便是与你勾结,里应外合,问我打算怎么办。他还真以为这样便能打发掉我了!”
谢云流咬紧了牙,露出个阴狠的表情,源明雅知道他被激怒了,道:
“那些日子,是有个叫洛风的纯阳弟子在寇岛出现过,他是静虚弟子,我知你不想见他,故意派人去误导他,却不曾想还是有人将他引入山城,当日那般混乱,我也不曾顾及,后来听说他已离开了寇岛,你不必担心。”
他瞥见白发的剑客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去,默默叹了口气,又道:
“藤原这种不明所以的自信和他如日中天的权势有关,却不知他究竟想利用山城做什么。”
“在大和的这些年我也略知一二,他和山崎藏人最大的分歧便在于他想利用日轮山城做跳板,好在中原发展势力,而不仅仅止步于商路的便利。你做城主的那些时日也是知道的,藤原利用各种方式加深与中原权贵的联系,并与他们共谋大计,至于这个大计,便是要把日轮山城彻底改造成一座军事重镇,以便来日对我大唐有更大的企图。”
“怪不得,”源明雅神色凝重道,“当日临行前藤原说我胸无大志,又是个皮毛没长齐的小子,也许不配当日轮山城的城主,原来他早已把我当做一块跳板而已,我是把趁手的兵器,却不能做他左膀右臂,所以他现在弃之如敝屣了而已,如此而已。可前辈你一生不愿受制于人,恐怕也不愿任其摆布吧。”
“何止如此!”谢云流沉声道,“我谢云流就算再不济,也断不会做这投敌叛国之事!只当效飞将军李广,将这等阴谋小人除之而后快。”
“没想到前辈远离故土这么多年,仍对其留着如此深厚的眷恋。源明雅没有故乡,只是这海上不断漂泊的游民,怕是难以体会前辈的感受。可我也有未断之事要回山城了结,此番若能与前辈同行,倒是不胜荣幸之事。”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不过,在出发之前,有几个渣滓需要先收拾一下。”谢云流眼神一紧,嘴角轻扬,修长的手指已按上了背后的剑柄。
“没错。左边六个归你,剩下的归我,不能让他们逃了。”源明雅也露出了带着邪气的笑。
“师兄!师兄!有消息了!”篱清越在树上摇着张雪白的锦帕,阿麻吕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才抬起头问道:“说什么?”
“今日日轮山城的探子回报在寇岛发现谢云流的踪迹,进一步追踪的忍者似乎已全军覆没。有传言说远远看到他与一白发少年在一起往山城去了。清羽上。”
阿麻吕一个打挺从树下站起,只道:“走,去清羽那。”
楚清羽蹲在城门上四处观望,却见阿麻吕和篱清越奔了过来。她忙几个起落,藏到一个死角,见着两人避过巡逻到达了她的位置,才轻声道:
“师兄怎么如此轻举妄动,我还没确切说有见到那人,你们就来了,小篱笆你也不拦着他!”
篱清越一脸我拦得住么的表情,阿麻吕却道:“现在情况如何?”
楚清羽甩了甩羊角辫,道:“也是你们赶巧,我方才探到他们从东边的码头偷偷进入了山城,那个白毛鬼在山下设了火焰屏障和尸鬼武者,阻挡住了上山的路,他就和那个高个子的白毛分头向山上去了,不过这边这些蠢货还没有发现这件事。跟我来。”
三个人动作轻巧,很快便到了上山的必经之路。阿麻吕看了看火焰屏障,不由轻蔑道:“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他手一挥,贴在门栏上的咒符滑落,火焰便消失不见。阿麻吕往前走了一步,才道:“你们去留萌滨等我。”
两个女孩子听到这话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却也没有跟上去。阿麻吕没有回头,正要往山上走,却听楚清羽突然道:
“师兄!你,你不要杀那个人。”
阿麻吕身躯一颤,冷冷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楚清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清羽听师兄说过,师兄遭了那劫难,流落到万花谷来,却也是好事,只因师兄在万花谷,有我们这群师兄弟们相伴。那个人虽然做了城主,却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清羽那时就想……其实,其实那个人也挺可怜的。”
“呵呵……”阿麻吕仍看着前方,沉声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却断不能饶恕。”
“可事到如今,师兄真的还恨着那个人么?明明这么多天了……师兄一直在查那个人的下落……不就是希望他还活着么……”
背对着他们的男子身躯立在风中,长发飘舞起来,他脸上的表情隐隐若现。他许久没有说话,忽地转过头来对两个人露出如往常的笑容。
“放心,师兄有自己的决断,不要担心。我说了他的命是我的,就得去向他讨不是?”
他没有再回头地沿着小路向山上走去。他的两个还年幼的师妹只是立在原地,拉起了彼此的手。
“清羽。”
“嗯?”
“大师兄说过,一个人的微笑有多么温暖,他内心的悲伤便是多么深厚。二师兄他,兴许是把暖意都给了咱们,却唯独把悲伤留给了自己和那个人吧。”
楚清羽看着身旁的小篱笆抿起的嘴唇,稚嫩的瞳中也流露出了同样地哀愁。
“所以兴许,二师兄心里割舍不掉的,终归还是那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