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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倒霉的德瑞克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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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珍把一盘蔬菜咖喱饭端上桌,坐在饭桌旁边的德瑞克不由得有些恍惚,朴素厚实的原木桌子上摆放着一杯清水,刚刚煮好的咖喱饭独特而新鲜的热气扑面而来,装在洁白的大圆盘里,让人有种温馨而放松的真实感。珍原本的家庭奉行食不言寝不语,此刻德瑞克显然也没有心思与人交谈。两人安静的吃饭。撇开他们几乎是陌生人的关系不谈,寒冷的冬夜,温暖的室内,围坐在餐桌旁的两人一同吃着晚饭,看起来仿佛是多年的老友或亲人一般充满着淡淡的温馨。
一顿美味而略显尴尬的晚餐过后,德瑞克主动起身洗盘子,珍擦干净桌子,坐着看德瑞克的背影,心中升起淡淡的好感。
“你跟家里人通过电话了吗?”珍一边泡茶一边问道。
德瑞克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唔,还没有。”
他低声说“这并没什么必要。”擦干手,德瑞克坐回餐桌前,看着珍:“小姐,我理解你作为一位年轻女士对于我身份的担忧。我的名字是德瑞克.安德森。目前供职于本市的环球广告公司,担任行政经理的职务。至于我为什么会在您家叨扰,这是因为最近我身上发生了一件令我无法接受同时也让我难以启齿的事情。”
说完,德瑞克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珍:“我将这件事说给你,你能不要深究细节吗?我实在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再被提起。”
珍郑重的点点头:“安德森先生,我不是一个喜欢问为什么的人,只要我得到足以解除我心中隐忧的信息,我向您保证不会刨根问底。”
接下来,珍对眼前的男人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这是一位倒霉的先生,他来自一个典型的大家庭,五口之家,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弟弟凯尔,因为是长子和天性可靠负责的关系,他在父亲的广告公司担任要职。而弟弟性格与他相反,近三十岁了还是整天混迹赌场夜店,每月从公司财务拿大笔的生活费,不仅如此还沾染了吸毒的恶习,五次三番的被抓进去需要保释。渐渐地家里也就习惯了。整件事情的导火索是一名叫艾丽莎的姑娘,是德瑞克的未婚妻。德瑞克和她在一场交通事故里相识,慢慢熟络起来,德瑞克了解到这个姑娘家境不好,独自一个人养活三个弟弟妹妹,没有学历但是性格坚强开朗,这使德瑞克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顺理成章的交往起来。之后他做主安排艾丽莎来公司上班,果然艾丽莎工作能力很强,一个月之内就谈成了几个大单,于公于私,德瑞克都很照顾她,给她配车帮她报保险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安德森一家虽说对艾丽莎的背景抱有微词,但看在她利落上进和德瑞克相处得很好的份上,也热情的接待了她。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早晨,联系不上艾丽莎正倍感焦急的德瑞克接到警察局的电话,他的女朋友因为聚众吸毒被警方逮捕了。德瑞克震惊之余并不相信,虽然艾丽莎来自较为混乱的贫民区,但在他的印象里艾丽莎一直是一个分的清是非曲直的正派姑娘,她怎么可能会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呢?但当他赶到警察局,警方出示的检测报告和照片让他无话可说。被保释出来的艾丽莎哭着解释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供养弟妹的压力让她精神崩溃,绝不会再犯等等。德瑞克原谅了她,两人也说定以后一定要彼此坦诚。德瑞克父母对这件事反应很大,用老安德森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家有你弟弟一个搅事精就足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缩减我和你母亲可怜的寿命。德瑞克单方面抵住了家庭的压力。可不久之后的一次家庭晚餐打破了平和的表像,晚餐进行到一半,凯尔醉醺醺的来了,张口就向老安德森先生要钱,德瑞克恨铁不成钢的呵斥弟弟不像话并提出让弟弟来公司上班。凯尔愤怒的打了德瑞克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期间凯尔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他和艾丽莎已经偷偷地保持性关系长达四个月之久。
凯尔肿着一只眼睛嚣张而挑衅的看着哥哥:“我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人,就在你把她带回家见家长之后的第三天,我就把她弄上床了,怎么样,哼,之后,我们私下里在汽车旅馆,公司厕所里,家里厨房的料理台上,甚至还有这里,在地板上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也就只有你会那么蠢,把妓女当成公主来对待。”
那一瞬间,客厅里静极了,姐姐阿曼达和安德森夫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老安德森先生暴跳如雷,而艾丽莎一脸惨白的站在那里。德瑞克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对女友和弟弟的愤怒有之,被背叛的痛苦有之,但是更多的是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和对自己深深的怀疑。
那天的晚餐不欢而散,老安德森先生暴怒的将卡尔和艾丽莎赶出门外,阿曼达和安德森夫人忙着安慰德瑞克,而德瑞克则躲到房间里锁上房门,一连好几天闭门不出。被亲情和爱情双双背叛的痛苦折磨着他,等痛苦的感觉渐渐淡去,德瑞克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有尽心尽力的负责任的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放手去相信别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走出房间的德瑞克变了,不再开朗健谈,除了工作之外他几乎足不出户,也没有半点娱乐。家里人看到他的变化十分担忧,建议他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并且多和朋友出去走动走动。德瑞克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一只透明的玻璃罩一样,还能看见听见外面的事物,但是心里一片寂静麻木。看到家人为自己担心的样子他内心充满了自责,但是张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做什么都没有兴趣,医生说他出现了早期抑郁症的症状。他听了心里既不着急也没有恐惧。
事情倒回昨天,德瑞克的朋友艾伦受阿曼达的拜托约德瑞克去酒吧消遣,德瑞克同意了,主要考虑到家人的感受。这些日子以来安德森家充满了低气压,大家不敢过多的交谈,怕刺激到他的神经,每当他走出房门都能看到家人眼中的同情和担忧,这些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对自己也充满了厌恶。走吧,去外面逛一逛,让关心自己的人也能松口气。这么想着,德瑞克和艾伦在父母和姐姐的殷切注视下出了门。
只是阿曼达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艾伦是个靠不住的损友,他经常去消遣的地方不是脱衣舞俱乐部就是酒吧。果然艾伦不负众望先带着德瑞克去了他经常光顾的酒吧,怂恿德瑞克搭讪其他单身的姑娘,大约十五分钟之后,他就自己靠在吧台给一个前凸后翘的性感美女买了一杯红粉佳人,两人聊得干柴烈火。
好在艾伦还记得自己今晚的使命,要到美女电话之后,艾伦恋恋不舍的拎起默默在角落里发霉的德瑞克,奔赴下一个地点,脱衣舞俱乐部Girl Girl Girl。
室内音响轰鸣,灯光缭乱,混合着人群的吼叫,德瑞克点了几杯曼哈顿,静静的喝着。不知是不是好女孩着迷坏男人,坏女孩喜欢好男人。不过很显然,这家脱衣舞俱乐部的姑娘都很中意德瑞克这种整洁斯文又沉默的男人,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七八个半裸的姑娘凑过来摸摸他的脸扯扯他的领带,再加上艾伦坚持要送他一支大腿舞,德瑞克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借口上厕所,从后门溜走了。
刚才在室内还觉不出,走到街上寒风一吹,酒劲儿就开始上涌了,再加上连日进食量少又不规律,德瑞克只走出一条街就光荣扑街了。
接下来的事情,珍就都知道了,捡到一只抑郁的金毛外国汉子,不过,珍左右仔细端详着德瑞克,虽然看起来情绪一直不高的样子,但是刚才不也滔滔不绝的讲了好多话的样子吗?没看出抑郁啊。
德瑞克也没有反应过来,就在刚才,他对着一个才见了两面的陌生人,整整说了快一个小时的心事。但是好像把心里话都说出去了一样,德瑞克感觉放松多了,再加上这两顿吃得好,简直舒服极了,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眯着眼睛细细的喝:“珍,这水甜甜的是加了糖吗?”
珍还沉浸在好奇中,下意识的答道;“今天老板给了我一小罐蜂蜜,用温水冲着喝对你的胃有好处。”
作为一枚喝自来水长大,自然生长不矫情的糙汉子,突然被如此温和细致的照顾着,德瑞克顿时感觉被治愈了:“谢谢,你的照顾,珍。”
珍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关系,这是室友应尽的义务,喏,这是我的手机,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让他们知道你在哪里就不会担心啦。”说着递出手机,“明早做火腿芝士蛋和奶茶好不好?”
“我很期待你的手艺。”德瑞克柔和的看着珍。
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轻轻地关掉床头灯,“是一位意外温柔可靠的绅士呢。”这样想着,珍听着窗外的风声渐渐进入梦乡。
寒冷的冬夜里,却好像有什么正在慢慢的融化....